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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轩峻低首垂手,到底没敢出声。他向来放浪形骸于人前,却始终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太出格,终究是在乎父亲的心思的,那怕父亲从来不喜他。
“宗羲啊!”童梓森长长的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下去。童轩峻半垂着头,表情冷淡之极。
童梓森缓缓的将身子转向窗子一边,窗外那一片天剔透得仿佛如一方碧色琉璃,云丝悄然暗流,聚聚散散,如同人世的离合。
门被扣响。童梓森皱起眉来,阳光透过明净的窗子洒在童梓森那张坚毅沧桑的脸上,他的面孔上微微起了些变化,负在身后的手紧握起来。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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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晃进门的时候见童轩峻在,眼眸中略略闪过一丝惊异,却没放在心上,只急急开口:“大帅,前方急报!”
童梓森并没有转过身,只是镇静地说:“也罢,宗羲,你先出去吧。”
张晃望了童轩峻一眼,又望了一眼童梓森的背影,他深知童梓森之意。心下便略略盘算了下,眼下童家二子,能成大气的倒未必是大少。
童轩峻出了房门,略有犹疑,房里里隐约传来:“盛帅与……”
“和……”
“他们……”
因刚才童梓森对着他处处提防的原故,他不便长久流连,只听了三两句便迈步离去。
书房内,童梓森听闻延军同西南议和的消息,嘴角边胡须颤动,竟说不出话来。
张晃心中惴惴不安,连大气也不敢出。
书房里静寂无声,童梓森沉着脸,目光深邃。
张晃忽道:“大帅,不如我们趁盛军与西南军未来之前……”
童梓森冷哼了一声,刚毅的脸孔上没有一丝表情:“此时他们会议和无非就是因为大局未定……”说至此处,童梓森顿了顿,目光再一次停在墙壁,渐渐失了神。
张晃躬着身,不敢抬头,气氛依旧森冷。
良久,童梓森垂下眼睑缓缓地说:“大总统病危。”
张晃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这句话中的病危显然同外界所传的病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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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轩峻回了卧室,脱了皮鞋,和着衣便上了芙蓉榻,榻上铺着一条薄薄的紫缎子绒面毯子。时值初春,天气渐暖起来,这一层毯子贴着身子总是有些许的不舒服。
他辗转反侧,目光扫了扫这间黑沉沉的屋子,屋子里尽是各式各样的新奇玩物,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父亲到底是防着他的。父亲阅人无数,未必看不出他的心思,便是辗转百藏,终是会露出些许马脚。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呢,还是,他多虑了?
皱着思索了片刻,顾稚年便来了。
顾稚年仍是一身寻常的马弁装,神情有些不自然。童轩峻心有所料,也不奇,支起身子淡然地说:“怎么样了?”
顾稚年说:“如爷所预料的。”
“呵。”童轩峻似笑非笑的说,“也好。”顾稚年紧接着道:“那么爷是有些打算了?”
“打算?”童轩峻微微一笑,“是啊,该打算打算了。”说完此话后,他又叹了叹:“真是件为难的事情,可总是要做的。”
“是啊,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童轩峻哈哈大笑了起来,可这笑其实一点也不爽朗,这笑沉郁的很。
顾稚年亦听出了童轩峻这笑中的不明朗,却什么也没说,只说:“爷,是动江家,还是徐家?”
“有差别吗?”童轩峻眸中仿佛凝了一层薄冰,“还是动江家吧,徐家……”他也没说下去,顾忌总是有些的。
顾稚年抬了抬头,见童轩峻脸上不同寻常的神色,心中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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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深沉浓黑得像是饱满的墨汁,那半弯月牙儿沉在其中显得越发的像发红的血印子。
窗外的梧桐发出低低的呜呜之声,沉沉钝钝,听得人心里悲痛不已。
“像是要变天了吧。”梁妈匆匆关上了苏璟璟卧房里的窗子,回头瞥见苏璟璟枕着四方的软枕子,和着衣卧在铜床上,手里执着一卷《诗经》。
她正看到那一句:“与子之手,与子偕老。”听到梁妈说话,喃喃的应了声,漫不经心的说:“看来他不会来了,梁妈妈,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梁妈挪了挪步子,苏璟璟信手翻动着书页,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不过,梁妈妈,有些人是阿斗,扶不起的。您也不用枉费心思了。”
梁妈看了一眼一旁惬意的看着书的苏璟璟,叹了口气便走出了卧室。
苏璟璟望着紧闭的房门,一时却失了神。
日子一日一日无情的过去了,仿佛流水,一去不返。
窗外阵雨忽至,瓢泼而下,凄凄风雨仿佛是打在她的心上一般,心中冰凉冰凉的,只觉凄楚与无助。
她觉得自己连底也没了,刚刚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样子,不过是为了给他看的。
她又哪里不知道这别馆里的人每日都在做些什么事情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偏她又心有不甘,那一番话说出了口她却又后悔了。她心中这般清楚如今的形式,如此举动实在有些冲动。到底没经过多大的风浪,年纪轻的很,纵蕙质兰心又何用。
处乱世之中,她不过是一个孤弱女子,军阀混战,利益交错,她又如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呢?
窗外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恍恍惚惚的,总是觉不妥,却又说不出那里不妥。也不是自己说的那几句,那几句,若真到了童轩峻耳里,她倒也可以清楚梁妈是个什么人,若到不了,她就更不必担忧了。
想来明日他无论如何也会过来一趟,这城中时时刻刻存在着变化,不知这些天父亲的伤好些了没,也不知前方的仗打得如何了?
翌日清晨醒转过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前几日也是如此,后来便听说父亲遇刺,莫非……
她连想都不敢想了。匆匆换了件家常的素白的织绵旗袍,正梳着发便听到梁妈在门口唤了她声:“苏小姐。”她心中怔忡,握着梳子的手一松,那一只桃木梳子便悄然落到了地上,好在这室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
梁妈见内头没有动静,又扣了下门,苏璟璟紧张起来,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也没有心思去捡那只落地的梳子,吸了口气,立即伸手抹去了额上的汗,慌乱地应了声:“怎么了?”
“徐小姐来了。”
“徐——”苏璟璟呆了呆,心下不禁纳闷起来。
徐品慧来了,出事了?
她敛了敛心神,答了声:“知道了。”
下了楼,见徐品慧心神不宁的坐在沙发上,她的心仿佛被抽了一下。
徐品慧向来乐天,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惹得她如此呢?她倒有些怕了,自小到大,她没怕过什么。
苏璟璟快步走近,徐品慧猛地抬起头,她见徐品慧眼中蕴积着泪水,心中更是惊诧。
“怎么了品慧?”
徐品慧抬起头,见到了苏璟璟,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喷涌而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孔令苏璟璟心疼不已。
苏璟璟拉起徐品慧的手半蹲下去,徐品慧低着头,垂着泪。
苏璟璟伸出手拭去徐品慧脸颊上的泪水,然后哑着声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照旧,有问题请指正。谢谢~
第柒滴雨(贰)
望月楼是衢安城中一间十分普通的茶楼,只是位于闹市区,因而人尽皆知。
童轩峻走进了望月楼时,见楼里客人不多,寥寥数人。想是近几日城内人人自危,鲜少有人有饮茶的闲情逸致。
小二见了童轩峻自然而然的迎上来。这位衢安城中妇孺皆知的童三少爷冷冷地问:“徐小姐在吗?”
徐小姐?小二是有些诧异的,但不敢不回。
在衢安城中能称得上徐小姐的怕也只有城东富商徐天槐家的二小姐了。
“在楼上包间呢,三少请。”小二倒也会察言观色,赶忙引路。
原本苏璟璟正与徐品慧谈到延军与西南护国军的战事,说话间便见小二与童轩峻的身影缓缓而来。苏璟璟警觉起来,闭了口。
徐品慧忽见她闭了口,讶异的问:“怎么了?”
童轩峻穿着一身寻常品蓝织锦便袍,与苏璟璟隔着一道竹帘子,人影绰绰,竟是相对无言。
那小二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徐小姐,童三少爷来了。”
徐品慧一讶,清丽的脸孔上浮出一丝不安的神色来。
“品慧,你先回去吧。”苏璟璟淡淡的对徐品慧说了声,徐品慧有些放心不下的样子,苏璟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并不欲多言。
徐品慧知道苏璟璟的意思,瞧了童轩峻一眼,随即叹了口气,拿起小包便走。
童轩峻坐进包间里,小二就及时的送上了一壶茶。苏璟璟向来不喜茶,适才不过点了一些点心。童轩峻很是喜欢,似模似样地煮起茶来。
她见童轩峻淡定的煮着茶,倒好奇起来。此时城里城外易生变故,他这般气定神闲的煮茶,实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