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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倒成了在作秀了,是不是?’
‘他们,或许不是全部的他们,但不可否认的,是冲着人而来的,冲着爸爸或是我,而不是我的画,一想到这儿,对于下次要拿起画笔的那一刻,我不禁要惶恐不安。’
‘我就曾好好观赏过你的画。虽没能去你的画展,可我看过,’宋琳操着云淡风清的神态,慢慢地说:‘那是很自由、很有主张、又很高傲的笔触,我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子都能看出它的特别之处,相信一定也有人可以。’
宋琳是小苗入学第一天就结识的新朋友,她坐在小苗的邻座,虽没听说是出身什么名门,这位性情早熟的少女就是有一股自信,一分盛气,还有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冷淡。当她独自沉吟的时候,那轻蹙的眉心穴就成了一方神秘地带,让小苗乐于与她作伴探究。
“咦?你会画画?”
玺亚刚进方家的半年后才发现小苗会画画,而且还画得比同年龄的孩子都好。
小苗则强烈地感受到隐私被侵犯,用身体紧紧将整幅画面挡住:“不准看!谁让你看的?”
“呃…你又画得不差,干嘛不给看呢?”他还在啃咬苹果,吊儿郎当的态度根本无法取信于饱受惊吓的小苗。
“你…你全都瞧见了吗?你又不是大师,凭什么说人家画得不差?”
“我看的事情可多了,嗯…比方说你画的那棵树虽然好,可就差了那么一点。”
“咦?”她半信半疑揣度他不知打哪来的自信满满:“差…差了什么呀?”
“哪!我来。”
玺亚丢下啃了一半的苹果,向小苗伸伸手,她迟疑半刻才将炭笔递给他。
于是玺亚有模有样地在那张尚未完成的草图上挥洒起来,看得一旁的小苗细眉愈扬愈高。
“你分明捣乱嘛!好好的一张画让你涂成这样!方才还批评我呢!”
望着小苗禁不住的得意洋洋,他也笑开了:
“瞧,你比我厉害多了,那还不敢让我看?”
那一天起,玺亚就从小苗的心防中去除了,更成为她日后每一幅作品的观赏者、评论者。
停了停水彩笔,她从难以抉择的构思中退出,就这么端详凌乱的草图好一会儿。
最近作画的时候,真的…比以前要冷清多了。
窗口边突来的声响引得小苗抬头,一个镶了金边的黑影出现在阳光满溢的窗槛上,午后刺眼的光线让她一时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见得在金光和绿荫的交织下所勾画出一道熟悉的轮廓,就是那样分毫不差的肩宽、矫捷而又修长的手足,她看得如此专注,以致于这一幕、甚至她自己,都像梦境中的一角。
‘玺……’
沾了蓝墨的水彩笔‘咚’地落地,在她裙摆蜻蜓点水了一下,小苗回过神,那个人影已经进到室内来,让她复杂的情绪松了口气,不是,是她认错了,或说是异想天开,玺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再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处。
‘你是谁?’
不速之客在刚爬上窗口的刹那也吃了一惊,与其说是因为画室里有人,倒不如说是因为画室有了“小苗”这个人。
‘不能说,’他笑的样子很甜:‘这儿是女校。’
平贴的白色衬衫搭衬斜纹领带,配上两只帅气的吊带,还有那稍嫌过长的浏海,活泼的洋风令他加倍潇洒迷人。
然而小苗良久的怔愕并不来自他的面貌,而是他的…他的………
‘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一位朋友,真奇怪,像极了……’
‘喔?’
他淡淡颔首,开始整理起被泥土弄脏的裤管,小苗忽然觉得自己蠢得可以,她应该大叫,或赶紧把警卫找来,但方才的她竟还在跟这不知名的男学生话家常。
‘明知道这儿是女校,你还来?’她弯身去捡画笔,以掩饰此刻的尴尬。
‘呵…情人之命难违,我原是约了人在外头等,可修女来了,不得不避避风头。’
曾经听同学说过,放学后的校园到处是浪漫角落,男校的人常常翻墙过来同女孩子幽会,没想到今天给她遇上了。
‘我可以不提你的事,你快走吧!’
‘真的?若是每个修女都像你这般善解人意就好了。’
他还不走?
‘下不为例了。’
小苗态度故意转冷,希望他能识相离开。
‘我马上就走,不过,你的裙摆脏了,这绢子拿去用吧!’
看看自己被水彩沾上的裙子,又看看他递出来的干净白绢。
‘我自个儿有绢子,不用麻烦了。’
小苗匆匆往自己身上找,不料他霸道地、坚持地将帕子留在桌子上:
‘女孩子的手绢漂亮,弄脏了可惜。’
‘喂……’
‘谢谢你了,希望下次再见。’
小苗目送着他跃出窗口,跑向正在榆树下徘徊的少女,她认识,是程纤纤,原来他早已飞上枝头结识了司令官的女儿。
偶尔,这位帅气的入侵者会狡黠地低身说悄悄话,就惹得纤纤娇红着脸笑起来,这般小女人的纤纤还是头一次见过呢!然而玛莉安修女正朝这边走过来,纤纤仓惶地捂住嘴,拎起蕾丝花边的大蓬裙转身就跑,他则一个纵身翻过墙头。
小苗再度注意到被搁置桌上的白绢,干净简单的样式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他那清朗而孩子气的笑容。真伤脑筋,这绢子日后该怎么物归原主呢?
‘什么?’
翌日,纤纤以高八度的音量回应小苗才说了一半的事,小苗看看其他同学纷纷投射过来的目光,不明白这值得纤纤如此激烈反应吗?
‘你知道他了?见到他了?昨天少京从没跟我提过,他只说差点让修女撞见。’纤纤抓牢小苗的手,态度先是吃惊紧张,后来,又像藏了一个好秘密般地开心:‘你可别跟人说呀!其实我认识他不到两个礼拜,可他真好,我爹那么多客人里头也见不着像他那么棒的人。’
纤纤絮叼说个不停,因为‘少京’,她变得兴奋快乐,小苗心想再不阻止她,恐怕这十几分钟的下课时间要浪费掉了。
‘你放心,我不会跟人提起他的事,不过这会儿我找你,是为了这件东西。’
纤纤总算停口,满脸狐疑地盯住眼前的绢子:‘这个…?’
‘这是昨天…少京先生他…他掉在画室里的,我瞧见他去找你,猜想你们应该认识吧!’
‘原来是他掉的,真是的。没问题,我今天就还给他,谢谢你呀!小苗。’
她亲热地将她的手紧握了一下,小苗还真不习惯纤纤突然跟自己熟稔起来的感觉,更奇怪自己还撒了个小谎,那手绢是少京特地留给她用的,她没对纤纤说,算了,这事也不值得一提吧!
有了前车之鉴,今天小苗打消作画的念头,画具收拾好之后便赶到教室外,宋琳双手捧着三、四本书站在树下等,等小苗一来她又想起自己的作业本忘了带。
‘抱歉,今天的法文课作业最多了,我可没办法等到明儿早再补写,我去去就来。’
真难得宋琳会这么粗心呢!平时的她可谨慎多了,做事条理分明,坚持原则,这样的宋琳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老师们的好帮手。
‘唔?’小苗拍拍掉落在肩上的几片树叶,抬头去看没由来一阵哆嗦的榆树。
‘危险!’
还来不及会意那声警告,一股重量随即自天而降落在她身上,把小苗压得跌坐在地。
‘你…你……’
不知是因为他像鸟儿一样的降落,还是因为两人之间近得不能再近的距离,小苗惊魂未定,净望着眼前的冒失鬼说不出半句话。
‘真对不起,喂…你没事吧?’少京赶紧离开,见她有些恍惚,忙挥了挥手:‘你听得见我吗?小苗?有没有把你压伤了?’
‘又是你!你竟然接连两天都闯进来!难道非得在这儿才能见你的情人吗?’
小苗终于生气了,气他的厚脸皮、他的唐突,而少京依然嘻皮笑脸地道歉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直至她察觉到了某件蹊跷………
‘怎么…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
少京回应她的神情中,掠过一丝对自己失言而有的懊悔,却是很迅速地一闪而过。
‘我看过今天的报纸,上头刊了一大篇你的报导,年仅十八岁的天才画家方小苗,我可不能不知道了。’
是呀!报纸。父亲一瞧见就立刻从上海拍电报给她,高兴得好像他才是那位被冠上天才画家的人。
‘那么纤纤…把手绢还你了?’
‘嗯?什么手绢?’
‘咦?’
他们两人都疑惑,但等不及解答问题,少京便一溜烟钻进树后的草丛,小苗远远地发现玛莉安修女捧着厚重的圣经走来。
‘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