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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帅……”
波才叹了一口气道:“是皇甫匹夫,他腿脚倒快。硬冲吧,没有其他选择了。”
“呜呜……呜呜……”
两支大军的西南方,传来低沉而悲凉的牛角号声。
盖俊孙坚联军五千骑抵达战场。波才毁桥之举很绝,让背后的汉军多走上百里冤枉路,骑兵速度快,不惜马力一路飞驰,总算在开战前抵达战场,步卒还要数个时辰才能赶到。
太平道一方超过十万众,看似兵多将广,其实远远不及巅峰时期的波才军,仅有甲胄万余,弩数千,其余多是乌合之众。反观汉军,战士虽不满三万,却有近万骑兵,兼且连战连捷,士气极高。
皇甫嵩高呼:“今蛾贼穷途末路,惶惶有如丧家之犬,岂耐大战?我军必胜,努力共功名!”
“万岁!万岁!万岁!……”数万汉军举兵狂吼。
皇甫嵩令麹义、傅燮凉州骑兵为左翼,曹操三河骑兵为右翼,步卒排成方阵,踩着震耳欲聋的鼓点层层向前推进。
曹操遥望骚动不安的黄巾军,心胸豁然开朗,情不自禁地张臂大呼:“汉军……威武……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这声音中似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每一次响起,黄巾军皆是一阵骚动,越发混乱。
波才歇力嚎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黄巾军怔住,而后呼应着波才,十万人的呐喊声动四野。
“汉军……威武……”
汉军不为所动,一声声激昂的口号向远方荡去,消失在天边。
“汉军……威武……”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黄巾军声音越来越小,一脸迷茫,苍天,或者说大汉国,我们当真能杀死它吗?大贤良师说能、波才将军说能、彭脱将军说能,但是为何至今没有大贤良师的消息?为何波才将军、彭脱将军一败再败?甚至要逃离豫州……
那天与汉军作战,汉军说大贤良师已经被杀死,太平道教徒根本不信,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大汉国是这样的强大,太平之国……真的能建起吗?
“降者不杀……降者免死……”
“降者不杀……降者免死……”
黄巾军士气迅速滑落低谷,手中兵器几乎拿捏不住。或许,投降也是一条出路……
皇甫嵩谓左右道:“大局定矣。”
长史梁衍笑道:“能够兵不血刃自然是好。”
面对此时此景,波才满脸悲愤,心中绝望,手握刀柄几次欲拔出自裁皆被彭脱拦下。
“波帅……万万不可啊!”
“大势已去,何能受辱于汉军?”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一个形容苍老的黄巾军士喃喃自语道。这名老人的话语很轻,确如一抹灿烂的骄阳,扫清黄巾军内心的迷雾。投降、得生,又能如何?还像以前那般,战战兢兢,养家糊口,忍受官吏豪族百般剥削欺压,直至再次无计可施、无路可退……
“发如韭……剪复生……”
“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与其受尽苦累折磨而死,不如就死在这里。
眼见士气复振,波才抽出黑刀,高高举起,奋力喊道:“冲破汉军,必得活命!杀啊……”
“杀啊……”
黄巾军一拥而上,直如山崩海啸,没有阵型,没有预备队,不成功,便成仁。
皇甫嵩慨然叹道:“徒取死耳!传令吧。”
“诺。”
“咚咚咚……呜呜……”
鼓声与号角声连成一片。汉军步卒站定,前立大盾,长矛三重,挟以强弓劲弩,严阵以待。左右翼骑兵横向排开,仿佛鹰之羽翼,又如蟹之巨钳。
因汉军轻装而来,未携巨弩,黄巾军顺利奔至两百步。
“箭……”上官宏大声叫道。
数千张长弓整齐划一指向天空,拉弦扣箭。
“射……”
呼的一声,一时间天空挂满黑色箭矢,仿若乌云压顶,凄厉的箭啸声刺痛人耳。
黄巾军大多没有甲胄,仅单衣一件,却无惧满天箭雨,同伴的死亡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的前冲。短短两百步路途,黄巾军死伤足有上万人。
“三十步……二十步……弩退……刀上……”
弩士闻言退后,刀盾手接替而上。
“竖矛……杀……”
长矛重重,向前探出。
“轰!”
双方相触,冲在最前面的黄巾军尽被长矛戳死,无一幸免,后来者拨开同伴的尸体,不想后面仍是密密麻麻的矛林,反复纠缠无数次,汉军长兵尽矣,黄巾军扬刀杀入军阵,与汉军刀盾手短兵相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激战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盖俊自言自语道。这是一首时下民间流传甚广的歌谣,他以前听过,虽然不乏感慨,但哪里有十万人的齐呼感到震撼。民众要遇到多大的苦楚才会作出这样的歌谣?
看到黄巾军视死如归的冲击汉军,沮渠元安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来到中原,亲眼见证了民众疾苦,遍地烽火,他真切的感觉到煌煌大汉已经没落了。大汉国并非战无不胜,以前在凉州没少吃败仗,但它即使吃一百记败仗,也会很快恢复过来,因为它背后是繁华富庶的中原,源源不断提供人力物力,战争潜力近乎无穷,令人敬畏。如今的大汉国,还值得敬畏吗?
盖俊淡淡的斜视沮渠元安一眼,目光重新投回战场。
胡封又坐不住了,催问道:“司马,我们什么时候上?”
“有你打就是了,急什么。”
孙坚笑着说道:“盖兄弟手下求战之心甚炽啊。”
盖俊道:“让孙兄见笑了。”
孙坚微微眯起眼睛道:“豫州是陛下的一块心病,此战过后,豫州恢复安定,陛下必不吝侯爵。”
“孙兄有破彭脱大营之功,此战稍有斩获,必得爵位。”
“托盖兄弟的福。”
“呜……呜呜……呜呜……”
双方接站不久,汉军左右翼猛然起动,犹如一座即将合并的大门,以不可阻挡之势向黄巾军两侧挤压。
“汉军必胜……汉军威武……”麹义一马当先,纵声大呼。
“汉军必胜……汉军威武……”
“弓弩准备……射……”面对汹涌而来的钢铁浪潮,黄巾将领何仪脸色苍白,喊声都变了,更要命的是,他判断距离出现偏差,第一轮给对手的打击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放……放……放……”何仪察觉自己失误,更加惊慌,语无伦次。
汉骑马上卷曲身体,高高抬起手肘,以圆盾护住面部,脖颈。长箭凌乱而密集,无边洒落,骑士接二连三坠马,能侥幸得生者,十不存一。
临阵不过三发,因黄巾军自身失误,汉骑仅承受两轮箭袭便冲到近前,仿佛海浪席卷而至,刹那间就有数以千计的士兵被淹没,被马蹄踩得坑坑洼洼的大地很快注满鲜血,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血池。
曹操麾下的三河骑士在中原或许算得上强军,然而与边军一比却相去甚远,幸好对手实力更加不堪,黄巾军疏散的阵型根本抵挡不住骑兵冲击。曹操率军一路冲入敌阵,摧枯拉朽,横扫千军。
两支骑军就像两枚大钻,一往无前,似欲横穿其阵。
黄巾军起先正面拦截,人躯又岂能阻挡马力,死伤颇为惨重,而后他们学聪明了,一见骑兵驰来,立刻散开,从两侧偷袭,虽然自身伤亡依旧不小,却不再是全无还手之力。
进入混战阶段,波才将万余甲士全部投入前线,毫不保留,并亲自上前搏杀。
“杀……”
波才左手持戟撩开对手之矛,右手长刀直刺,以防御力著称的鱼鳞甲一捅即穿,汉军军官似不相信这个实事,眼睛睁得老大,口中“咯咯”两声,轰然倒地。波才大戟横摆,霎时间头颅残臂乱飞,这一下少说也杀伤三四人。
汉军刀矟雨点般落下,中间夹杂弩箭。
波才大吼,长戟刺进脚边一具汉军死尸,奋力挑起,充当挡箭牌,噗噗声不绝于耳。波才复吼一声,挑着死尸策马前冲,死尸撞飞一人,压倒三四人。
汉军激愤对方竟辱及同伴尸体,一拥而上,亡命攻击。
波才坐骑发出哀鸣,前蹄跪地将他拱翻,他一跃而起乱舞手中黑刀,无论是刀、矛甚或盾,挨上折、碰上断,无有失手。趁对方兵刃毁坏之际,持戟大杀四方。
“铛!”
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波才不知杀了多久,黑刀首次受阻。对面那汉军军官年约三旬,身材高大,手持一柄泛着紫光的环首刀。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甫嵩的得意弟子上官宏。
上官宏接过部曲亲卫递来的钩攘,问道:“来将通名。”
“杀你之人。”波才长戟撩出,直刺上官宏面部。双方部曲亲卫各自大喝一声杀,战成一团。
上官宏不甘示弱,以钩攘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