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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向回杀,砍死五六人回到己方阵地,远远就看到自己的兵卒被铁骑冲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张伯怒不可遏,踹中一名后退者的屁股,斥道:“再敢往后退一步老子砍了你,给我杀……”
“将军……”刚才还惶惶不安的黄巾兵一见张伯,立时忘记害怕,随着将军向前冲。
“斩断一条马腿者,赏二石麦,一千钱……”张伯张口就下重诺,面不红气不喘。他是张梁的心腹大将,亲眼目睹大贤良师仙逝,对现今的形势最清楚不过,可以说此战关乎太平道之存亡,许胜不许败,一旦败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死,既然都是死人,谁还会来管他要奖赏。假如胜了,太平道再不济也能与汉国划河而治,到时自然不差这点赏赐。
“斩断一条马腿者,赏二石麦,一千钱……”
黄巾军瞬间沸腾了,大声疾呼,像潮水一般涌向玄甲铁骑,心里着魔似的念叨着:“一匹马四条腿,就是八石麦,四千钱。斩十匹马,八十石麦,四万钱……”
“杀马……”
一名黄巾少年直面铁骑,挥刀猛砍,血光暴闪,战马失去两腿,哀鸣一声,向前扑去,黑影越来越大,少年来不及躲闪被压在马下,胸骨尽碎,刺破内脏,他边咳血边想:“我斩了两条马腿,该得到多少奖赏呢?”他想掰手算一算,却发现双臂全无知觉,稚嫩的脸孔浮出一丝恐惧之色,“我要死了吗?不行,我不能死啊……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功劳,就拿不到奖赏了,大贤良师、大贤良师……救救我,我不能死啊!阿母、阿妹离不开我……”
“杀马啊……”
黄巾军奋不顾身,比秋收时割麦子还要勤快,汉军铁骑一时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杀……”陈淩率领两千骑突然从汉军百丈外的黄巾军阵中钻出,一路山呼海啸,倾泻而来,势不可挡。
“敌袭……敌袭……”幽州将领豁然色变,竭力嘶吼。
黄巾骑兵的速度极快,将马力催到极致,在汉骑反应过来前,就像一把锋利的大铁锥,狠狠戳中其肋部,几乎将汉骑拦腰而斩。
“杀啊……”陈淩一杆长戟使得炉火纯青,钩、啄、刺、割,变化万千,每个试图阻挡其前进的人皆被击落马下。汉骑陷入阵中者约有两千,换句话说他面前最多只有三千人,以两千攻三千,胜利有望啊。念及此,陈淩提声暴喝:“杀啊……”
皇甫郦匆匆来到皇甫嵩面前,神色紧绷,“叔父,敌方出动骑兵了。”
皇甫嵩问道:“何方?多少人?”
皇甫郦道:“出现在我方左翼,已经与幽、并骑兵对上,人数约有两千。”
盖俊一听才两千,便没在意,皇甫嵩却浓眉微蹙,“对方主将真了不得啊!”
“中郎何有此言?”盖俊大感意外。
“两千人,你说我该不该派你去支援呢?”
盖俊说道:“幽州突骑,世祖光武用之平定天下。并州铁骑也有过人功勋,以善战著于内外。今以五千对两千,稳操胜券,何须援助?”
皇甫嵩摇摇头,皇甫郦继续道:“实事恰好相反,落在下风的是我方。蛾贼骑兵趁着我方五千骑陷入阵中者半,突然跃阵而出……”
“……!”盖俊下意识摩擦骨韘。
傅燮出列抱拳道:“中郎,让我率本部兵马去吧。”
“你去?不行……”皇甫嵩眉蹙得更紧了,他敢肯定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后招,傅燮一到,必被伏击。犹豫片刻道:“子英,你率南容、子善出战吧。”
盖俊迟疑道:“现在就全员出击,是不是太早了点?”
皇甫嵩又道:“去吧。”
“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广宗会战(五)
张梁问道:“清水那边进展如何?”
传令兵道:“回禀将军,陈将军杀敌甚众,最多只要两刻钟就可尽数消灭敌骑……”
张梁点点头,目光远眺,皇甫匹夫,你会如何选择呢?派不派援军?派的话,多少人?
没过多久,又有传令兵来报:“将军,对方出动骑兵了……”
终究还是派出援兵了吗。张梁木无表情,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将军……”
良久,张梁缓缓开口道:“一共多少人?”
“约四五千骑。”
“四五千骑?这是汉军最后的骑兵了吧?好一个当机立断、好一个当机立断……皇甫匹夫不愧是汉国一代名将!”张梁心里轻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力量的不对称,让张梁心力憔悴。
“将军……”
张梁回首道:“阿灵……”
“将军……”形貌魁梧的张龟手里提着一杆乌黑发亮的大铁戟出列。
“率三千骑速援。”
“诺。”
往援的路上,胡封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笑骂道:“幽州人真他娘的废物,并州人也那个德行,五千人打不过两千人,真给边地丢脸。不过也应该感谢这些废物,否则我等还要在后方傻看着。”
庞德道:“我若为幽州骑兵主将,早就羞愤得撞马而死。”
胡封似笑非笑道:“小子,你想当主将?再等二十年吧。”
庞德满脸不服气,大声道:“霍骠骑十七为将,耿伯昭二十三拜大将军,我何能不如?”霍骠骑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去病。耿伯昭即耿弇,东汉开国名将,是个可以和韩信比肩的奇才。
“小子野心不小啊!”
庞德铿锵有力道:“大丈夫当有远志!”
“壮哉令明!……”亲卫曲同僚纷纷喝彩。
“轰隆隆!”
汉骑和黄巾骑兵几乎同时抵达战场,张龟铁戟向天,奋声喊道:“直击汉军……”
“杀……”三千黄巾玄甲骑兵齐声狂喝,如决堤之水一泻而下,上万只马蹄踏在地上,发出令人窒息的碎响。
盖俊令麹义、傅燮各率本部兵马左右包抄,自将两千余骑正面迎击。
一旦让两边的汉骑施展骑射,将是一场灾难,张龟大吼道:“左右出列五百骑阻敌……”
黄巾骑兵蓦然分出千骑,一左一右离弦之箭般射出。
偏军率先接战,转瞬间,正面两支铁骑猛烈对撞。
血光漫天,人仰马翻。
张龟大铁戟横扫而出,出乎意料的是并未将敌击落,不及多想,角度微调,割向另一人。
“铛!”
“又被架住了?”张龟心头震惊得无以复加,前一人披头散发,身形壮硕,一看就是猛士之流,但第二人年貌甚清,至多十六七岁。凉州人连半大小子都有这等勇武?
长长的大矟笔直地刺来,张龟侧头避开,戟锋翻转,由下至上斜撩,锋利的小枝瞬间削断对手头颅,张龟一愣,似有不信,铁戟硬拍,砸碎一人脑袋,这才暗暗松一口气,看来凉州人并非人人武勇无敌。
“杀……”一个比他还要魁梧的大汉掣起长矟,张龟摆戟抵挡,“咣当”一声巨响,握戟的手立刻变得黏黏的,竟是被震裂虎口。一员汉骑纵马而来,战刀雷霆万钧般落下。
张龟把牙一咬,大铁戟电射而出,洞穿汉骑胸口,将之挑起。
“啊……”汉骑一时死不了,抓着戟身凄厉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大木……”马腾脑子“嗡”的一声,策马回转,脸部狞成一团,阴森可怖,仿佛地狱归来的恶鬼。
看着刚才和自己交手的大汉亡命扑来,张龟心中大懔,长嗥一声,将戟上这人摔出。
马腾抱住大木,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落下马。
“大木……大木……别睡……千万别睡……”马腾狠狠拍着兄弟的脸颊,涕泣满面。他还一文不名的时候,大木就开始跟随他,比亲兄弟还亲。
“大兄……我先走一步了……替我报仇……替我报仇……”大木口鼻冒血,头一歪,瞪目而亡。
“啊……啊……啊……”马腾从地上捡起一把环首刀直奔张龟。
“杀……”张龟大铁戟舞得跟风车似的,挨上死,擦着亡,他刚才杀的那人似乎并非一般人,上百汉军仿佛疯了似的围着他进攻。
“还我兄弟命来……”马腾声若奔雷,一刀劈下,斩断马首。
张龟狼狈的摔下马,晕头转向的工夫,马腾战刀又至,张龟拔出腰间佩刀奋力回击,金铁相击的脆鸣声不绝于耳。
“啊……杀杀杀……”张腾愤声咆哮。
“怕你不成……杀……”张龟也被激起狠气。
两人只攻不守,挥刀乱砍,转眼间就气喘吁吁,伤痕累累,马腾胸口中了两刀,大腿挨了一刀,张龟伤势更重,左臂被齐肩斩断。
“杀……”马腾忍着痛楚,一瘸一拐的举刀杀来。
“真他娘的是个疯子!”张龟被砍中脸部,轰隆一声趴到地上,临死前心里大骂。
能够成为太平道骑军中的一员,皆是意志坚定的太平道教徒,主将阵亡不仅不见慌乱,反而凶兴大发,更加亡命。
傅燮、麹义先后击溃敌人,夹击而来,黄巾骑兵舍生忘死,直至全部阵亡。
另一侧的战事也结束了,以黄巾步骑全歼幽、并铁骑告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