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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怎么这么说话呢,挽素心里难受着呢。”刘妈轻声嗔道。
梅姨不以为意:“我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啊,来得快去得也快,都雨过天晴啦,刘妈你就别小题大做了。回去吧回去吧,我估摸着你孙子快回来了。”
待刘妈离开,梅姨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她说:“都听见了吧,你爸爸没事了。”
“嗯。”
“念乔失踪了,她……”
“我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想听。”我声音淡淡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还活着,为什么要帮我?我想知道。”
“呵,我为什么要帮你啊,你现在这个样子,见了也是白搭,我儿子还不得内疚死啊。算了不说了,你歇着去吧。”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梅姨,谢谢你。”
“啥?”梅姨似是不相信这句话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你说啥?”
“没什么,我回房了。”
“真是个怪胎!”
晚上我又失眠了。自从来到这里,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失眠了,晚上和白天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刚回到上海的时候我也失眠了一段日子。那时我会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窗前,仰望如泼墨般夜空中的皎皎明月。我总希望自己能和妈妈一样,长成一个温婉安静的女子,就像那一轮明月,就算周围没有星星的陪伴,依然可以静静地孤芳自赏。
可惜天不随人愿,我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人,加上在国外野惯了,越发不像样,连我自己都觉得身上没有半点名门淑女的气质。外公也说我的性子不像妈妈,反倒像极了年轻时的外婆,吃不得半点亏。上天创造了一个挽衣,却又早早地收回了她的生命。一切,都是天意吧……
闭上眼睛,我不再强迫自己入睡,静静地回忆之前的种种,每次脑海中浮出念乔的脸,我都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我不愿想到她。至于沈煦之,我只能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说得多了,我竟然慢慢地开始相信,或许这真的是一场梦。
只缘身在此山中
“吱——”
门开了,有人正向我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很是纳闷,三更半夜的,梅姨来我房间干什么?当下便想开口问她,但仔细一想,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离得近了,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油烟味,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下厨是梅姨告别了阔太太的生活之后每天必做的事情,时间长了她的身上就带了这种味道。以前她老是嫌张妈的菜做得难吃,不仅如此,还总是吹嘘自己的厨艺有多棒多棒,听得久了我竟然当真了。
有一次忍不住激了她几句,本想让她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她硬是和我抬杠,死都不肯卖我这个面子。越是吃不到我就越向往,我还偷偷问过沈煦之这事的真实性,我琢磨着他和她在一起二十多年了,总应该比我清楚,沈煦之听了一笑了之,并没有回答我。这个胃口也就一直这么吊着我。
来到江南之后,我总算如愿尝到了梅姨的手艺。当时她把一盘炒青菜摆到我面前,特别不乐意地说了句“吃吧”。我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笑得差点吐出来。我向沈煦之求证的时候他肯定偷偷在心里骂我傻呢,连梅姨这种骗骗小孩子的话也可以把我唬住。我虽然没学过烧菜,但可以肯定我绝对比她要烧得好吃。
梅姨不知道我正偷着乐,她把我的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我眉一皱,很想告诉她,其实我很热,根本用不着盖毯子。她又拨开了我额头上的发丝,手停在了眉毛上方的某一处,轻轻摸着。
我的心颤了颤。那是上次磕到桌角上留下的伤疤,疤痕不大,刚好可以被头发挡住。她不是向来很讨厌我的吗,大半夜的跑来难不成就为了摸一下我的伤疤?
“唉!”她叹了一口气。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她已经在我身边坐下了,一个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起来:“死丫头,这下够你受的了吧!”
原来是睡不着看我笑话来了。
“我怎么就看不出你到底哪一点好,值得我那个傻儿子对你死心塌地的。那小子风花雪月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怎么就会栽在你这丫头手里。不过话说回来,你再怎么不好,比念乔那个小妖精倒是令我顺眼很多。也怪你自己太没用,像我儿子那么好的男人居然不好好抓住,让他跟别的女人跑了。不懂男人的心,呵呵,这点倒是跟白语陌挺像的,除了长相,你也就这点跟她像了,母女果然还是有相同之处的啊。”
我心里极度厌恶,不管是谁,只要说我妈妈的不是,我听了就不舒服。
却听她又道:“丫头啊,这老天竟也是不长眼的,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居然也忍心让你受这么多的苦。我年轻的时候若是像你这样又瞎眼又毁容的,怕是早就跳黄浦江去啦,亏你还能撑下来,倒是个硬骨头,以前是我看轻你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啊,念乔那个小妖精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别看她平时一声不吭的,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我就看她特别不顺眼,偏偏你那么宠着她,活该被她欺负。”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哽噎起来,不知是不是我的幻听,骂我总感觉她像是要哭了,我心里原先的厌恶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梅姨啊,她是梅姨吗?今天的她好生奇怪。
“死丫头,为什么那么多的苦偏生就要降在你的身上啊。你看你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叫我看了怎能不心疼!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只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即使瞎了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啪——
温热的液体落到我的脸上,紧接着我的眼眶也变得又湿又热,眼泪很快滚了出来。梅姨啊梅姨,你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让我听见这些,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讨厌你,这样我的心也会好过一点啊。
我的眼泪来得更凶猛了。想起梅姨对我的种种,仿佛都是那么得不真实。以前我的确不怎么喜欢她,甚至是很讨厌她,可是我并没有想过,她虽然针对我,但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我。我只顾维护念乔,却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过。
眼睛瞎了之后,她对我虽然严厉,现在想来,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让我能好好活下去而已。就像在英国的时候约克叔叔也是极其严格地对我一样,我可以理解约克叔叔,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梅姨呢。我沈挽素自问受过西式先进教育,胸怀怎生还比不上一个梅姨!
梅姨不说话了,她抽噎几下,默默地站了起来。我及时拉住了她的衣角,轻声叫了一句:“梅姨。”
“啊——”梅姨惊叫,她喘了几下,大声骂道,“死丫头你想吓死我啊,明明睡着了怎么突然出声啊,我还以为见鬼了呢,真是的……”
此时她,骂人的话听在我耳中竟然一点也不讨厌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我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说:“对不起,梅姨,以前是我不对,我……”
“你全都听见了?”她问。
“嗯。”
“臭丫头,没睡着也不吱个声,竟然偷听起别人讲话来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自己跑到我房间里讲来着。”
“呵,我不跟你吵,反正你除了跟我顶嘴就没其他本事,我睡觉去!”
“梅姨——”
我拉住她的衣角死死不肯放手,渐渐地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一把一把的。梅姨慌了,急忙叫道:“哭什么哭什么,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就因为你,我在村子里的口碑本来就不好了,求求你了小祖宗,别再害我难做人了成不……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哭啊……好好好,我不说你了,你别哭了成不?”
饶是她废了半天唇舌,我一时止不住,眼泪和鼻涕全擦在了她的身上。梅姨被我弄得慌了,先是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见我哭得更凶了她一时没辙,干脆闭上嘴不说话。过了好久,等我哭够了,自己停了下来,她才缓过气,说:“你要是再这么苦下去我衣服都不用洗了。”
我抽噎几下,没头没脑地吐出一句话:“我想我妈妈了。”
“啥?”梅姨愣了一下,嗤之以鼻,“都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想妈妈,也不知道羞。你妈不是早死了吗,你再想也是白搭。”
她说话向来是这么没分寸的,若换作以前,我肯定会跟她吵架。我说:“听了你刚才那些话,我突然想我妈妈了,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对我这么好……”
“谁说我对你好了,我只是看你可怜,不说了不说了,我跟你说不清楚。”
“梅姨,你认识我妈妈,是吗?”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梅姨忽然不说话了,我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
“嗯。算认识吧。”她的语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