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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小县城,有什么好的?”安娜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把相片甩到桌上。
鹤生看了看桌上的相片,笑道:“我觉得挺好,富丽繁华,还有不少寺庙。想来他们这些极富贵的人,总是想求神拜佛,希望富贵更长远吧!”
安娜冷笑一声,说道:“富贵人家我见得多了,要倒起来,也是一败涂地,最后尝尽人间冷暖,连人格都平白低了一等。”
鹤生一怔,噎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问道:“我母亲说什么了?”
安娜咬着下唇,偏是这个不好说!三太太根本就没对自己说过什么,然而自己这些日子老听见些不友善的话,要生气发作,在外人看来又太没器量,然而不发作就这么受着,也实在憋屈。想了半天,安娜站起身,冷冷说道:“我是穷人家女儿,如今更是连家都没有了,你将来要娶总长总统家小姐的,别因为我作践了你的身份!”
鹤生一听,又气又急,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看人从来不在乎阶级的分别,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你没了父母跟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冲突?况且听你的话,仿佛我是很势利的人一样,这可就要冤枉我了。”
安娜也是气头上,说道:“你自问不是势利的人,总有人是的,你做得了你自己的主吗?”
鹤生一听,气道:“你分明知道是谁不同意,你这不是诋毁我母亲吗!”
安娜哼地一笑,说道:“我说这些话难道是诋毁吗?我父亲在的时候,三太太恨不得把我的饮食起居面面俱到,如今我父亲死了,就不闻不问,眼神都冷了三分。这些不必说,我自己经历过,还不知道这世态炎凉吗?但是,拿自己儿子的婚姻做荣华富贵的筹码,这都不叫势利,什么是势利呢?我看不上这样的人,想来这样的人也不屑于我,何必互相碍眼呢!”
鹤生听安娜说得固然有理,然而他一个做儿子的,总不能听旁人这样说自己的母亲,登时气极,说道:“我母亲以前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要照顾你,后来你认了大太太做干娘,我母亲管你什么呢?况且,你自己又有哪里好?专横跋扈,有几个人真心喜欢你的?你再不收敛,只怕要吃亏!”
安娜瞪着鹤生,也是气得大气直喘,半天才说道:“你出去!”
鹤生哪里还有心情哄她,立刻迈开大步走了出去。大太太听见动静,穿着拖鞋就走了出来,见鹤生气冲冲出来,知道两个人怕是吵架。安娜素来心高气傲,这个时候去见她总不合适,况且鹤生来只怕还瞒着三太太,想了想,大太太又躲进了屋里。
安娜见鹤生头也不回地出去,想了想,两个人都说了绝情的话,总是难回头。又听见外面爆竹声声,心头越发凄凉,跌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痛哭。
越哭,越觉得鹤生这个人太看重母亲,这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是我们既然互相许为爱人,就应该互相为对方着想。他的母亲也确实如自己所说,他不肯承认,还要骂自己的不是。将来三太太坚决不同意,鹤生怕是没有勇气跟自己出走,更何况自己也再不愿意看三太太的嘴脸。
想着想着,安娜看着手里的相片,犹豫了一阵,心里终究不忍。忽然,在鞭炮声响的间隙,听见外间屋两个小丫头嘀嘀咕咕。
“刚才……亲眼看见的……”
“哟……大晚上……不成礼数……正经小姐可不敢……”
安娜一听,越发怒火中烧,快步走出去,一掀帘子,两个小丫头吓得够呛,安娜也不管谁说了什么,上去就是结结实实每人一个耳光,闷声说道:“滚!”
两个小丫头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安娜想着,与其在这里受这窝囊气,不如远走高飞,虽然没有庇护,到底自由自在。况且自己手里有钱,再不济去寻父亲的旧部,或是去上海做女职员。自己一个名校女大学生,难道还养不活自己吗?
想了半天,安娜开始翻箱倒柜,自己的十几只皮箱子的衣服,有大半是偷偷卖了的,现在剩下的自己也不想拿,只拿出存折,看了一遍上面的数字,又翻出两件暖和衣服,只等着明天一早周府开了门,好寻借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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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吕钧翰郑重起誓约 。。。
第二天便是正月十五,周府上下都早早起来,把早就放在暖房培植的鲜花搬到大厅。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如今信奉着及时行乐,这样的节日过一次少一次,所以越发重视起来。
从听差到老妈子,个个都有不少事情做,谁顾得上安娜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是大太太,为着昨天她和鹤生吵架的事情,也不肯到她跟前来引得她伤心又不好发作。
老太太的颐年堂里,已经铺了大红毡,大椅上铺上一层白狐皮褥子,两边是彩绣蟠龙靠枕。大太太三太太扶着她坐上来便退到老太太跟前,几个媳妇深深鞠了一躬。
外面鞭炮响的热闹,老太太也高兴,拉着儿媳妇们说话,滟池就在地上站着,也笑着陪着。下午时候,又有族里,世交之家的晚辈们来请安,老太太含笑一一受了,这一折腾竟然就到了天黑。天一黑,自然是忙着燃放烟花爆竹,老太太裹着里外发烧的玄狐皮大袄坐在厅上,敞开着大门看放花。
旁人自然可以尽情玩乐,鹤生心里终究不能踏实,想到安娜一个孤女,此时府里这样热闹,她在大院不知道有多凄凉。虽然心疼,想到昨天的口角,终究觉得不该由自己先去找她,倒像是自己说错话了一样。犹豫了半天,只蹙眉低头,顾不上欣赏这热闹漂亮的烟花。
到了深夜,大老爷大太太回了院子,大太太因为惦记安娜,特意去了安娜屋子。见屋里一片漆黑,问在外间屋伺候的侍女说道:“干小姐睡下了?”
那侍女顶着半边红肿的脸,眼圈便红了,说道:“小的也不知道,今儿干小姐也没什么吩咐,我也不敢进小姐的屋子。”
大太太一听,觉得事有蹊跷,怕安娜想不开做出什么蠢事,忙敲了敲门,说道:“安娜,你可睡下了?”
听里面没动静,大太太越发害怕,推门进去,拉开电灯,就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却一个人也没有。
大太太大惊,问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小姑娘也吓了一跳,顿时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大太太见不得她那副样子,问道:“你倒是说话呀!”
这时,大院里听见动静的众人纷纷探出头,大太太打开安娜的衣柜,箱子,发现不少东西都在,想着她总不会是两手空空出去的吧?这也难说,她心气那样高,兴许瞧不上周家的东西,真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大太太急得额上都沁出了汗,进了正屋,吩咐听差把所有下人都找来。一个一个询问,竟然谁也不晓得。
大太太心疼安娜,想她一个年纪轻轻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就这样出走,只怕要出大事。要是毁了一生,岂不是自己的罪孽?便叫人把门房领来。
门房也不晓得什么事情,战战兢兢走到大太太跟前,哈着腰直鞠躬。
大老爷见大太太有些激动,便自己开口问道:“你一天守在门口,可看见乔小姐出去了吗?”
门房忙点头,说道:“见了,一大早就出去了。小姐的行踪我们不敢多问……”
大太太脑子胀痛,问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她身上可带了什么东西?”
门房看出此事非同小可,忙想了想,说道:“不过是一个手提袋,穿了件灰鼠皮大衣走了。小的也是见小姐拿的东西少,想是会同学,还是买东西,也没多想。”
大老爷问道:“今儿一天就没回来?”
门房苦着脸说道:“今儿进进出出的总有一百来人,因为小姐出去的时候还早,所以记得,至于回来……虽不敢确定,小的是没见她回来的。”
大太太长叹一声,说道:“知道了,你回大门上去吧。我问你这些事情,不能跟别人说!乔小姐走出去的事情,更不能提。”
门房忙点头说晓得,大太太又赏了他一个红包,说是奖励他今天辛苦,门房一摸,倒是很厚,便千恩万谢走了。
大太太抖着身子,说道:“门房也就罢了,确实没有打听人家小姐去哪里的道理,可是你们是什么人?天天在小姐跟前伺候着,她青天白日地走出去,你们竟没察觉!”
几个使女听差忙跪了一屋,大太太想着乔小姐的名声,也只好瞒着这事儿,她一个官家小姐,难道还要登报做寻人启事?
想了又想,大老爷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把你们打一顿赶出去都有余,只是大过年不肯寻这个晦气,你们都给我守口如瓶,对外只说乔小姐病了不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