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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耕战仍然是主体。
眼看耕战体系已经面世,体系的推行已经开始实施,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就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一份来自当朝丞相的亲笔上疏,震惊了天下。
正是这份上疏,让近年来几乎被神化的大将军、骠骑侯秦城,一夜之间差点儿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天下 长安;长安 天下(三)
丞相薛泽的这份上疏本没有足以动摇秦城影响力的能量,上疏的内容虽然新鲜,但若只是一些文字描述,顶多也就是骇人听闻罢了。
但是很显然薛泽这蓄力良久的这一击,并不只是言辞空洞的奏章,随同薛泽的奏章一同呈现在刘彻面前的,还有一大堆佐证。
“左大将军秦城,勾结匈奴,收受匈奴大量好处,与匈奴达成秘密协议,以耕战强国作为幌子,实则是想乱大汉国体,让匈奴有机可趁,进军汉境!”
这是薛泽上疏中提到的内容。
而那些佐证,则有表明秦城与匈奴串通的信件。
薛泽还在上疏中列举了一些可疑事件,最重要的便是秦城在击溃军臣单于大军之后,曾今只率领几千骠骑营将士便敢踏足匈奴大单于王庭。而后在与伊稚斜在王庭对峙的情况下,仍能全身而退,并且俘虏了匈奴太子于单。他认为此事实在是过于蹊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刘彻放下手中那些所谓的信,看了一眼躬身站在殿中的薛泽,不冷不热道:“你说这是秦城与匈奴的信?”
“回禀陛下,正是。”薛泽道,“这信上的笔迹臣已专门核对过,与左大将军的笔迹并无二致。”
“抓到送信的人没有?”刘彻问道。
“送信的人已经死了。”薛泽道。
刘彻将那些信丢在一边,冰冷的声音中透露着不满,盯着薛泽道:“仅凭一些有的没的信和几件看似不寻常的事件,你堂堂丞相就怀疑左大将军通敌,有卖国求荣、与敌谋国之嫌。丞相不觉着这事儿太不靠谱了?”
“臣惶恐!”薛泽赶紧拜倒,作痛心疾首状,“臣深知左大将军战功赫赫,陛下必定不会轻易生疑。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个阴谋,如果左大将军的战功都是匈奴人双手奉之,陛下就不能不为大汉天下着想了啊!”
“朕的大将军将匈奴太子于单俘虏回来,实则是为助伊稚斜上位清扫障碍,伊稚斜感佩左大将军的恩德,便以查哈地为左大将军向大汉表功。/”刘彻沉着脸摆动着薛泽的上疏,“左大将军取河朔地区,代价便是要以耕战体系乱朕的天下,让匈奴人有机可趁、可以坐收渔利,几倍收回损失,而频繁的战事则更能给左大将军征战立功的机会。丞相,你不觉得你这话太骇人听闻了些吗?”
“臣虽斗胆,却也是尽臣的职责。现如今朝堂上敢对左大将军指手画脚者,屈指可数,臣今日既然敢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向陛下进言,就没想过臣这身瘦骨头。”薛泽俯首,用忠心耿耿的语气道:“陛下请想,当日秦城若不是与伊稚斜达成了某种协议,何以凭区区数千人就能从匈奴大单于王庭全身而退,还偏偏带回了太子于单?这说不通啊!”
“左大将军在与伊稚斜勾结之后出征还能斩首超过六万,这就说得通了吗?”刘彻冷声叱问,锐利的目光盯在薛泽身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正是匈奴的可怕之处!陛下试想,伊稚斜此番能够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他日所谋必定甚大!”薛泽恨不得捶胸顿足,“况且,上回左大将军出征时,还带回了匈奴的公主。臣听说这位匈奴公主素有贤名,又曾在中原生活过,深谙兵法。而当日竟然是主动投降与左大将军,这说不得就是伊稚斜有意派这位公主来和秦城狼狈为奸的!还望陛下明察!”
刘彻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忽然,他换了个角度问道:“那依丞相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区处?”
“将左大将军暂时收监,以待查明真相!”薛泽笃定道。
“呵呵!”刘彻冷笑一声,忽而又问道:“监察百官本是御史大夫之责,丞相今日这番越俎代庖,让朕侧目啊!”
“臣有幸被陛下赐为丞相,领百官,自然要为陛下分忧,监察百官虽是御史大夫的职责,但臣对下面的官员却也不能不管不问,仍由心怀不轨之人荼毒大汉!是以臣今日冒死上奏,还望陛下以大汉天下为念,详查此事。”薛泽回答道。
“心怀不轨,荼毒大汉?”刘彻嗤笑一声,朝薛泽摆了摆手,“丞相退下!”
“那左大将军。。。。。。”薛泽对刘彻的突然结束语感到一阵诧异。
“朕该如何行事,还得向丞相汇报不成?”刘彻陡然厉声起来,脸色也瞬间狰狞。
“臣惶恐!”薛泽赶紧向刘彻拜了拜,这才告罪退下。
薛泽刚走出殿门,刘彻就忍不住一把抄起薛泽的上疏,摔了出去,冷着眼咬牙骂道:“这老东西!”
。。。。。。
薛泽回到丞相府之后,一连会见了几波宾客,直到黄昏才消停下来。
“说秦城跟伊稚斜相互勾结,陛下会信我们的说辞吗?”薛平站在薛泽身前,问坐着的薛泽道。
薛泽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却没有因为薛平的问题很白痴而不耐,相反,当他看到自己这个游手好闲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终于肯对朝堂之事上心之后,心中还颇觉欣慰。
“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陛下相信我们的说辞。”薛泽解说道,“我们只需要陛下相信我们的态度就可以了。”
“我们的态度?”薛泽一脸不解,“什么态度?”
“反对耕战体系的态度。”薛泽缓缓道,见薛泽仍是一脸不解,便补充道:“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是唯一反对耕战体系的人,满朝大臣,无数新老士族,多反对耕战体系。但是陛下一意孤行,非要施行耕战体系不可。可天下并不是陛下想要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如此触犯天下大臣和士族的利益,他得付出代价。至少,他要对利益受到损害的士族一个交代。否则要是士族不稳,陛下这个耕战体系也无法正常施行下去。”
薛平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所以您上的这道上疏,您的这套说辞,实际上是代表天下利益受到损害的士族大臣,在向陛下表一个态度。”
“不错。”薛泽的眼中终于有了欣赏之色,“所以我们的说辞是不是准确、证据是不是充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背后站着多大势力,我们有大多的态度。”
“只要我们背后的势力足够大,我们的态度足够坚决,陛下便不能坐视不管!”薛平振奋起来,声音也大了不少,“而要平息我们的怒火,让耕战体系得以能够顺利实施,陛下就必须满足我们的要求,给我们一个足够分量的交代!而现在,这个交代便是秦城!”
“不错!”说起秦城,薛泽就是一阵咬牙,“谁让秦城这厮不知收敛,横行无度,好似天下间就他一个大臣似的,殊不知,他行的乃是晁错之法,是要重蹈晁错的覆辙的!”汉景帝的大臣晁错向景帝进言削藩,汉景帝依言行之,结果却引发了七王之乱,最终汉景帝为了平息七王的怒火,不得不杀了晁错。
说到这里,薛平开始是一阵兴奋,而后又想到什么,叹息了一声,怏怏道:“借秦城的人头平息诸人的怒火,陛下实际上还是赚了,因为如此耕战体系便能顺利施行了。说到底,还是现在的大臣士族,不敢对陛下的要求太过分,也不敢真正破坏这场变革。”
“你错了!”薛泽道,“陛下若是在这个时候杀了秦城,你以为耕战体系还能顺利施行下去吗?”
“虽说耕战体系是秦城最先提出来的,但死个秦城,不至于这般严重?”薛平不以为然。
“愚蠢!”薛泽训斥道,“秦城是谁?他不仅是最先提出耕战体系的大臣,也是为大汉立下堪比齐王韩信之功的大将军。陛下杀了他,天下还有谁敢卖力推行耕战体系?大汉百万军队还有谁愿意为陛下出生入死抗击匈奴?”
薛平恍然大悟,惊道:“杀秦城看似是诸位大臣和士族向陛下提出的施行耕战体系的条件,实际上却是借此寒天下人的心,让耕战体系只能夭折,使大汉军队无法抗击匈奴!”接着又道:“如此,大汉与匈奴岂不是就有希望回到和亲的时候?”
“到了那时,没了因为军功而凸起的将军和那些为抗击匈奴立功的臣子,”薛泽老神在在道,“这朝堂上,还有谁能威胁我们的地位?”
“到了那时,”薛平激动道,“我们便是大汉朝堂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