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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余所猜不差,高明便是“射虎灭蝗盖子英”吧。”
“正是。”盖俊被盯得发毛,对方开口反倒使他放松下来。
“闻名久矣。”袁绍顿了一下,又道:“听说高明适才弹奏神曲,可惜余来晚一步,无缘一闻,甚是遗憾。”
“什么神曲,传言不足为信。”
“高明过谦了。”
之后袁绍不再和他交谈,又坐了大约半刻钟,遂起身向二公告辞。临行前不与他人言语,独对他说:“高明少年才俊,如有时间可来我家作客,余必扫榻相迎。”
“定会叨扰。”盖俊想也没想答复道。袁绍朋友遍天下,也许他会帮忙寻到华佗、张仲景。
袁绍离开后,宴中诸人仍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是余韵还在。
马日磾谓蔡邕道:“伯喈,你与本初、子英堪称我朝中、青、少三大孝子,今在此齐聚,可谓盛哉,惜未聚片刻。”
盖俊、袁绍以孝闻,蔡邕少时亦xìng笃孝,当时其母患病三载,蔡邕若非遇到寒暑节变,从不解襟带,甚至一连两个多月不áng睡觉,伴在母亲身旁悉心照料,由是知名。
蔡邕摇头道:“本初之孝生来自有,仆不及也。记得那年袁中郎葬礼,尚在襁褓中的本初大哭不止,送丧之人无不感动落泪,皆言此子乃天生孝子,仆亦大是感慨,是以作出:“呱呱孤嗣,含哀长恸。”之句。”袁中郎即袁成袁文开,官至中郎将。
“那年伯喈你尚不满束发之年吧?”
“是。”
马日磾笑道:“如此小的年纪便受袁公所邀,伯喈足以自傲。”袁公指的是袁汤,即袁成、袁逢、袁隗之父,曾历任三公之司徒、太尉。
蔡邕面sè一僵,垂眉不语。
蔡邕这般作态颇是令盖俊不解,不过个人隐sī,不便细问,目光瞥向段颎身旁白衣儒士,正巧那人亦看向他。盖俊心思一动,端杯走过去,微微躬身行礼:“段公……”
段颎侧头对白衣儒士说道:“文和,你和子英甚有渊源,何不同饮一杯?”
“文和?”盖俊闻言双眉微锁。
白衣人举杯言道:“武威贾文和。诩少时惫懒,不为人知,唯阎君不恶诩鄙陋,说来你我份属同门,合该同饮一杯。”
“他是乱国毒士贾诩……”
盖俊细细打量着贾诩,他年龄与袁绍相仿,中等个头,体貌消瘦,双目细长宛若一潭死水,不泛一丝涟漪。
贾诩大智若妖,实属三国顶级谋士,盖俊yù要有所作为,此人是难得的助力,不过这厮人品可不怎么样,一生都在为自己谋划,临了还坑故主张绣一把,等闲之辈恐怕驾驭不了他。盖俊忽而失笑,自己只是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离群雄割据还有十几年呢,想那么远作甚。
开口问道:“贾君是何时到的京都,可曾遇见阎世伯?”
“我是今夏才至京师,未曾遇见。”
“哦?我也是那时到京。”
“真巧。”贾诩笑着说。
盖俊看到臧洪、张纮距此不远,便向二人告辞。
段颎问道:“文和,你认为此子如何?”
“西州百年难能一见。”贾诩目光凝视着盖俊背影说道,至于心中有无其他想法,谁也不知。
“大兄、子源。”
“子英,你今日可谓出尽风头,说不得要请一顿酒宴。”臧洪大笑着说道。自其父下狱,他四处求情,连宦官那里也去了,不为其他,但求保父一命,为此他倾尽家财。盖俊本以为他会因此消沉一些时日,谁知臧洪事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如既往的豪气爽朗。
盖俊苦笑道:“出甚么风头?”
“偏你装傻充愣。”
张纮问道:“段公身旁那人是谁?”
盖俊半开玩笑说道:“段公乡人,才智出众,却无半点君子之风……臧洪、张纮面面相觑。盖俊待人接物一向谦和,怎么此刻话语一点风度也无?难道双方曾有龌龊不成?X!。
第三十六章 袁绍三友
酒宴结束,因踏云留在马府,盖俊乘坐张纮马车返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和盖胤、阿白还有远道而来送信的家仆吃了一顿丰盛晚餐后,躲回卧室翻看半年里的第三封家书,这信他早上就看过了,却忍不住一看再看,细细体味着字行间流露出的浓郁亲情。阿妹至今未有一封来书,他只能从父母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些阿妹的近况。
翻来覆去数遍,他再按耐不住,赤脚跑到案前,借着飞燕铜灯散出的柔和光晕埋头挥洒笔墨,待一腔思念尽数化为文字,帛书再无下笔之处。
次日清晨,盖俊悠悠转醒,穿衣洗涮,阅读汉书半个时辰,拿着昨晚写好的书信交与家仆,并赏给他一袋钱。家仆小心翼翼收入怀中,他自是了解少主脾性,若不拿定会引他不悦。
盖俊本欲即刻拜访袁绍,但看到盖胤练刀,不禁手痒,结果毫无疑问,以他惨败告终。
袁绍府邸规模宏大,富丽堂皇,乃袁成所留。袁成字文开,是袁汤二子,袁逢、袁隗之兄,袁汤长子袁平少时夭折,真正活跃在大汉政权舞台上的是自袁成以下三兄弟。袁成年轻时和袁绍一样才华横溢,声望极高,京师有语:“事不谐,问文开。”作为袁阀的未来阀主,袁成家资丰厚,可惜过早离世,只有一女而无男嗣。他的所有一切自然皆被过继到他名下的袁绍继承,也多亏了如此,才能让袁绍挥金如土,结交天下人物。
冬至前后休假无事,前来拜访袁绍的人比平常要多,足足百多人。袁绍是太学生口中出现最频繁的名字,多为赞扬,也不乏贬损,“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便是其一。盖俊认为这么说的人定然没来过袁绍府邸,想一想,每日上百宾客,若袁绍对每位客人都事必躬亲,从早忙到晚怕也是不成。他虽无法亲至,却令亲友、亲信代为接待,不失礼数。
盖俊牵马越过人群行向朱红大门,递上名刺,苍头拿近一看,反身进入府内,顷刻而返,恭敬迎其入内。
“这人是谁?”
“小小年纪得袁君青睐,此何人也?”
“小儿曹入门,反倒将我等拒之门外,是何道理?”
“此子衣着华贵,莫不是哪家公卿子孙?”
“不为公卿子孙,亦为豪右子弟。”
门外诸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有识盖俊者呼道:“诸君勿乱猜测,此敦煌盖子英,射虎救父,献策灭蝗,智勇兼备,琴技通神,与蔡议郎平辈相交,如此人物,当得袁君重视。”
“难怪……”
“原来如此。”
一个中年儒士口中酸酸地道:“射虎灭蝗盖子英?”哼哼,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今日见来,不过一黄口小儿。”
有人附和道:“大兄所言甚是,从未闻其经学有成,哪里及得上我等。”
盖俊自不知门外诸人心思,随着苍头行向后院。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袁绍竟然站在室外等候,颇令他受宠若惊。
盖俊快行几步,甩手一揖道:“俊如何当得起这般对待?”
“高明当得。”袁绍托起盖俊,捉着他的手拉入屋内。
“俊字子英,大兄唤我子英便是。”
“甚好。我来为你介绍我的三位好友。”
盖俊面前站着三人,皆面带微笑。
袁绍指着中间年长者道:“吾兄南阳何伯求……”
何伯求即何颙,“解危济难何伯求”说的就是他。何颙年纪不满四旬,五官端正,神态自若,气质出众。他年轻时曾入洛阳太学并与太学生魁郭泰、贾彪交好,又得故太傅陈蕃、司隶李膺等名臣欣赏,因此党锢一爆就被朝廷列入黑名单。此人异常厌恶袁术,气得袁家二少三番四次在公开场合叫嚣杀他,却不敢付之行动,由此可知他名气之大。何颙善交际,好筹划,朋友满豫、荆,堪称袁绍肱股。
“南阳许子远……”
许攸近似而立,身材瘦弱,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用“弱不禁风”形容他最恰当不过。想起他在太学生中风评甚差,多半是平日不治检点所致。至于风评有多差?袁术骂他是“凶淫之人”,要知道袁家二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他都甚为鄙夷许攸,可知其私德方面确实不怎么样。然而他有一个优点,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何颙常对外人说他“解危济难”的名号该给许攸才是。盖俊对此完全同意,许攸最后一次为朋友“解危济难”是助身陷绝境的曹操打垮袁绍。
“汝南伍德瑜……”伍德瑜名琼,是袁绍的同乡,他身高七尺余,质性好义有大节,刚毅猛壮,力能兼人。善使刀,弓弩亦通,号称袁绍圈中第一健者。后世证明他确实为人忠义,为好友袁绍安排好伏招,即讨董之人多为他举荐,而后奋身刺董,杀身成仁。
盖俊少年成名,文武俱全,不免引人注意,何顒稍稍矜持,许攸、伍琼则肆无忌惮。
“吾几日前还问大兄,何时结交一下名著天下的盖射虎,不想今日就见着了。”伍琼率先打破沉默,一出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