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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三人一边就强撑起发软的双腿站起来,争先恐后的想往门口方向跑去。
只可惜还没走到门口呢,已被虎子堵住了路,笑道:“老爷与二少爷表少爷急什么,二位少爷不是说要我们爷为您二位谋差事吗,我们爷已与诏狱的丁副千户打过招呼,就将您二位安排在这边儿当差了,当然一开始可能差事不太好,也就帮着抬抬尸体冲冲血水打打杂什么的,不过有我们爷的关系在,你们再勤勉一些,想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个挂名小旗什么的,就不必亲自抬尸体打杂了,只需要看着别人做就好,俸禄油水什么的,自然也要翻番,十足是一门表面看似不起眼,其实大有可为的行当,您二位就不必感谢我们爷了,他看的并不是你们,而是老太太和老爷。”
不但要他们日日目睹方才那一幕幕令人发抖作呕的景象,还要他们动手去抬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打扫那些横飞在地上的人的血和肉?
适逢一阵阴风吹过,屋里的油灯晃了一下,半明半暗的墙壁上顿时影影绰绰,像是有不知道多少冤死的鬼魂在挣扎嬉戏一般,再结合方才他们的亲眼所见和心中所想,凌仲佑与欧承文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片刻方涕泪横流的看向凌孟祈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哀求道:“大哥(大表哥),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个差事我们实在当不了,没的白与您添麻烦,您还是为我们谋其他差事……哦不不不,您不必管我们了,我们有手有脚,怎么也饿不死的,您真的不必管我们了……”
凌孟祈一脸淡淡的没有说话,虎子却忍不住故意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死赖在我们爷家里,看在老太太和老爷的份儿上,我们爷当然不会让你们真饿死,我们爷又没有责任养你们一辈子,倒是打得好算盘……也不瞧瞧自己肩不能挑背不能提的到底能做什么,就这差事还是我们爷请丁副千户在醉仙楼吃了一顿,花了足足八十两银子,又另给了丁副千户一百两银子才谋来的,竟然有了肉吃还嫌毛多,哼哼……”
凌仲佑与欧承文这会儿别说在凌孟祈面前只剩下畏惧,连带对虎子都畏惧到了十分,因为虎子也能面不改色的看着先前那一幕幕,可见有其主必有其仆,他的心与凌孟祈的心一样狠。
是以听得虎子的话,二人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怒形于色,甚至连在心里骂虎子几句都不敢,只是赔笑道:“虎子哥误会了,我们并不敢嫌弃大哥给寻的差事,我们只是、只是能力有限,没有金刚钻,实在揽不下那个瓷器活儿啊……而且,我们不像大哥与虎子哥这般天赋异禀,用其过人,我们实在受不了那样……的场面……”
话没说完,虎子已笑道:“原来是这样,两位少爷且不必担心,我们爷和我一开始也不适应,后来看惯了自然也就好了,说来今日二位少爷才看了一样刑罚呢,还不足以让二位少爷了解到你们的差事具体都要做些什么。”
说着看先凌孟祈,“爷,不如让奴才领了二位少爷再去见识一番,像什么燕儿飞、梨花带雨、鼠弹筝,好歹也是来诏狱一趟嘛……二位少爷不知道,诏狱的酷刑就爱取个文绉绉的名字,比方鼠弹筝,就是拿尖刀一直在人的胸肋骨上刮,那种痛,听说可以痛得让人后悔自己来到这世上,整好今儿个有个犯人要上这道刑,二位少爷这会儿随奴才过去,还可以看个全场呢!”
凌仲佑与欧承文已是骇得面如土色,都快要疯了,半晌都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多、多谢虎子哥美意了,我们就不、不去看了……”终于彻底明白为何世人提及锦衣卫便谈虎色变,不寒而栗了。
适逢有锦衣卫来请示凌孟祈:“大人,八号牢房的犯人好生着实打着问后,仍是不肯招,请大人示下下一步上何刑罚?”
凌孟祈一脸的闲适,轻描淡写道:“我记得那人是因贪赃枉法进来的?本朝自太祖爷起,便最恨此类人,太祖爷为此还亲自发明了‘剥皮’之刑,就赏那人这个罢,回头拿着处理好的人全诏狱都走一圈儿,以儆效尤!”
“是,大人。”那锦衣卫应声而去。
虎子立刻又“好心”的给凌仲佑几个解释起何为‘好生着实打着问’来,“锦衣卫办事自有一套暗语,比方笞杖,下手轻重全在上头人的字里行间,最轻的便是‘打着问’,通常打过一遍还能让人开得了口说话,再重一些的叫‘好生打着问’,一顿下去皮开肉绽,离死还差一截子,至于‘好生着实打着问’,就是打死不论,那人能撑过这一关,也算是个硬骨头了。”
顿了顿,笑得有些邪恶,“不过再硬的骨头,也定是熬不过剥皮这一关的,剥皮具体如何操作呢,就是把人的皮活生生揭下来,中间用稻草填上,做成稻草人,不过这个稻草人可不是用来吓乌鸦,而是用来吓贪官的,听说诏狱最多时曾同时有十几个稻草人竖在方才老爷和二位少爷待过那间地牢里呢,真是想想都好生壮观,二位少爷要不随奴才瞧瞧去?”
十几个人皮稻草人齐齐被竖在方才他们待的那个地方……凌仲佑与欧承文脑中同时闪过这幅情景,二人瞬间都崩溃了,齐齐跪倒在了凌孟祈面前,语无伦次的哭道:“大哥(大表哥),昔日都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会慢待了您的,求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们身上到底流着一样血的份儿上,就饶了我们罢,求您就饶了我们罢,我们给您磕头了……”
凌思齐虽没有下跪求饶,也是瘫软在地上,没比二人好到哪里去,再没了以为自己是凌孟祈的亲生父亲,好歹给了他生命,他一定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的那份盲目的自信与自得,实在是今日受到的震慑太大,大到足以彻底摧毁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凌孟祈没有说话,只接过虎子奉上的茶碗,拿碗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刮起水面上的茶末儿来,显然对凌仲佑与欧承文的跪地求饶仍不满意。
凌仲佑与欧承文察言观色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凌仲佑因先哭喊道:“大哥,您放心,回去后我们便立刻搬出去,不,我们立刻离开京城,以后再不碍您的眼,求您就饶了我们这一次,求您了……”
“时辰不早了,回去罢!”凌孟祈这才站起身来,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襟,抬脚走了出去。
凌思齐父子三人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虎子说:“老爷与二位少爷还不走么,难道还想再多留一会儿?”
三人方反应过来凌孟祈这是让他们离开诏狱了,如蒙大赦,立时爬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去,早把规矩仪态什么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虎子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痛快,你们也有今日,活该!又暗自嘀咕,少爷也未免忒心善了一些,换了是他,就不止是让他们观摩,而是要让他们亲身体验了!
凌老太太自凌孟祈带了凌思齐父子三人出门后,便一直悬着心,既怕凌孟祈是真打算带了凌仲佑和欧承文去外面施暴,又怕二人臭脾气不改,以为凌孟祈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他们欺凌的人,出言不逊,双方一言不合便吵起来甚至打起来还是轻的,关键凌仲佑两个的差事也落了空,凌孟祈以后也不再管他们的事,可该怎么着?
是以虽身体仍有些虚弱,凌老太太也再在床上躺不住,扶了春华嬷嬷的手一圈一圈的在屋里来回走着,焦灼之情溢于言表。
赵氏在一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碍于眼下不能顶撞凌老太太,所以只能强自憋着,心里却是急怒至极,暗自发狠今日自己儿子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也就罢了,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她绝不与老太婆和小杂碎善罢甘休!
婆媳二人正暗自焦灼,就听得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大爷、老爷、二少爷和表少爷回来了!”
凌老太太与赵氏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长气,凌老太太因如释重负的与春华嬷嬷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这心总算能落回实处了!”
赵氏更是猛地站起来便往外冲去,直到看到走在凌孟祈后面的凌仲佑安然无恙后,然后才有了笑容,上前向凌孟祈道:“大爷你们几个可算是回来了,才老太太还念叨着呢。”
凌孟祈看都不看她一眼,脚下不停的径自进了屋里,赵氏不由撇了撇嘴,才几步上前拉了凌仲佑的手,小声问道:“怎么样,那小杂……他没有把你怎么样罢?差事呢,可已经说好了?”
凌仲佑呆呆的,片刻方认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第一反应便是向母亲告状,让母亲替自己报仇出气,可话到嘴边,却一个激灵咽了回去,凌孟祈有多心狠手辣他今日是亲眼看见了的,他如今又是强势的一方,万一母亲听说自己的遭遇后,口不择言惹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