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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今天下午四点雷电要击中这个地方。”穿灰工作服的人咧嘴一笑说。那个老人哈哈笑起来。
“先生,我不想冒犯你,”卡立克说,“但你看到那个了吗?”他指指电视旁一块小木板上的金色钉子,钉子上是一叠纸。“那些都是帐单。它们必须在每月十五日付清。你看到这里喝酒的人有多少了吧?·我必须小心。我必须……”
“这正是我的观点,”杜黑插话说,“你必须小心。买三四根避雷针并不是浪费。你长期在这里营业。你不想在夏季的某一天让雷电把你的房子夷为平地吧,是吗?”
“他才不在乎呢,”老头说,“他会得到保险金,然后去佛罗里达。是吗,布鲁斯?”
卡立克厌恶地看着老头。
“好吧,让我们谈谈保险金,”避雷针推销员插话说。穿灰工作服的人已失去兴趣,走开了。“你的火灾保险费会降低……”
“保险费是一次付的,”卡立克坦率地说。“瞧,我就是付不起这笔钱。对不起,如果你明年再跟我谈的话……”
“好吧,也许我会的,”避雷针推销员说,他放弃了努力。“也许我会的。”在被雷电击中这前,谁都认为自己不会被击中的,干这一行总是碰到这种情况。你无法使卡立克这样的人明白,买避雷针是他能购买的最便宜的一种火灾保险。但杜黑很看得开,毕竟,他本来只是想进来休息一下的。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在乎,他又要了一杯啤酒。但这次他没有为卡立克也要一杯。
老头坐到他身边的凳子上。
“大约十年前,有个家伙在高尔夫球场被雷电击中,”他说,“一下子击死了他。现在,一个人头上可以插根避雷针,对吗?”他哈哈笑起来,一股酒气喷到杜黑的脸上。杜黑客气地微微一笑。“听说,他口袋里的硬币都烧化了。雷电是个很有趣的东西,真的。我记得……”
有趣的东西,杜黑想,让老人的话从他身上流过,在适当的时候点点头。有趣的东西,对,因为它不在乎击中谁或击中什么,或什么时候。
他喝完酒,走出酒吧,拎着样品箱。热气扑面而来,但他仍在空旷的停车场停了一下,抬头看着什么也没安的屋顶。1973年,最贵的是二十九元九角五分,那个人却付不起这钱,他第一年就能节约七十元的保险费,但他却不肯买——当那些小丑站在一边瞎说时,你无法说服他。
也许某一天他会后悔的。
避雷针推销员钻进他的贝克汽车,把样品箱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打开空调,向西驶去,把正在酝酿的风暴甩在身后。
1974年年初,瓦尔特·赫兹列特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他和莎拉举行了一次聚会,他的朋友,她的朋友,以及他们共同的朋友都来了,总共四十多人,啤酒像水一样供应充足,当喝完后,瓦尔特说他们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赶出去。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在凌晨二点),瓦尔特从门口回来,发现莎拉在卧室,一丝不挂,除了鞋和他借钱为她生日买的钻石耳环,他们做了两次爱,然后昏昏入睡,直到炔中午时才醒来,仍然晕晕乎乎的,大约六周后,莎拉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俩都相信是在聚会那天晚上怀上的。
在华盛顿,理查德·尼克松因为磁带问题而慢慢被逼入绝境。在佐治亚州,一个种花生的农民。前海军和现任州长詹姆斯,艾尔·卡特开始跟他的密友谈论竞选美国总统的事了,尼克松很快就要下台了。
在东缅因医疗中心619屋,约翰尼·史密斯仍在睡着。他开始缩成一个胎儿的形状。
在会议室曾和赫伯和维拉谈过话的那位斯特劳斯医生,1973年末死于烧伤。圣诞节后的一天,他的房子着火了,班戈尔消防部门认为火灾是由圣诞树安装不当引起的。两位新医生,魏泽克和市朗,对约翰尼的情况产生了兴趣。
在尼克松辞职前四天,赫伯从他正在建的一栋房子上摔了下来,落到一辆手推车上,摔断了一条腿。骨头过了很长时间才愈合,它再也没有真正好过,他走路有点跛,下雨天必须用一根拐杖,维拉为他祈祷,并坚持要他每晚睡觉时用一块布缠注大腿,这块布是被尊敬的弗莱迪·考尔斯摩尔本人祝福过的,化了三十五元买的。赫伯觉得这一一点儿也没用。
十月中间,在杰里·福特原谅了前总统后不久,维拉再次确信又到世界末日了。赫伯在最后一刻发现了她的计划,她准备把约翰尼车祸后剩下的一点儿现金和积蓄交给“美国末日社团”。她试图卖掉房子,并与房地产经纪人安排,后者在两天内派一辆车来搬走所有的家具。房地产经纪人打电话问赫伯,一个很有希望的买主那天下午能不能过来看看房子,这时,赫伯才发现出了什么事。
他第一次真正对维拉大发脾气。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在她把她荒唐的计划说完后,他咆哮道。他们在客厅里。他刚打完电话说不用派车运家具了。外面,灰蒙蒙的雨在不停地下着。
“别说脏话,赫伯,别……
“住口!住口!我已经听够了你那些狗屁话!”
她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破一破地向她走来,手杖使劲砸着地板。她在椅子中向后缩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脸上是那种甜蜜的殉道者的表情、这使他真想用手杖猛击她的脑袋。
“你大过分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说。“你毫无理由,你背着我偷偷摸摸地干,维拉,你……”
“我没有!这是撒谎!我没有做……
“你做了!”他吼道、,“好,你听着,维拉。这是我划的界限。你爱怎么祈祷就怎么祈祷,那是免费的。信随便你写,一张邮票不过十三分。如果你愿意相信那些屁话,随你的便,但别把我牵涉进去。记注这一点。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我们在天之父……”
“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你以为我疯了!〃她冲他喊道,她的脸可怕地皱成一团。她放声痛哭起来,这是失败的幻灭的眼泪。
“没有,”他更平静地说。“还没有。但也许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维拉。我认为,如果你不迷途知返,面对现实,你会发疯的。”
“等着瞧,”她泪眼模糊地说。“等着瞧。上帝知道真理,他在等待。”
“只是你要明白,当他等待的时候,他别把我们的家具搬走,”赫伯严厉地说。“只要我们在这上达成一致。”
“这是末日”她告诉他。“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是吗?那东西加上十五分钱可以给你买一杯茄啡,维拉。”
外面,雨仍在不停地下着。那年,赫伯五十二岁,维拉五十一岁,莎拉·赫兹列特二十七岁。
约翰尼处在昏迷状态中已经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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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区域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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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晚上,孩子生出来了。莎拉的分娩持续了九个小时。当需要的时候,会给她一”些氧气,在最难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和约翰尼在同一个医院,一次一次地叫着他的名字,后来几乎不记得这些了,更没有告诉瓦尔特。她认为她不可能是在做梦。“生出来的是个男孩。他们给他起名叫丹尼斯·爱德华·赫兹列特。三天后,他和他母亲回家了,感恩节后,莎拉又开始上课。瓦尔特在班戈尔律师事务所找了个好工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计划到1975年6月莎拉就停止教书。她并不是很想这么做,因为她已逐渐喜欢上了这一工作。
1975年的第一天,在缅因州的奥提斯菲尔德镇,两个小男孩,查理·诺顿和诺姆·劳森,在诺顿家后院打雪仗。查理八岁诺姆九岁。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诺姆感觉到雪仗快要结束了,于是向查理发起进攻,雨点儿般地投出雪球。查理一边躲一边笑,先是步步后退,接着转过身,跳过诺顿家后院的矮砖墙,向树林中逃去。他沿着一条小径向斯垂默汀河跑去。当他逃的时候,诺姆的一个雪球正好打中他戴兜帽的脑袋。
查理逃得无影无踪。
诺姆跳过墙,在那里站了半刻,看着白雪皑皑的树林,听着烨树,松树上的滴水声。
“回来,小鸡!”诺姆喊道,发出一连串咯咯的鸡叫声。
查理没有中计。现在看不到他的一点踪影,但通往小河的小道非常陡。诺姆再次咯咯地叫着,犹犹豫豫地迈出一·步。这是查理的树林,不是他的,是查理的地盘。诺姆打雪仗时喜欢赢,但他不想走到树林中,因为查理可能拿着半打坚硬的雪球正埋伏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