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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全局来看,可以说野王一城,是关乎全局的关键棋子,秦昭王和应侯范雎不想打草惊蛇,不想因为一时的冒进而惊动了上党郡守冯亭,影响接下来的进军策略。
反正野王城已陷入河内郡的团团包围之中,城内的守军不过两千之数,秦国君臣料想那野王也泛不出什么花来。
秦国不急,韩国野王的官吏、百姓们却急了。此时的野王城内,百姓们早已是人心惶惶、四顾一片茫然。韩王割让汜水之地,这野王城顿时成了大海中漂浮的一叶孤舟,城中的百姓们私下里恶毒地咒骂着秦军,更不屑地鄙视着着韩桓惠王这个连国土要塞都守不住的软蛋。
这其中最为慌乱的,就要数是野王县令徐超了,徐超此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为韩王尽忠,人家已经放弃你了;投降秦国,人家秦国能不能瞧上自己这个县令还要另说。
这些日子,县令徐超简直是度日如年,矛盾、踌躇、沮丧,种种负面情绪困扰着徐超这生着一副白胖身子的县令,内心的煎熬胜过任何良药,这些日子徐超的体重已呈直线下降趋势。
就在野王县令徐超左右为难之时,那天刚刚用过早晨的饭食,府中的仆役前来通报,说是楚国大商鲁云前来拜望。这徐超本来心底有些不耐烦,什么鲁云、白云,他可不认识,但再看看那仆役递上名剌,他这才明白原来是鲁氏商社的东家到了。
这些年来,在鲁云的苦心经营下,鲁氏商社的业务在列国诸侯中迅速扩张,隐隐然已是天下闻名的大商。其中关键所在,就是有赵国的财力在背后做保证,有了这等雄厚的靠山,其业务若是不能迅速扩张,那鲁云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鲁氏商社的核心业务之一就是贩运食盐。这野王城的官吏、士卒、百姓盐巴,几乎超过一半采买自鲁氏商社。这野王县令徐超和鲁氏商社野王分社的掌柜的倒是挺熟,但是这真正的东家鲁云,倒是第一次谋面。
“敞开大门,本县令要亲自迎接鲁先生”徐超县令高声喝令道,转念间他已经明白了过来,人家大商鲁云那是天下数得着的大商,在这微妙的时刻登门拜访,那定然是另有所图,说不准人家这就是为自己指出一条明路来了。人家鲁氏商社如今可是富可敌国,这么个大商人,可不是闲着无聊到这偏僻的野王城来散心的。
这徐超也是个聪明人,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赶紧让仆役帮着收拾好衣冠,一溜小跑直奔府门前而去,离大门还有着一段距离,那徐超已是人未到、声先传:“不知是鲁先生驾临,徐超来迟了,来迟了。”
“呵呵——”长身而立的楚国大商、鲁氏商社社长鲁云那四方面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稍稍拱起双手,向前来迎接的县令徐超言道,“鲁云不期而至,怎敢有劳县令大人亲迎”
鲁云这番说说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经过这几年来的历练,这位鲁氏商社的社长(铁鹰营的千夫长)修炼出了一股子豪奢大气而又事故圆滑的富商模样,他那心底的那一团被大将军赵括燃气的铁血大争之火苗,近乎被掩饰得天衣无缝。正应了一句俗话:外圆内方。此时的大商鲁云,已经琢磨到了一些外圆内方的味道。
“鲁先生,快里面请——”徐超富态的圆脸笑得如盛开的菊花,热情地引着鲁云往正厅而去。待二人落座、各饮过一碗冰镇的果酒后,那徐超笑眯眯地望着鲁云,试探着问道:“野王乃偏僻小城,鲁先生此来莫非有什么大生意不成?”
“哈哈——偏僻小城?徐县令过谦了。以鲁云之见,再过些时日,这野王城将摇身一变为天下最热闹之所在。”鲁云大笑着言道,随后抚摸着唇上的短髭,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徐超,仔细地观察着这位野王县令的反应。
数日前,鲁云接到了大将军赵括的加急密信,军情十万火急,鲁云接到军令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野王城。
鲁云此时已经明白,这野王城再过不久,就将被秦国吞下,作为囤积粮草、皮革、盐巴等战略物资的战略要地,到那时,每日间人头攒动、车轮滚滚、战马嘶鸣,端的是热闹。
“鲁先生说笑了。”那徐超摆了摆手,听着鲁云话中有话,他已经笑得很不自然起来。这现状如孤岛的野王城若是热闹起来,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这位县令心底很清楚。若真的是大战一开,他这小小的野王城一着不慎,还不被碾为齑粉乎
鲁云见这徐超虚伪的模样,他心底冷冷一笑,轻轻拍着案头,宛若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徐县令,是否还有目睹此一等一热闹盛况的福缘?”
“嗯?”野王县令徐超闻言,顿时心头一颤,他那面上的笑容尽数褪去,目光闪烁不定地望着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的大商鲁云,颤声问道:“鲁先生何意?”
此时进退两难的徐超,心底很是忐忑。若是秦军攻城,他这小小的野王城两千余士卒,根本没有抵挡住秦军的可能性;秦军的残暴,他早有耳闻,城破之日,怕就是他这县令身死之时。他也想过投降秦国,却苦无门路。这些年来秦、韩两国关系紧张,他这县令和河内郡的秦国官吏可以说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此时遇到火烧眉毛之急事,真是悔不当初。
鲁云望着那徐超惊魂未定的模样,根本没有给徐超调整心情的时间,接着又是连续地沉声发问,每问一句那县令徐超的心情就跌到谷底一分。
“徐县令,野王一城能抗秦军否?”
“若他日野王城破,徐县令可全身而退否?”
“若他日徐县令不幸身死,徐县令的家人能保全否?”
“那秦法严苛,世人共知。若是徐县令举城降秦,秦人能容徐县令否?”
鲁云一连四个问题朗声问出,听得那徐超心惊肉跳,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城破身死?降秦无门?”那县令徐超喃喃着,渐渐地目光散乱了起来。鲁云步步紧逼,环环相扣,令他防不胜防,至此他的心里防线,终于被鲁云一举击溃。
“唉——苍天怎不锤炼我野王百姓?怎不垂怜我徐超?”那徐超终于垂下头来,面色灰败的他垂首一声长叹,沉默了老半天的时间,再也没有回答鲁云的问题。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根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此时的徐超,感觉就像那从狭窄地道中逃生的人,突然发现前头是死路一条,而身后又是吐着红信的毒蛇来袭,这种感觉用两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绝望
鲁云粲然一笑,手指轻轻地敲着案头,那得得的声音,恰似万马奔腾,又像是即将凯旋的乐曲声,鲁云看着徐超那虚伪的外衣被剥得所剩无几,想来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他赶紧清了清嗓子乘胜追击。
“沈县令可知,秦国正在大批量采购皮货、粮草、盐巴,鲁云经营着小买卖,和秦国咸阳的贵族,河内郡的官吏,倒也有些往来。非常之时,鲁云也能递过两句话去。”
“哦”听大商鲁云如此说法,那县令徐超缓缓地抬起头来,他心头一动,看来这大商鲁云真的有些门路。此时的徐超面上尽是哀戚的神色,但是已不是那灰败的绝望,如同发现那狭窄的地道前头吹来一阵清风,有风就有裂缝,有裂缝就有出口,徐超隐约地有发现了逃出这困局的希望。
“徐县令若有意归顺秦国,可至城中鲁氏客栈寻我。”那大商鲁云淡淡地说着,“若是侥幸,徐县令性命可保,家人无虞,乃至这县令的位置也可做得稳如泰山。”
“这”徐超低声沉吟着,心底寻思着鲁云话中的味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下定决心当机立断的徐超,顿觉眼前豁然开朗,那满面的愁云慢慢舒展消散开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徐超忽喜忽忧,跌宕起伏,此时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鲁云案头前奔去,对着鲁云长身一揖,哀求道:“先生救我,救救野王的百姓。先生大恩,日后但凡有事,徐超愿为先生效劳”
“呵呵——”鲁云淡淡地笑着,忙起身扶起了县令徐超,却没有答话,只是向着徐超微微顿首。随后,鲁云大袖一甩,径直往门外走去。临出府门前鲁云提醒道:“徐县令莫要忘记,鲁氏客栈”
“先生慢走——”那徐超高声喊着,一直追到门外,恭敬地目送着大商鲁云渐渐远去,直到鲁云的背影消失,那县令徐超才整了整衣冠,迈着四方步踱回府中。
人最怕的是看不到希望的绝望,此时隐约看到了希望的徐超,稍稍地恢复了信心,这脚步较之前几日,已经轻快了许多。
一旁打扫庭院的家仆,看到县令徐超走来,忙躬身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喊道:“老爷”
令那家仆惊讶的是,这次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