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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源,何事笑得这么开心?”盖俊推门而入,臧洪、陈嶷皆在,张紘作陪。
臧洪拍腿而起,质问道:“好你个盖子英,自袁府宴后就不见踪影,说——这些时日你到哪里去了?如实招来。”
“有事去了一趟南阳。”
“冰天雪地去那作甚?有无不可告人之秘密?”
“……”
还真被臧洪猜对了,这事确实不宜说,是以任对方百般逼问,盖俊就是不说,似乎看出他确实有难言之隐,臧洪索性不再逼迫。
张纮说道:“子英,昨日刘博士和我师抱怨你又旷课,说你少年成名,目中无物。”
盖俊哑然,想想他自入太学以来上的课屈指可数,无可辩驳。
“那课不上也罢。”臧洪出言声援,他同样是一个花在酒宴交友比上课时间多的人。
张紘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长此以往,学问倒退——”
臧洪道:“读书是为了甚么?无非出仕而已,以子英之大名,还怕不能出仕?”
陈嶷插话道:“说道大名,子源近来常常言及子英在袁府宴会上大出风头,连袁本初都刮目相看。”四人中唯他没有参加袁府酒宴。
盖俊对此显得特别谦虚,谦虚到虚伪的地步,让三位好友好一番嘲笑,但当他说到第二天做客袁府并见到何颙,三人只剩下羡慕了。
谈至隅中,盖俊起身告辞,返家牵出踏云直驱蔡府。蔡邕上朝不在家,他直接找上张仲景,询问蔡琬病况,然而张仲景一句话就把他弄得六神无主。
“盖郎君,经过昨、今两日查探,蔡女郎所得之病却为不治之症。”
“张医师定有法医治,是也不是?”盖俊慌乱下做出极为失礼的动作,紧扣张仲景肩膀。
少年情怀,谁没有过?张仲景并没有怪责,可他确实无甚把握。
盖俊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请求道:“哪怕丁点希望,也请一试。”
“这……”张仲景一边扶起他一边犹豫着说道:“好吧,余开一个方子,使蔡女郎服下看是否有效,若无甚效用,就请盖郎君另请高明吧。”
“多谢张医——”盖俊正要拜谢,猛然现蔡琬躲在回廊转弯处目中含泪地望着他。
张仲景回身望去,轻声一叹,摇头离去。
盖俊走上前问道:“你、你怎么出来了?万一感染风寒让我如何与议郎交代?”
蔡琬凝着他痴痴地道:“何以为报?”
“我说过——”
盖俊一字一句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天地为鉴!”
一颗泪珠终是滑出眼眶,蔡琬笑着泣道:“我若不死,必为君妻,天地为鉴!”
盖俊伸手擦去蔡琬脸上泪珠。
四下蔡家奴婢对于二人举止大为吃惊,窃窃私语。
盖俊可以不在乎,然而他不能不为蔡琬着想,退后两步,说道:“我去随张医师抓药,你快快回房,万万不可冻着了,不然医治起来岂不更加麻烦?”
蔡琬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他,遵从其言,不过一步三回头,眼眸满是留恋之色。
盖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身追赶张仲景。其实张仲景并未走远,只是躲在看不到的地方,他药箱中有几位主药,尚缺数种,他没有资格使唤蔡府家仆,唯有告知盖俊,让他抓药。
盖俊记下药名,找上蔡府监奴,监奴说蔡琬常年患病,蔡府药物一应俱全,无需去外面药铺购买。
张仲景集合诸种草药,立炉煮之,盖俊寸步不离的守候在旁,两个时辰转瞬即逝。药香四溢散开,张仲景站在炉边满头大汗,顾不得擦拭,神情肃然道:“盖郎君瞧仔细了,煮药火候最难把握,快一分药效不够,慢一分则流失。”言讫取碗盛药。
“俊受教。”盖俊一揖。端药送至蔡琬闺房,她抿一小口旋即蹙眉,作为从小喝汤药长大的她,也忍不住道苦。
盖俊一直在炉旁候了两个时辰,当然知道其药味道苦涩至极,但良药苦口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催促她快快喝下。
蔡琬皱着鼻子一口气咽下,可能喝急了,竟有干呕之感。
盖俊迫不及待地问:“如何?身体是否舒服一些了?”
“便是仙丹也不会这么快奏效。”蔡琬心道,口中却说:“确实好多了。”
盖俊大喜道:“这么说来此药方确实有效?太好了。”
“是啊。”
二人对话引得大行家张仲景苦笑不已,上到近前观察蔡琬身体似无不适就走了。
盖俊目送张仲景离开,说道:“我就说张医师天下名医,定非浪得虚名。”
“嗯。”
“我……”
“……”
心爱之人就在眼前陪她说话,蔡琬却昏昏欲睡,心道:“这剂汤药似有催眠之效。”
盖俊见此,就让她上榻歇息。
蔡琬和衣上塌,微微歪头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离去?
盖俊不仅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的坐到塌边。
蔡琬紧张得手心都浸出了汗,满面通红地问道:“盖郎君怎地不走?”
盖俊一边为她盖好被子一边柔声说道:“待你睡下了我再离开。”
蔡琬“哦”了一声,面色平静的合上眸子,可颤巍巍的睫毛出卖了她的内心。
屋子静极了,唯剩二人淡到几乎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盖郎君——”蔡琬闭着眼睛呢喃。
“嗯?”
“若光阴能够静止该有多好啊!”
“嗯。”
盖俊一脸怜惜,轻轻握住她的手。
第四十三章 性命无忧
张仲景开出之药并非立竿见影,至正月十五,蔡琬已连服一月有奇,气色渐好,且不再呕血,张仲景又为她详细诊疾,虽心中已有所判断,仍觉心胸为之一阔,怡然而笑。
盖俊、蔡邕夫妇相继而起,躯体绷如满弓,小心翼翼地探问:“张医师……”
“蔡女郎性命无忧矣。”
蔡琬面容再难保持平静,喜极而泣。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她激动了,这不仅意味着她再不需忧心性命,更意味着走出深闺、亲近弟妹、孝顺父母、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等等等等,太多太多了,一昼夜恐也说不完。
蔡母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蔡邕也失态的跌坐回蒲席。
四人中唯有盖俊还算镇定,毕竟他爱极蔡琬,相处也才半年而已,自是无法体会到被大病折磨十余载的痛楚心酸。他大礼参拜,语音颤抖着谢道:“救命之恩,再造之惠,何以为报?张医师有何要求,只要能够办到,无有不允。”
蔡邕定了定神,压下内心汹涌澎湃的思潮,附和道:“子英所言即仆之言。张医师冒雪千里赶来,元旦不能返乡与家人团聚,尽心医治挽回仆爱女一命,金钱财帛如何敢拿出污眼?听闻张医师素有出仕之心,仆便是豁出一张脸,也要为张医师博一个孝廉出身。”
“这个……”名闻天下的蔡议郎说话定然不会有假,张仲景喜悦溢于言表,几不能自制。以他身世、学问,做州、郡小吏都很难,更别提做官了,而孝廉是什么?孝廉是为官之途起点,官和吏,两者相差何止万里?
蔡邕又道:“张医师万勿推却,不然仆心难安。”
张仲景当即拜道:“多谢议郎提携。”
盖俊来到蔡琬身旁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正在擦拭脸上泪花的蔡琬一惊,父母大人当前盖俊竟也敢这么大胆,就要挣脱,便听到他小声说:“有几案相隔,令尊、令堂看不到。”
“你……”蔡琬泪水盈盈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是我妻,夫爱妻,人伦之道,天经地义,有何不可?”盖俊说得理直气壮。历来都是她调戏他,今次可算好好报复了一番。
“谁是你妻。”蔡琬羞恼道。
盖俊满目深情地道:“还记得那句誓言吗?”
蔡琬不由感动,“何能相忘。”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彷如无人,蔡邕夫妇怎会看不到,不过蔡邕无暇理会,张仲景归家在即,女儿多久服药一次,平日该注意些什么自要问个明白,蔡母则是女儿得活,心情大佳,当然不可否认有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心理。
盖氏夫妇、张仲景6续离开,蔡琬这才稍稍放松下来,说道:“盖郎君,我心里真欢喜。”
盖俊掏出贴身手巾递给她,笑道:“欢喜得脸都哭花了,快擦擦吧。”
念及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容妆不整,蔡琬“啊呀”一声,跑出了门。
张仲景正月十七这天归家,言蔡琬每三日服一剂药,至于以后定量等他下次来京再定。蔡邕、盖俊对此毫不担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那时他将顶着孝廉头衔入宫为郎,正式成为大汉帝国的管理阶层。
心中大石稍落,盖俊去往袁府。
说来之所以能够找到张仲景多亏了袁绍,而他回京一个多月不曾回访一次,却是有些失礼之处。
这次不巧,袁绍正在接见一位重要客人,分不出身来,然而他令许攸接待,便知对他的重视程度。盖因前一段袁绍得何颙来信,说他有吴起之才,将来必为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