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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要求与期许降到了最低,只要对方能照顾好父亲的衣食住行,只要对方能为父亲生个儿子,让父亲后继有人,其他的她们通通可以不计较。
更何况戚氏还并非除此两点以外一无是处,而是为人很正派,当家理事很能干,将父亲照顾得妥妥帖帖,对她们姐妹也很是不错,她们又怎能不喜欢她呢?
所以听得戚氏明显带着村气的话,姐妹二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戚氏为人坦诚大方,并不因高嫁了便将自己娘家和自己出嫁前的事藏着掖着,也就难怪能说出‘我人虽穷,志却不穷’这样的话来了。
当下于是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搀了戚氏便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还笑道:“话虽如此,到底精细些更好,横竖也就几个月的事儿,太太忍忍也就过了。”
余下陆中显在后面瞧得她母女三个亲亲热热的,禁不住一捻下巴上只得寸许来长的胡须,呵呵笑了起来,然后也跟着慢慢踱进了内室去。
回到国公府,姐妹二人第一件事便是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不想陆大夫人也在,还穿了全套一品诰命夫人的翟衣翟冠,倒像是刚自宫里回来一般。
她们进去时,整好听得陆大夫人说道:“依照皇后娘娘的本意,是打算即刻着钦天监瞧吉日,尽快迎娶凤丫头过门的,适逢大皇子过来请安,听及此言,却说他都已等好几年了,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半载的,好歹等凤丫头及笄了再迎娶不迟,还说就算婆母是嫡亲姨母,夫君是嫡亲表哥,断不会给凤丫头半点委屈受,到底做媳妇子与做姑娘时大不相同,就让凤丫头再多受用一年半载的,以后断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瞧得陆明萱与陆明芙进来,陆大夫人忙打住了话题,只是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陆明萱与陆明芙笑着上前屈膝给陆老夫人见礼,随即又给陆大夫人见礼,表面上看一副没有听见方才陆大夫人说什么的样子,但实则姐妹两个都听到了。
只不过陆明芙是听过就算,至多觉得‘大皇子真真体贴,大姑娘有福了’之类,陆明萱却想得更深更远一些,大皇子此举,表面上看似的为陆明凤好,实则却是为了争取更多一些时间与他那一众娈宠厮混罢?毕竟陆明凤不但是他的嫡亲表妹,还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今上又至今还没有立储的意思,大皇子并非十拿九稳,在此之前,自然不能爆出任何不光彩的事,更不能得罪了所有于他大业有助力的人与人家。
当下只觉大皇子可真是虚伪,明明自己就不爱女子爱男子,却偏要将话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多深情对陆明凤多好呢,便是原本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的人,只怕经此一事后,也要对大皇子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罢?
果然在将姐妹二人打发去了碧纱橱里玩后,陆明萱就听得厅里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道:“我先并不看好这门亲事,想着皇家规矩大,凤丫头又是打小儿金尊玉贵长大,半点委屈也不曾受过的,若将来受了委屈,换了别家还罢,自有咱们为她出头撑腰,可换了皇家,咱们又岂敢有二话?如今听得大皇子这般为凤丫头着想,我总算是放心了。”
陆大夫人笑道:“媳妇一开始何尝不这样想,虽说皇后娘娘是媳妇的亲姐姐,到底如今君臣尊卑有别,便是我母亲见了皇后娘娘,也不敢再拿娘娘当出嫁了的女儿看待,何况我这个做妹妹的,将来若凤丫头受了委屈,我找谁说理去,还不是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为此这几年我这心便一直没落到实处过,只不过在人前从未表露出来过,惟有自己屋里的灯知道罢了,万幸这些年皇后娘娘待凤丫头一直如亲生女儿般,大皇子待她也是有情有义,料想将来断不会让她受委屈,我这心方算是彻底放下了。”
陆老夫人应道:“不过大皇子虽说了好歹要等凤丫头及笄后再迎娶她,我们也该早早准备起来了,皇后娘娘与大皇子待凤丫头有情,我们不能无义,且将原本预计给凤丫头准备的嫁妆再加厚三成,另外我体己再出一万两银子并两处田庄给凤丫头,总要让凤丫头风光大嫁才好。她毕竟是要去做长子媳妇的,总要给下面几位弟妹留点余地,我想着到时候就弄个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罢,下面的要弄一百二十抬,一百零八抬,九十六抬之类的都好,如此那几家便不必顾忌既不能灭过凤丫头的次序,又舍不得委屈了自家女儿了。”
婆婆主动发话要将自己女儿的嫁妆再加厚三成,还要另给不菲的体己,陆大夫人又岂有不乐意的?当下忙起身向陆老夫人道了谢,又说了一箩筐的奉承话,婆媳两个都十分喜悦。
陆明萱在碧纱橱里听至这里,心里忍不住又挣扎起来,如今的情形是定国公府上下并当事人陆明凤在内都对这门亲事满怀憧憬与期待,若是将来让陆明凤知道了大皇子只爱男子,会不会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继而承受不住这其中巨大的落差,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她也不能不管自己和陆中显陆明芙的死活,毕竟她若不说陆明凤只可能不幸福,其他方面还是没有影响的,可她若是说了,他们父女三人的安危乃至生死将第一时间受到危险,秤杆两头的重量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她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陆明萱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虽然她心里为此很不好受,可心里再难受,总比丢了命强罢?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对陆明凤说一声“对不起”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国公府上下照例有一番热闹喜庆自不必说。
在家宴上,陆明萱见到了凌孟祈,短短十来日不见,他看起来好似又黑了一些,也更沉稳内敛了一些,给老国公爷和陆老夫人并一众长辈敬过一轮酒后,便安安静静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只是他人虽黑了不少,脸却仍是那张脸,仍是那般的夺人眼球,便是再安静,也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厅内众人兴致都越发的高,陆明萱不经意间却看到凌孟祈离席去了外面,想了想,她也起身悄悄跟了出去,想趁此机会当面向凌孟祈道个谢,毕竟人家送了她一份那般特别的生辰礼物,她旁的做不到,当面道一声谢却是应当的。
凌孟祈彼时正双手抱胸斜倚在花厅外抱厦前芜廊的廊柱上,望着天上那轮圆月发怔,只是发怔归发怔,比常人敏锐得多的六识还是让他在陆明萱甫一靠近时,便听到了动静,低喝一声:“谁?”的同时,已霍地转过了身来。
却见来者不是别个,而是陆明萱,凌孟祈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眼角眉梢的线条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道:“原来是萱姑娘,萱姑娘也是出来透气的吗?”
陆明萱微微一笑,道:“我出来并不是为透气,而是为向凌世兄道谢来的,凌世兄的礼物我很喜欢,想必你一定费了好大一番心力罢?我若不当面向你道一声谢,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凌孟祈闻言,俊脸上瞬间多了一抹羞赧,局促道:“那些东西我从小编到大,眨眼间就能编一个,并不用费什么心力……只要姑娘不嫌弃简薄粗鄙就好。”
从小编到大?陆明萱不由一怔,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凌世兄很喜欢编这些小东西吗?”话音落下,才猛地意识到,凌孟祈在广平侯府的日子过得极有可能连体面一些的下人都不如,也许他编这些东西是另有原因,而非出于兴趣呢,自己这般问,岂不是摆明了在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不由满脸的懊恼,可急忙之间要解释要补救又无从说起,只得歉然的看了凌孟祈一眼,喃喃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未料凌孟祈却因她这声‘对不起’而笑了起来,不但嘴角带上了笑,连那双微微上挑的狭长双眸也染上了笑意,似有灼灼光华掩藏于其中一般,道:“萱姑娘何来对不起我之说,难道就因姑娘问了一句我很喜欢编那些小东西吗?我确实很喜欢编那些东西,不过当初更多却是为了打发时间,姑娘想必也听说过了,我母亲早亡,父亲又不喜欢我,所以我在家里的日子,其实一直……不怎么好过,也没人跟我玩儿,我只能自己玩儿,渐渐便学会了编这些东西,不过一开始我虽是为了打发时间,到后来却是真的自其中找到了乐趣,也算是我那时候唯一的乐趣了,所以姑娘能喜欢我的礼物,我只有高兴的,姑娘又何来对不起我之说呢?”
过去那些如今连回头想一想都会直觉回避的苦难经历,比起现下能与眼前人儿对面说笑的安宁祥和,实在是不值一提,毫不夸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