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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整顿衣冠,从容奏道:“启禀陛下,容臣直言不讳。”汉献帝说:“那是当然。”孔融说:“初听丞相提议,融大为意外;但再一想,以为丞相提议甚为恰当。”汉献帝大为惊诧:“甚为恰当?”满殿大臣们也对此种有违常规的、毫不谦逊的回答甚为惊诧。孔融道:“正是。融于中丞御史一职实为合适,合乎融之秉性。融本是刚直不阿绝不察言观色之人,任中丞御史,监察百官,臣必鞠躬尽瘁,发扬光大,不负此任。无论重臣权贵,但有违法者,臣一概举奏弹劾,绝不姑息。”
汉献帝没退路了。他怔愣了一会儿,对曹操说:“就依丞相的提议吧。但……是再审议几日,还是着即拟旨?”曹操说:“此事还请圣上当机立断为好。臣以为,孔融总领御史台后,御史台的权限还可扩大,御史名额也可增加,监察百官的规章还可周密。”汉献帝想了想,略提高声音:“即拟旨,委任孔融为中丞御史,总领御史台。其原谏议大夫一职同时免去。”左右早有殿官高声宣道:“即拟旨,委任孔融为中丞御史,总领御史台,其原谏议大夫一职同时免去。”
孔融拜叩:“谢圣上信任之恩,臣融必将全心全力以图报效。”
汉献帝心中甚为不爽。他端起茶杯,拿起杯盖,呷了口茶,扫视满朝文武大臣:“众卿还有何奏?”无一人出班启奏。汉献帝不甘心如此收尾,他很有城府地、有板有眼地看着曹操:“朕听闻边报,袁术、袁绍两个方面都有军事调动,怎未见丞相说起?”曹操呵呵笑了,说道:“此事让郭嘉替臣回禀吧,他更清楚。”郭嘉在曹操身后出班奏道:“回禀陛下,此报早到,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用不着烦聒陛下,所以丞相未奏报。袁术那边军事佯动,不过为配合其密使沟通杨彪而已,给杨彪一个里应外合的感觉。现杨彪一除,袁术自然无望而息兵。袁绍那里更是虚张声势,他若决心进犯许都,至少还要一年半载准备,但请陛下放心。”
汉献帝一计未成,又转了转眼睛,忽然变态地仰头放声大笑。满朝文武皆不知其所以然,面面相觑。汉献帝笑够了,也让满朝文武惊骇够了,才一指曹操:“丞相今日这步棋下得好!”曹操也不明所以了:“陛下说甚?”汉献帝一指孔融:“你提议任命孔融为中丞御史实是一步好棋。一个杨彪下去了,用赵彦议郎的话说是,一个制衡你的大臣去了,又立起一个孔融来与你分庭抗礼,便显得曹丞相并不专权朝政了。”曹操怔了怔,反应了一下:“臣有此意,但不仅此意。”汉献帝豪放地说:“其余大道理,诸如刚直不阿、监察百官等,那是明摆的不用说。朕点破你这点小道理,丞相没有脸上挂不住吧?”曹操应和地笑笑:“自然不会。”汉献帝居高临下一指孔融:“孔融,你今后不可辜负了朕也不可辜负了曹丞相,给百官挑刺首先要给曹丞相挑刺。啊?哈哈哈!”孔融在下面诺诺:“遵旨。”
汉献帝挣回了君王的面子,一挥手:“好,散朝!”
下朝后出大殿往午门走,曹丕、郭嘉、荀攸等人簇拥着曹操。
荀攸边走边对曹操说:“用了孔融当中丞御史,是显得丞相不专权,但也难免朝政受其掣肘,总给丞相挑毛病。”曹操说:“那也只能任他挑。”荀攸接着说:“另外,监察百官,其实百官中有一半是丞相的人。”曹操说:“正是要他监察我的人。要不个个恃宠骄横,胆大妄为,难免败事。自古以来骄兵必败,有这么一个出头挑毛病的,我管他们杀他们就更有由头了。这一点皇上看不到。还有一点,你们能看到真正制衡我的是什么吗?荀攸,你说说。”荀攸说:“外有袁绍、袁术之流。”曹操说:“内有呢?”荀攸说:“议郎赵彦之流。”曹操摇头:“这谈不上。”荀攸接着说:“国舅董承那里必有密谋。”曹操说:“那也监视着即可。真正制衡我的正是这个皇上。他自幼称帝,十年来磨炼于动荡之中,心思不浅。外有强兵,内有这个皇上,这才是真正制衡孤的两大势力。供着这个皇上,就要受制于他。天下没有白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便宜事。但正是这两大制衡,才令孤日复一日不敢懈怠,才可能步步有理有节而最终得以取天下。”荀攸点头:“丞相英明。”
曹丕在一旁说:“今日便宜了杨彪,没有把他除干净,本该下狱问斩。”
曹操哈哈笑了。曹丕不解:“父亲笑什么?”曹操说:“问二位军师吧。”曹丕看身旁走的郭嘉。郭嘉说:“今日上朝丞相原本就只准备请旨免杨彪官,削爵回乡。”曹丕不解地又看曹操。曹操说:“我本就不想杀他,杀他太过分。罪不当诛而诛,众人必说我暴戾。这样处置恰好。”曹丕仍不解:“那父亲为何……”曹操说:“天下做事有两种,一种叫一口价,如那日审袁术密使,有信不交就杀,交了如何处置由我不由你——不容对方讨价还价。还有一种叫讨价还价。今日我一启奏就开了个高价,下狱问斩,最后折中出个免官。如我开奏只提免官,那上有皇上,下有赵彦、孔融反对,再加上刘备之流抹稀泥,弄不好连官都免不成,很可能只落个对杨彪停职省过。”
曹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曹操接着说:“杨彪这封回信,正如孔融所说,只是对袁术谋逆的‘暧昧响应’,本不合杀头之罪。又肯定查不出袁术的来信说了什么——杨彪绝不会交代——也即所谓‘没有上下文’,那能定多大罪?再说,谅杨彪也就写了这么一封信,还来不及干更多的事,此案接着审也审不出什么‘新罪行’来,所以免官去职也就到此了。往下所谓接着办杨彪案,不过是放放空炮而已。”
曹丕茅塞顿开。
曹操又笑着添了一句:“有这么个下狱问斩的说法悬在杨彪头上,他免了官绝不敢眷恋许都,十日限期不到,就溜之乎也跑回老家去了!”
曹丕慨叹道:“父亲真是十韬九略。丕若处在父亲这位置上,真还斗不过这位献帝呢。”曹操说:“好好学吧。”
七
四五个太监并二三十个羽林军将士护送两顶宫轿在丞相府大门外停下,抬轿的是宫中苦力太监。大门外森严而立的守卫刚要上去拦挡盘问,黄二从第一顶轿中下来,指着自己身上穿的褂子:“看明白点,是宫里来的。”又一托举手中的一卷黄绫卷轴:“是宣皇后懿旨来的,快去告诉你们管家,通知相府主簿白芍接旨。”门吏站在高处已听见此话,赶紧折身往里跑。这边黄二丢下两顶轿子并羽林军,率领四五个太监径直往大门里进。
黄二领人穿过庭院,登上大厅前台阶转身背北向南朝着庭院立定。朱四早带着一群家仆赶来:“噢,是宫里黄二爷黄大人。”黄二人模人样地手托懿旨:“皇后懿旨,快让你家主簿白芍接旨。”朱四问:“何旨?”黄二说:“朱管家,这是你打听的?”朱四被堵,咽了。扭头示意快去叫人。家仆说:“说话就到。”黄二在大厅前台阶上居高临下背手而立,左右站着四五个太监;朱四立在庭院,左右四五个家仆。这样尴尬僵持了一会儿。白芍来了,后面跟着四个戴盔穿甲、身带佩剑的女将士。白芍当院亭亭玉立。黄二瞄了瞄白芍,这是他头一次见,而后竭力提起宫里人的威严来,说:“你是白芍?皇后懿旨,还不跪下接旨。”白芍只得当庭院向着黄二跪下。黄二双手展开懿旨高声宣道:“今日特召丞相府主簿白芍进宫品茶赏花。”黄二宣完了,说:“主簿,接旨吧。”
白芍高举双手接旨:“谢皇后娘娘恩典。”而后站起。
黄二说:“轿子在门外,你跟上走就是。”
朱四上来阻拦道:“此事丞相不知,要等丞相下朝回来禀告后得丞相钧旨才行。”黄二立起眼了:“懂规矩不懂,是皇后懿旨大,还是丞相钧旨大?”朱四不慌不忙:“皇后懿旨自然大,丞相钧旨也不小。”他指了指黄二身上的宫服:“别看黄二爷穿着这一身躲在宫里,说句难听话,真要犯了忌讳,丞相杀你头也和砍西瓜不差什么。没看见前两日杨彪太尉之子杨雕的头在校场被砍得滚西瓜似的。黄二爷不怕?”黄二怔了怔,嘴硬,扯脖道:“有什么怕的。”朱四说:“黄二爷不怕,我朱四怕呀。我怎敢不得丞相钧旨就让您带人走?”
白芍已将皇后懿旨展开看过,也思量过了,此时对朱四从容说道:“朱管家,不争了。”朱四立刻说:“是。”白芍接着道:“我去就是。懿旨是真的,这位传旨的黄公公你既然认得,也就不假。”黄二得了台阶就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