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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太太是越发看不懂了,瞧着他的背影蹙起了眉。
第8章 第八章
在汪宅住了亦有两三日了,外头形势不明,景悦也不便出去,遂平日里无事便听收音。正巧,这日收音里正报导着江浙战争的事情。
据说前几日已打到宜兴了,只是是胜是负却犹未可知。景悦虽在汪宅平安度日,可是心中却也是记挂着家里的。适逢乱世,父亲是个文官,自古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战事真的波及杭城,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还有祖父,他身子虽一向康健,可血肉之躯又怎么抵挡的了洋枪洋炮呢!
想到这里,景悦的心就有些乱。她起身,拿出一件披肩披上,便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散步。
“密斯景,怎的在外头?”从外头回来的汪简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看这天色,是要起风了。”那语气竟然像极了亲昵的情人,令景悦有丝小小的不自在。
“密斯特汪,今天可有新的消息?”定了定神,景悦见他是从外头回来,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出去亦是为了打听这事。据说此次江浙战争,全是江苏督军齐燮元与浙江督军卢永祥派系不合闹出来的。如今已打到了嘉定以及浏河一带。”说着,便又将手中报纸递出去,“这是今天的报纸。”
景悦接过报纸看了看,果然上头有大篇幅的报道。可是大都是些死伤数字,却丝毫不提杭州形势,不禁皱了皱眉。
汪简看到景悦的神情,便道:“密斯景也不必过于担心景总长。杭州毕竟是省城,还不至于会有大问题。”
“我倒也不是担心我父亲,如同你说的,他自有秦团长庇护。我只是担心我祖父。他一人居于旧居,一想到如今形势,心里便颇感不安。”
祖父?
听她这口气,倒是同景深感情十分亲厚。这点,汪简却是不明白的了。只是他却也没开口问。
“这些是什么?”景悦见气氛有些冷,指着一处随口问道。
汪简顺着她的手看去,扬起微笑道:“是兰花。”
兰花?兰花不是春天才开么?
“如今是秋日,这兰花自是不会开的,为何还要将这些摆在这里?”
汪简蹲下身,轻抚了抚枯叶,含笑轻声道:“因为我母亲喜欢,她的闺名中有一个兰字。”
这是景悦第一次听汪简提起家里的长辈。看他的神色,听他的语气,似乎与家中上人关系十分融洽。
这倒也是,他毕竟是亲子,不比她。
“之前你怎会去天津?”
汪简边邀景悦坐下,嘴上边说道:“四行储蓄会设在天津,那次我去代我父亲开会。我的大姐夫在盐业银行任职,同王先生有些交情。正巧那次去天津,遇上了王先生,王先生十分客气,开口相邀,我磨不开面子,便去了王公馆拜访。”
景悦点点头,心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之前会在王公馆遇到他。只是,他一个北四行的,怎的会到南三行去做事?
汪简淡淡一笑,其实他并未将真相说出,只是拣了个大概。虽然北四行去年成立了四行储蓄会,又有四分之三搬到了上海,可是父亲还是决定让他入南三行。因为早前南三行抵制北京停兑令,父亲就此关注起了江浙财团。此次正巧有这个机会,南方又肯卖外国人一个面子,他便顺利到了上海,进了南三行之一的上海储蓄银行,历练一番。
“你在上海,家人不会担心么?”
“呵呵,我一个男子,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其实我家里一向是效仿西式家庭的。我们几个姐妹一成年就自立门户。你也看到了,我四姐汪筝虽还未结婚,却也是在外做事的。”
“你们这样的家庭我也是一直向往的。只是国人向来幸奉多子多福,四世同堂才是正理,不然,便是家散不成家了,自然不会允许子女自立门户的,更何况是女子呢。”景悦淡淡叹了口气,继而又道:“说起来,汪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上海的?”
“正是戒严前一日。”汪简自然也是听出来景悦话里的低落,便也跟着岔开话题:“幸而她走的巧,不然也要被困在上海了。”
景悦颌首,附和道:“是啊。”幸而她走的早。若是她也似汪筝早一日走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欠着人情了。
“密斯景,不如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景悦不妨他会开口相邀,有些发愣:“出去?去哪?外面不是戒严么?”
汪简解释道:“出去走走还是可以的。”
景悦这才想起这里是租界,总归是宽松一些的。又想着这几日老是在屋中未出去过,便也点头应承了。
司机将两人载到了公园后,便在公园外头等着。
门口贩卖香烟瓜子的小贩见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少爷从车里走下来,后头跟着一位窈窕的小姐。
景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下虽是秋季,却也是很美的。”
“各个季节有不同的美,就好像人一样。”汪简说道。
“是啊。”景悦话音刚落,便听到一抹丝柔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汪公子?”
汪简闻声回头,见是蔡伶华,旁边还跟着两个外国友人。
景悦见着蔡伶华同两个洋人走过来,待她到了跟前,才颌首微笑。
“原来是景小姐。前些日子,是我造次了,真是不好意思了。”蔡伶华娇笑道。
“无妨。”景悦无可无不可的淡淡说道。
“介不介意我一起啊?”
既然她都说出口了,他们亦不好意思拒绝。同走了一段路,景悦都无话,只静静的听着汪简和两个外国人用英语聊天,蔡伶华时不时的也会说上一两句。
“景小姐怎么不说话呀?”蔡伶华久见景悦未出声,便寻了话头问道。
景悦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几位都是才华横溢的人,我不够见多识广,并不通洋文。”
“可是密斯景的国文造诣却是极高的。我也不过是在国外住过几年罢了,若是未出过国门,亦是没甚么出息的人。”汪简适时的停了这边话头,圆场说道。
蔡伶华自是听出了汪简的意思,忙见好就收,当下便道:“是啊,人乃各有所长么!汪少,真是不好意思。我与这两位朋友还有一个场子要赶,要先行一步了。”
“既是如此,我也便不留了。”
待那三人走后,汪简才道:“密斯景,你……”
“你不必为她辩解或是道歉了。我不喜欢她,她不欢喜我,倒也公平。我并非小器之人,密斯特汪不必介怀。”
汪简闻言,淡淡笑了笑,似是为着她的善解人意。
两人又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却心照不宣的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刚刚那三人的到来,早已让两人的兴致冷了。
于是汪简也便顺着景悦的意思,出了公园。
天色渐渐开始黯淡下来,景悦坐在车里,看着电车沿着轨道缓缓而行,在经过一个U型路口时停下,摇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路边的店铺已经打烊,咖啡店的玻璃门里透出昏暗的红的光,对面有一家新式电影院,外头正挂着蔡伶华的巨大海报。时不时的眼前还有黄包车夫的车影,正朝着看完电影的人群跑去。
不知怎么的,景悦看着这些发出丝丝感慨:“没想到,外头世道这么乱,这里却还是夜夜笙歌,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
汪简无奈的一笑,说道:“这不过是国人自欺欺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国难当头,真正愿意面对的又有几人?”
是啊,真正面对,又有几人?
景悦如是想,她不就是汪简口中不愿面对的国人之一么?
只是,纵使面对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回到汪宅,已是月圆当空照。李妈为他们留了门,还备下了芝麻糊,怕他们晚上回来肚子饿。
景悦见李妈想得如此周到,便道:“多谢你了,李妈。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些睡吧。”
“景小姐客气了,我也不过是照着少爷吩咐做事罢了。”
以她这么说,这些倒都是汪简想的了。思及此,她便不由自主的看向身旁的汪简,问道:“这些都是你命人备下的。”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罢了。快,趁热吃了罢。”
景悦接过,吃了几口,感到汪简似乎正焦灼的盯着她看,便不经然的扭过头,看他:“你作甚看着我?”
汪简不妨,立即掩饰性的说道:“我没有啊……”
“密斯特汪何时这么不坦白了?”汪简的话还未说完,景悦便打断他的话,接口道。
“……好吧,我承认,我是在看你。”
景悦见他承认,立即露出了笑容,埋下头又抿了口芝麻糊。
汪简见她如此小儿女态,轻轻地问道:“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景悦摇摇头,说道:“这话,还是等以后再问吧。”
以后?
“这是为什么呢?”
“为何要到以后再问呢?”
“有什么区别么?”
汪简连着问了三个问题,景悦都没有回答。待吃完了芝麻糊,擦了擦嘴,她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