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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沈煦之更像一个犯了错误而在母亲面前忏悔的孩子,他的声音很低落,微微有些发颤。他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如同被刺了一刀。
我很担心梅姨会说出我还活着的事实,心崩得紧紧的。我宁愿我是真的死了,也不愿意让他见到我这副样子。
梅姨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念乔呢?你现在不是应该跟她在一起的吗?”
“念乔也失踪了。山田玉子追杀我们的时候,我和她走散了,后来再也没见过。”
“哼,失踪了也好。”梅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你知道吗,爸爸已经没事了,他在家等着你,他很想你。”
“不了。你爸爸被我拖累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我离开他的时候了。所有人都羡慕我,一个曾是别人下堂妾的女人能得到像你爸爸那样的人的宠爱。可是我自己很清楚,你爸爸之于我,仅仅只是一个义字。他爱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挽素的妈妈。”
“妈,我已经失去挽素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你应该忘了她的。哪怕真如你所说,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又能怎样呢?和她破镜重圆?你觉得这可能吗?”
“可是我爱她。”
相见时难别亦难
沈煦之那一句“可是我爱她”狠狠地撞击在我的胸口,明明早就愈合的伤口此刻莫名地疼痛起来,我知道那不是伤口在痛,而是我的心在痛。他还是爱我的,那又怎样呢?就像梅姨刚才说的,我们还有可能再和好如初了吗?一路走来,我和他都迷失了最初的方向,如今的我们既不能走到理想的终点,也终究是回不到起点了。
“别哭了,别哭了挽素。”
刘妈小声地劝我,一边帮我擦眼泪。尽管我死死咬着嘴唇,却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我很小声很小声地抽泣着,嗓子憋得发紧。屋里梅姨和沈煦之还再交谈着,我不敢继续听下去,生怕自己会被她们发现了。
“挽素你要去哪里?”刘妈问我。
我不敢开口说话,逃似的跑开了。刘妈急急忙忙跟了上来,重新搀起我的手臂,低声说:“慢一点,别摔着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我无暇顾及自己走这么快会不会摔跤,心里有和强烈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沈挽素,你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绝不能让沈煦之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在他面前我已经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了,我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丝尊严,因为,我再也输不起。他爱的那个沈挽素死在了上海,我是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躯壳罢了。
“啊——”
走得太快了,我一个不当心摔倒在地。刘妈急得连忙搀我:“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我摇摇头。
“呀——还说没事,你看,都流血啦!”
“没事的。”
膝盖碰到了石头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血正从伤口处渗出来,可我真的一点也不痛,整个脑子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谁在外面?”沈煦之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我猛地惊醒,拉了拉刘妈的手:“快走。”
刘妈好似比我还要紧张,拉着我的手心湿湿的,不知是不天太热出的汗还是其他原因。从来没有那一刻令我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是个瞎子过,我看不见,所以我只能摸着黑跌跌撞撞地走,尽管至于一个瞎子来说我已经走得很快了。
“挽素,是你吗?”
我全身僵硬,血气一股脑儿地直往上涌。我的脚底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但仅仅愣了一秒钟之后,我立刻清醒过来,下意识握紧了刘妈的手,艰难地迈出了脚步。所谓垂死挣扎大概说的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吧。我知道无论我走得有多快也还是比不上沈煦之的,可我无法阻止自己想逃跑的欲望。
“挽素,挽素,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沈煦之追上了我,他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不放,带着哭腔哀求似的问我,“是你吗?”
此刻我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我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沈煦之并没有急于看我的脸,对他来说我本是个已经死去的人,现在却毫无征兆地活着出现在他面前,换做任何人都会不可置信,会讶异,会茫然。
我一直觉得我是了解他的,哪怕是在这样连我自己都快窒息的的情况下,我还是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不敢看我的脸,因为他害怕,若我转过身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种感觉就像瞬间从云端跌至万丈深渊,岂是一个失落就能形容的。离真相只差一步,他还是胆怯了。
就在我们两个人石化般立在原地不动的时候,梅姨的一句话化解了我的困境,她说:“煦之你别做梦了,挽素早就死了,她是隔壁刘妈家瞎眼的女儿,不是什么挽素。”
刘妈会意,连忙符合道:“是的是的,她是我的女儿,先生你认错人了。”
“不,是挽素,”沈煦之的声音很轻,“挽素,我知道是你,求求你,回头看我一眼好吗?就一眼。”
我没说话,泪水很不争气地往眼眶外面渗。若我没有失明,此时眼睛一定是一篇模糊了。今天的沈煦之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他之前伤我那么深,我还是没法不爱她。我多想大声告诉他,我就是挽素,我没有死,我还是爱他的,比以前还要爱。不管他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我都不计较了,只要他留在我的身边,不再离开我。然后,就像我在英国看过的许多童话的结局一样,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生活和童话的差别就在于,无论过程多么坎坷,童话的结局始终是完美的,生活则充满了无数的无可奈何。艾蒙生前曾说过,“有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跟天斗,我们注定永远是失败者”。他是对的,在他离开我这么久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他心里的苦。
沈煦之拉着我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只是这么短暂的一刻,在我的世界里沧海却已经变成了桑田,亿万斯年和短暂的瞬间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线之差。
或许他正期待我回头笑着对他说,我就是挽素,我没有死。而我只轻轻摇了摇头,再没其他的话语。
“人家都说了她不是挽素,你别吓着她了。”梅姨走上来拉沈煦之,“她自小眼睛就看不见,胆子特别小。”
我用力拨开了沈煦之拽着我胳膊的手,脚才迈出一步,脸上的面纱忽然间被人扯了下来。
“啊——”
我尖叫一声,死死捂住脸往刘妈的怀里钻去。委屈,无奈,怨恨……一股脑儿全涌上心头,泪水又一次地涌了出来。
“别怕别怕……”刘妈抚拍我的背,大声训斥沈煦之,“你人怎么这样啊,我闺女都说不认识你了,瞧把她吓得——不哭了啊,我们回家,什么人啊这是!”
梅姨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啊刘妈,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都说不是挽素了,你怎么还这么冒失啊!”
“她的脸……”沈煦之呆呆地吐出三个字,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听不见,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的。果然,只是这匆匆而过的一瞥,他并没有认出我来。在他的印象中,沈挽素即使死了,留下的也是一个最美丽的剪影,而不是满脸红斑的丑八怪。
梅姨小声说:“她的脸从小就这样,好像是生了什么怪病。哎呀不说了,你快回上海去吧,不然你爸爸又要担心了……”
他们的对话随着我渐行渐远渐不可闻,消散在了风中。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刘妈屋里的,浑身瘫痪了一般,没有半点力气。刘妈扶我坐到了床上就走来了,很意外她竟然什么也没有问我,不过就算她问了,我恐怕也回答不出来。
沈煦之的到来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听他说爸爸已经顺利出狱,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了,我只盼他们都能好好的,这就足够了。至于我和他,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好,他既认不出我来,我何必巴巴地贴上去,打破他平静的生活。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好受多了,慢慢地也不再流眼泪。刘妈进来叫我看见我神色自然端坐在床上,很是纳闷:“挽素你……”
“我没事了,刘妈,有事吗?”
“哦,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本来我是想来告诉你,那个把你弄哭的男人已经走了,阿梅让我来叫你回去呢。”
“好的,我这就回去。”我站起来就走。
刘妈跟了上来:“小心门槛,还是我扶你吧。”
梅姨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哟,丫头果然长进啦,这段时间的罪没白受。”
“阿梅,怎么这么说话呢,挽素心里难受着呢。”刘妈轻声嗔道。
梅姨不以为意:“我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啊,来得快去得也快,都雨过天晴啦,刘妈你就别小题大做了。回去吧回去吧,我估摸着你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