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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与周一才倏然转头看向叶蕴仪和林宥嘉,眼中都是惊骇的光。
林宥嘉连连摆手道:“这里面有误会!我们的人以前的确是定了在那一片开挖,可是,叶先生心里总是不踏实,今天我们去云顶,就是实地去看一下,才发现那有一个小型的坟山,我们正准备回去商量看如何绕过那一片坟山。”
柳老爷眼睛直直地盯着叶蕴仪,毫不客气地问道:“叶先生,你能担保你们不会动那坟山吗?若能,我可以去跟他们说,解除这误会。若不能,那么,恕我无能为力!愠”
叶蕴仪迟疑了一下,看向柳老爷,目光坦诚地说道:“柳老爷,实不相瞒,若要开矿,这坟,迟早要迁!即便我们一开始绕开那片坟山,但当周围全都挖开之时,难保那一片山不会垮塌。但我可以保证,为这些百姓另寻一块风水好的阴地,安葬他们的家人。迁坟所有的费用,由铁矿承担。”
柳老爷的脸色缓和下来,他看向叶蕴仪:“那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向他们说清楚?”
叶蕴仪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呢”
一旁的林宥嘉却一把拉住了她,对柳老爷说道:“我去就行了,叶先生不用去!”
柳老爷脸色一沉,不悦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说,已是在为你们担了干系,便是当初丁长和那么无法无天的人,也没敢动那片坟山,这么大的事,若叶先生你这一个主事的人都不出去,是不是说不过去?”
叶蕴仪明白,这事太大,柳老爷是怕到时他们推得一干二净,多一个人,便多一个证明。
她对林宥嘉摇摇头道:“没关系,我们一起去!”
林宥嘉却固执地抓住她的上衣下摆,沉声道:“这些人我接触过,他们是不讲理的,即便你去了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人多,万一有个闪失,我没法向少帅交待!”
叶蕴仪温和地笑笑:“他们不信,也是因为以前军政府的确做了让他们不能相信的事,而并不是他们不讲理,今天有柳老爷做保,我想,他们会信的。”
叶蕴仪话虽这样说,心底里却有一丝不安滑过,她转头对柳老爷笑道:“柳老爷,这事,可就仰仗您了!您要知道,再大的阻碍,这铁矿无论如何是要开的,而我们要是在您这里出了事,您担的干系可也不小啊!”
柳老爷一凛,眼中不由对叶蕴仪升起一丝畏惧之色,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竟看出来,若她不能说服外面的人,他便打了置身事外的主意!
只见叶蕴仪脸上是一个无奈的笑道:“柳老爷,实在是这些百姓以前吃过苦头,不会再信我们,所以才不得已要借助您的名望了!不如这次乘他们人齐,就把买地的事一起说了吧?”
柳老爷与周一才对视一眼,这才向叶蕴仪苦笑道:“叶先生,您放心,我一力担保就是!”
柳府门外,大雨滂沱中,群情激愤,人们挥舞着手中的锄头、扁担,大声地叫嚷着。
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汉子拨开人群,跨上门前台阶,面对着下面黑压压的蓑衣斗笠,大声喊道:“大家先不要急,柳府的人已经进去通报了,咱们先看看柳老爷怎么个说法!”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三男一女鱼贯而出,站在屋檐下,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嘈杂起来。
“柳老爷出来了!还有周老爷!”
“那个男人,就是上次来找我们卖地的人!”
“那个女人,今天早上跟那个男人一起,在坟山前转了好半天,还指指点点的!”
柳老爷对面前的中年汉子皱眉道:“杨老三,你带着这么多人来砸我家的门,是何道理?”
杨老三摘下头上的斗笠,甩甩水,夹在腋下,他指着林宥嘉和叶蕴仪,粗声说道:“柳老爷,他们要买咱们的地去开什么矿的事,你是知道的,咱们都不卖,他们竟然又跑到坟山那里去,上次那个洋鬼子,也是去那里看,掉了一张纸,被一个过路的人捡着了,我正好也去上坟,那个人告诉我,那是张什么图,上面的洋文写的是要在坟山那里开挖!”
听了这话,叶蕴仪心里一沉,杰森是个细致的人,图纸宝贝得什么似的,根本不可能掉,而且,那张图纸她也看过,都是一些专业的记号在上面,连她都看不懂,根本就不会写上英文的说明,这个所谓的“路人”又从何而来?只怕这里有鬼!
叶蕴仪心底里那份自从来到云顶开始的不安,更强烈了。
她皱了眉,眼神锐利地向杨老三看去,只听他的语气急促起来:“当时我们合计着,这些地我们打死也不卖,他们的矿开不起来,就不会去动坟了,可是他们今天却又来了,而且,并未找我们说买地的事,直接去了坟山,还指指点点的,我们就是要问一句,他们军政府到底要做什么?还让不让人活了?”
柳老爷举起双手往下一压,对着下面说道:“大家不要凭空揣测,刚刚这位军政府的叶先生还跟我说起,即便开矿,也要绕过那片坟山!”
这时周一才上前,冷笑一声,说道:“什么坟山!那里其实就是一个乱葬岗!那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连树都不长,你们将先人草草地埋在那里,他们能安生吗?这样的坟地,让你们的先人如何能保佑你们后人?”
几句话,令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却又无话可说。
这时,柳老爷叹口气道:“我知道,大家伙也是因为没钱,没有办法了,才将家人埋在那里,下葬时也没有什么仪式。我想问大家一句,若是有人出钱,另选风水好的阴地,做足道场,让你们的亲人重新风光大葬,你们可愿意迁坟?”
下面的人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方有人出声道:“有这样的好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杨老三。
杨老三满脸怀疑地看向柳老爷:“这不会是军政府耍的什么花招吧?”
柳老爷对着下面的人一抱拳,面色诚恳地大声说道:“各位,这么大雨,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实在让柳某心里不安。不如请大家推选几个代表,进到里面谈,其余的人,先各自散去,如何?”
人群中有人高喊起来:“还是杨老三和李贵吧!”立即便有人应和起来。
杨老三却一摆手,说道:“今天李贵没有来,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敢作主,咱们乡下人,淋点雨,没啥,不如趁大伙儿都在,把话说个明白!”
柳老爷点点头,指着叶蕴仪道:“好!这一位叶小姐是华夏银行的人,铁矿的事,就是银行出钱来办,银行就跟咱们这儿的钱庄是一样的,讲的是个信誉,说了的话,能算数!”
他故意避开军政府,将叶蕴仪说成是银行的人,叶蕴仪不由暗自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叶蕴仪,叶蕴仪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这个铁矿,军政府是下了决心的,事关国计民生,是大事!非开不可!但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有原来丁长和那样欺哄强逼大家的事发生!”
“我今天实地去看了你们的地,也看到了坟山,专程来跟柳老爷商量,考虑到大家伙现在种棉花,所以想出钱高价买下柳老爷的棉花地,跟大家伙的地来换,柳家的那一片地你们是知道的,收成肯定比你们的好,而且,那一片地的棉花因为质量好,卖给日本纱厂的价比你们的高了半成!至于坟地,若是大家伙不愿意迁,那么开矿就绕开那片坟山,若是大家伙愿意迁,由矿上出钱,另选择一处风水好的阴地,所有道场法事和搬迁的钱,都由矿上出!”
周一才也点点头,说道:“柳家为什么同意卖地,其实也是因为这一片的棉花种得太多了,而省城就那么一家纺织厂,它能收得了多少?我已经听纱厂的买办说了,今年这个价就要压下来!与其平白让日本人压价,不如把那些个收成不好的地拿去开矿,余下的地,年年都能卖个好价钱!”
一时间,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杨老三脸上神色缓和了许多,众人显然已经心动。
叶蕴仪见此,又说道:“开了矿,还有个好处,就是大家在农闲时,可以去铁矿上帮工,挣些工钱,补贴些家用,况且离家又近。”
雨势渐渐小了,下面的人纷纷看向杨老三,更有人叫起来:“杨老三,你怎么说?”
杨老三点点头,沉声道:“周老爷说得没错,昨天贺家侄子就过了来,说是今年纱厂要压价,跟我和李贵商量怎么跟纱厂的人议价。若是这个量少了,纱厂这个价就压不下来了!”
他提高了声音,叫道:“既然是柳老爷愿意跟我们换地,那咱们跟军政府就没什么交道可打,若是柳老爷能担保,先将咱们先人的坟按刚才所说,找风水好的阴地重新风光大葬了,那么我们再跟柳老爷换地,也不再拦着他们开矿,大家说这样可好?”
听了这话,叶蕴仪几人都悄悄吐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