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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岗上,站着两个女人。白发苍苍,风吹过,泪水纵横,肆意流淌。
流淌,永远流淌不完的流淌。
藏青的岩岫,苍白突兀的石,幽碧的萤火,撕裂的风。诡异,孤独,寂寞,萧索,共谱哀伤。
心,痛,痛至麻木。爱,隔,隔为阴阳。
娥皇、女英,岁月不但掠去了她们绝世的容颜,也凋零了她们的心。
她们,幸福,甜蜜,不过这都已是过去。
舜的离世,让她们感觉生命被突然掏空。
生活亦是。
曾经的每一天,每一天的每一个点滴,在回忆中是多么的温馨。
一切都在,唯斯人不在。
给予过多幸福的爱情,一定会留下更多的悲伤。
泪水可以哭干,记忆可以风干,心灵可以封闭。让自己形容枯槁,如行尸走肉,任凭岁月剥去生命的热度。原以为这样就是一种逃?,或者说,是一种逃避。
可,为什么还有一丝魂魄在游荡?在苟延残喘,在日日生长,在用锋利的尖直刺进心脏?
原来,真的只剩下死,只能去死。
不死不休。不死,就静等着被耗干生命,被奔走寄托,被抛进熊熊烈火,成烟,成雾,成气,成尘,永世不能超生。
可是亲爱的人儿啊,若我不能超生,我还怎能再遇到你?这岂不是最残忍的痛,最难解的悲伤?
娥皇、女英决定跋山涉水去寻找舜。
更准确地说,是舜的尸体,或者坟墓。
所有人都认为娥皇、女英疯了。按他们的想法,这两个女人现就该悲痛地躺在床上孤独地等死,时不时再抹上几滴眼泪。
娥皇、女英却笑了。
有梦想的人才会笑,不论这个梦想是欢乐还是悲伤。
再成熟的人陷入爱情都会变得幼稚,幼稚到令人不堪忍受。
所以,在商均的苦劝、众人的不解甚或指指点点中,娥皇、女英一步步向九嶷山走去。
到达湘江时,娥皇、女英已经再无力前行。她们颓坐在江水边,日日哭泣,泪水一颗颗洒落在了江边的翠竹上,斑斑点点,日积月累,竟随竹而发,不磨不灭。
这丛翠竹载着娥皇、女英的泪痕发遍大江南北,后人遂名之曰:斑竹;又曰:湘妃竹。
人间唯有痴情重,痴情重处伤心浓,伤心浓时泪尽洒,泪尽洒在斑竹丛。
在万般绝望中,娥皇、女英毅然决定沉江自尽。她们渴望,这滚滚东逝水能将她俩带到丈夫的身旁,至少是她俩的相思。
因为,她们实在走不动了。
生不能相拥,死唯愿比翼;若不化蝴蝶,亦望成飞蛾。
天地之间,只为你癫;此情此愿,可谁对言?
君兮,君兮,你可知否?
当湘江水一点点吞噬掉娥皇、女英身躯的时候,禹正在冷笑。
不过,禹的冷笑和娥皇、女英毫无关系。
两个老妇人的爱恨情仇,不在他的目光之内。
在他即将登上帝位的前夕,他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他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着的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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