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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对马儿之形已烂熟于心,这里又有陛下圣手指点,臣可一挥而就。”阎立本说罢,俯身将画具打开,然后开始绘图。他刚要落笔,又抬头请求道:“车骑将军丘行恭当时换骑给陛下,又救治‘飒露紫’之伤,臣以为丘行恭与此马一样英勇,似可一同绘在画上,陛下以为可行吗?”
李世民笑道:“朕示下题目,至于如何绘画,即是阎卿画笔之下的自由了。一句话,这六骏如何画,由你主之,朕不干涉。”说罢,他让阎立本在殿之右侧凝神作画,自己转身来到书案前仔细琢磨自己为六骏所下的赞语。过了良久,他又让太监去传欧阳询。欧阳询颤巍巍进入两仪殿,欲向李世民行礼,李世民上前用手搀着他,又手指右边正凝神作画的阎立本,示意他轻声说话。他将欧阳询搀到案前,将六骏赞语摊在面前,轻声说道:“欧阳卿,朕让你来,是想让你将这些赞语重新书写一遍,以配立本之画。”
欧阳询不再言声,乖觉地提起笔来,开始认真地书写。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欧阳询最先书写完。其间,他对自己所书不满意,数废其纸重新书写,直到自己满意时为止。欧阳询以往书写时往往一挥而就,区区数百字而用时一个多时辰,可见他对书写此赞语的认真程度。
是时,阎立本已画罢四马,第五匹“拳毛”也成其半。李世民和欧阳询静立阎立本身后,观其绘画。只见阎立本轻按画笔,在马项、马背上连画数枚箭矢。这些箭矢想是刚刚射中“拳毛”,阎立本用其手中神笔将马儿中箭时的痛苦以及犹奋蹄激战的神情凝为一体,其画尚未完工,然已颇为传神。
李世民观之唏嘘动容,眼中噙满泪水,情不自禁说出话来:“唉,‘拳毛’随朕征战一场,最后被洪水卷走,以致尸骨无存。朕每每想起,心中颇不是滋味。”
阎立本停笔不画,起身拜道:“臣读完陛下所撰赞语,心中默想当时激战场景,亦泪沾衣襟。一者,此六骏可谓有灵性之物,为了陛下身安,其居功至伟;二者,陛下当时为战场主帅,披坚执锐闯入敌阵,与敌短兵相接浴血奋战,终于克定天下。观此六骏壮怀激烈之场面,可知道陛下取得功业非常人能及,且这番战斗场面,古来君主莫能有也。”
李世民以往征战之时,往往率领数百人闯入敌阵,与敌短兵相接,观其坐骑力战乃至战死沙场,可知当时战斗场面的惨烈之状。以战场主帅之身充当先锋之职,别说古代君主,就是战场主帅,似李世民这种做法之人亦不多见。李靖对李世民此举就颇不以为然,以为万一有失会撼动己方阵脚。奈何李世民不听,依旧我行我素,想是有神明庇护,他虽经历惊险无数,身下坐骑也战死数匹,而他自身却毫发未损。
欧阳询刚才细品六骏赞语,隐隐觉得李世民明里是赞扬六骏之功,内里其实还是欲彰自己的征战之功。他也躬身说道:“陛下为秦王时,披坚执锐,杀敌无数,大唐的天下是陛下夺来的。臣赖陛下之力,在虎牢关脱离窦建德,而归入唐营,此后每每想起,愈觉此生实为幸甚。”
人开始怀旧之时,往往想起昔日辉煌,绝不会忆及那些不堪回首之事。李世民现在开始怀旧,即是对昔日的光荣有了自矜之情,所以听到臣子颂扬并不反感,心中颇为自得。他听了阎立本与欧阳询之语,心里感觉非常舒服,慢慢地收起泪水,挥手擦去泪痕,说道:“立本,还是正事要紧。闲话少说,你接着画吧。”
阎立本遂转身坐下,凝神完成“拳毛”之画,须臾画成。他小心翼翼取下画纸,又夹上一张新纸,开始画“飒露紫”。
这幅画因有丘行恭的人像在其中,阎立本作画时较之前五幅要费神许多。他先画“飒露紫”身中数箭,两眼下垂,臀部稍缩,显示出受伤后的痛苦神情;继而画丘行恭身穿战袍,腰悬佩刀箭囊,俯首为马拔取血箭。“飒露紫”紧紧偎依在丘行恭胸前,眼神中透出无尽的眷恋之意。阎立本抓取了人马相依为命的那一瞬间,将此动人的场景凝固下来,画面显得栩栩如生。
待黄昏时分,阎立本的六幅画方成。欧阳询细观画意,手指“飒露紫”对李世民说道:“陛下,臣以为此画最为传神,居六幅画之首。”
李世民点点头赞同:“大凡世界因为有了人方才生动,此画人马相偕,可谓动静相宜,自然居首。立本,你能在短时间内将六骏画完成,三匹为奔驰状,三匹为立状,其姿态英俊,神韵飒爽,造型生动,且绝不雷同,实属不易。以此配欧阳卿之书,可谓相得益彰,为书画中上品。嗯,朕要重重赏你们。”
欧阳询、阎立本躬身相谢,欧阳询说道:“臣等雕虫小技,如何能与陛下丰功伟绩相比,臣不敢领赏赐。要说此画有一日之长者,还是沾了陛下的光。”
李世民见欧阳询脸带微笑,知道此老儿的诙谐性至老不改,遂笑问道:“你们沾了朕的什么光?”
“陛下丰功伟绩昭如日月,任何事若能与陛下功业相连,定然传扬后世。如此,臣之书艺、立本之画,定为不朽之作。”
“哈哈,你这老儿,马屁功夫愈老弥辣嘛。朕未成名之时,你这老儿的书艺已然名扬天下,何必如此谦虚?书魏征之碑,写功臣与六骏之赞,朕钟情于你,说起来,朕还有借你大名之嫌呢。罢了,我们君臣彼此彼此,自得其乐吧。走吧,朕今日先赐宴,再赏你们一些润笔之物,不让你们吃亏,如此就两抵了。”
欧阳询和阎立本见皇上说出诙谐之言,知道其意甚洽,遂躬身相谢。
席间,李世民嘱咐阎立本道:“朕想好了,此画赞待朕百年之后,须长存在朕身边。立本,你将此画赞交给乃兄立德,让他精选石匠依图雕刻。”
欧阳询插话道:“陛下正当盛年,须到臣现在年龄,再想身后事不迟。”
李世民道:“古代君王,其在世之时就开始修建陵墓。朕崇尚薄葬,仅造少许石刻并不算奢华。朕意已决,立本,你速去办吧。”
阎立德领命后,即寻来高手匠人将阎立本所绘图画刻于六块精细的汉白玉大理石上,欧阳询所书四句赞语刻在石块的左上角。该石高八尺,阔一丈,立于昭陵北阙,即是后世有名的“昭陵六骏”石刻。后世有人赞道:秦王铁骑取天下,六骏功高画亦优。
李承乾近来得李世民多次明示,感觉自己的太子之位已经稳固,其性子渐渐又有了变化。近些日子,他对杜正伦非常恼火,就来找李世民告状。
杜正伦得李世民信任,被授为中书侍郎,此时李百药致仕回家,李世民就授杜正伦为太子右庶子以补其位。李世民在杜正伦去东宫之际,谆谆告诫杜正伦:“朕十八岁时,已在民间尝尽百苦;即位以后,理政时处置有失,臣下来谏多听从。太子自小生于深宫,长于繁华丛中,难识人间滋味,朕授你为太子右庶子,今后就常在太子身边,须让太子明白这些道理。以往太子曾经多与小人交往,你在他身边要明辨此事,要谏太子行正道,不得与小人交往。若太子不听,你要速速告朕。”杜正伦得此圣旨,见到李承乾稍有不轨之举,即厉言相谏,李承乾有时不听,杜正伦就以李世民之语相威胁,言称要告到皇上那里去。数番下来,惹得李承乾怒火万丈,就与汉王李元昌相商,决意将杜正伦赶出东宫。
这日,李承乾和李元昌一起来到太极殿,找到李世民请示祭祀长孙嘉敏的事。李承乾言道,昨晚母后托梦,说其被子太薄,让李承乾送一条厚被子来。其实李承乾在胡说八道,长孙嘉敏逝去多年,他什么时候梦见过母亲?
无奈李世民心爱长孙嘉敏,他听言不辨真伪立即信以为真,颤声道:“唉,敏妹,你遗言薄葬,连棺椁都不许用,以致你冷冰冰地躺在山岩之间。你托梦给承乾,为何不对我说呢?”他沉思片刻,转对李承乾道:“你母亲既有此话,诏将作监造好棺椁,将你母亲改葬入已造好的陵室之中。”
李元昌说道:“皇兄,如此是否违了皇嫂的遗言?”
李世民挥手道:“这回就违其遗言吧,皇后在日,太过俭薄,以致托梦索被。唉,我怎么没有早日想到此事呢?”
两人躬身答应。
李世民见他们还不走,问道:“你们赶快去办,为何还呆立在这里?还有话要说吗?”
李承乾期期艾艾说道:“父皇,儿臣确实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赶快说。”李世民明显不耐烦起来。
“杜正伦自从入东宫之后,不知何故,对儿臣责难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