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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鹏松开双手,两眼微微泛红安慰道:“宗宇,节哀顺变!”。
气氛凝滞,他们坐了一会儿林子鹏又问:“你的车票什么时候送到?”
“我通知他们买好后立刻送到林公馆。幸好我没记错今天是休息日。”
“呵呵,还有什么休息日可言。都乱透了!宗宇,我不打算走了。”林子鹏认真地看着他。
方宗宇点头:“这是你的决定,我没有意见。”
“谢谢你。”
“谢我?应该是我谢你!”
“我会把他们安全送到目的地的,不能说的,我只字不提就是了。”
方宗宇感激地点头。
“对了,车票,是到哪里的?”
“浙江杭州。”
林子鹏拿了车票立刻开车赶到苏隐常家里。
外婆探了探外面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见是林子鹏后舒了一口气请他进去。
面前的苏隐常抱着阿宝跪在地上哭泣。
外婆摇着头叹息:“礼拜一那天日本人抓走了阿宝,没想到今天把他还回来了。就刚刚,我买菜回来看见他站在弄堂口那里哭哭啼啼,里面的人看到我,我连忙避开。等他们车子开走了,才敢去找阿宝。要是迟一步,说不定又没了。”
林子鹏涨红了脸,搭在桌子上手狠狠一捶,愤怒道:“没人性的东西!”
苏隐常拉着阿宝打量他身上有没有异样,确定没事后,坐到了凳子上支起额头,把眼睛埋在手里。
林子鹏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三张车票:“隐常,走吧!去杭州,在那里我已经安置好了房子。这个地方不能多待了。”
外婆走到林子鹏身旁,宛如看透一切般:“现在别说火车票了,船票都难买。呵呵,大家就算是步行都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到哪儿都不安全啊。”
林子鹏看着外婆于心不忍,又去打量苏隐常淡漠的神情,瞬间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想起方宗宇交代的事情,他首先要说服自己,因自己和陈清颜的事情已经同苏隐常有所隔阂,说话千万不可乱了分寸,不然,怎么说服苏隐常离开。
林子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今天阿宝没事,不代表明天就会一直平安下去。如今政府都被日本人操控了,敌人想要一条命还不简单,一旦被盯上了,麻烦事难保还会发生。”叹气着低下头,林子鹏压低嗓子百般无奈地劝说“这里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方宗宇已经投靠日本人了。”
外婆神情不安,一脸疑惑:“方宗宇投靠了日本人?”
林子鹏无声点头。
“难道阿宝是他放出来的?”外婆去寻苏隐常的眼神,只见他露出一只眼睛狐疑地看着林子鹏。
林子鹏继续说服:“保命要紧,自己的命不留住,怎么实现你的愿望?那些失学的孩子,那些”
外婆打断道:“可不是!隐常,子鹏说的对,我们留在上海还是有危险的,不然,那些人拼了命的往外跑,他们可不是傻子啊!”外婆转身问林子鹏:“那你呢,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啊。”
看着林子鹏摇头,苏隐常目光深邃,露出一个浅笑。
说谎的人总是心虚的,深怕一个不小心泄露自己的心声:“隐常,你笑什么?”
苏隐常想到失学的孩子,心里就像被狠狠捶了一记,曾虚妄的语言,现在空余的双手却在支撑着自己的额头自己的信念。人到危难之时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圣贤之人哪这么好做。眼前站着外婆和阿宝,他们何尝不是需要自己照顾。
命运相连,也是一种福气。
收起笑容,抬起头望向什么都还不懂的阿宝,却恰好同外婆无助的眼神相对,其实外婆想过的生活不是现在这样子。
外婆,她是想走的。
阿宝,还那么小。
走吧,不要再给自己牵挂了。
就像那个人一样,了无牵挂。
外婆和苏隐常仓促地收拾好行李,带着阿宝在傍晚时分悄悄离开了上海。上车之前,苏隐常再次回头,那一面灰色墙砖,仿佛从前许多故事都是从这一面墙开始的。弄堂依然是陈旧的气味,突然被这条窄小的巷子压得喘不过起来,仿佛有一股热浪抵在胸口,怎么都释放不出。
月明星稀,抬起头,点点星光,明天是崭新的日子了。将要离开的时候,往事却历历在目,像是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调侃也好,落寞也好,开心也好,奸猾也好,脑子里尽是方宗宇的一颦一笑。
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越传越近,外婆放下手中的行李,把手里的阿宝紧紧地抱在自己环中。林子鹏示意苏隐常赶紧上车,并为他打开了车门,又走过去为外婆打开车门,先把行李放了进去。众人上车,门一关,宛如一道安全的屏障。
苏隐常看见副驾驶位置是空着的,心里竟然抱着一丝期望,很快地他知道是自己多想,不由得苦笑。
从来不知道,汽车发动的声音这么响,响彻心骨。夜的凉意褪去了一半,坐在车里身子渐渐暖和了,心潮也开始涌动起来,几次欲推车门,看见身边的外婆和阿宝,他沉下了心,像是被打了一针定心剂般。车子出发,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庞印在车后的玻璃窗上,远目,告别。
四个人到了火车站,候车室内人山人海,挤进去都非常困难。苏隐常抱起阿宝,林子鹏在前面开路,后面三个人紧紧跟着。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顺利坐上火车。
苏隐常靠窗坐着,旁边是外婆,斜对面坐着林子鹏。阿宝在林子鹏的腿上已经睡去。他注意着火车上的每个人,他们手里大包小包,携带孩子或者老人的。都是逃命的人,表情沉重严肃,一点都看不出逃离的窃喜激动,他才浑身一颤认识到现在是在逃命。
原本以为只顾着逃命会将它物置身事外,除了生命一切皆是虚的,可事实并非如此,越是在这种情形下,就越显得急躁,放不下过往。
心脏咚咚咚跳得响,无意间瞥见玻璃窗上的人影,不禁一怔。他嗖地一下伸出脖子打探窗外,却没发现半个可疑的人影。
他怎么会看得见,他的弟弟,方宗宇,终于平安将他送上火车,却不敢以真面目看他最后一面,一句“再见”也被紧紧地裹在肚子里。
那个人带着帽子,帽檐足够将自己的眼睛遮挡住,低着头双手插在大衣的袋子里。几滴水渍沾湿了他的外套,不一会儿,像是干旱了太久的河水被上流涌来的洪水冲刷覆盖。没了往日的潇洒,他不过是个与亲人离别的伤心人,这个城市随处可见。
只是不像他,一句再见,一句保重都是沉甸甸地烙在心里,狠狠地将他的身心撕扯。不是说,黑暗过去迎来黎明吗,即使身心俱裂,我还有一双手把你推向光明。
假如这是最后一次看夜景,那么方宗宇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全部。
嘴里呢喃:哥哥,你要保重!
苏隐常心里此起彼伏,他看见林子鹏在打量自己,不禁心虚地撇开眼,又猛地想起什么,他定神问道:“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要留下来,清颜在上海,我走不掉。”
苏隐常心想,人都走了,到现在才来珍惜,还有什么用呢。嘴上却说:“我之前的话你别上心,就当是气话吧。”
林子鹏点头,等待他下一个问题,果然。
“他把阿宝放了,却不来见我,难道说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隐常面无表情地质问。
林子鹏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他这个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什么可以瞒你的。”何止这些。
“他让你来送我们的?”
林子鹏垂下头,再点头。
火车缓缓开动。苏隐常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仍然有那么一群人站着,都是失意的脸,多苦难。
这会不会是自己在上海看到的最后一个夜景。
林子鹏瞪着眼。他的眼睛原本就很大,尤其是夜里,类似猫头鹰圆溜溜的眼睛,越暗的地方越是明亮。
第二天清晨,他们终于到了杭州。方宗宇安排周到,保证他们四个人一到那边就有人等候在火车站外。接他们的人将他们几个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安住。
他们住在街边的屋子里,大街上两排梧桐树,有一点上海的味道,不过这里看上去似乎更清净些。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抬头一看,是个两层楼高的房子,同样的两层楼房不由触景生情,即使这样的房子城市里随处可见。沿着细窄的过道进去是一个天井,再往里走一点是一个厨房。前面上楼是卧房,右转也是一个卧房。家具不算崭新,却也干净整洁,同以前弄堂里的房子差不多,只是这里更宽敞明亮一些。
那个领着他们来的先生约莫五十岁,戴着一副黑边框眼睛,他笑意盈盈说道:“两位先生、阿姨,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屋子了。你们来之前我都整理过了,虽然东西不新颖,却都是我前不久新购置的,有些橱柜还没来得及准备好,等你们住进来之后我会慢慢添置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