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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她才刚去到上房,还未及进屋,就听得里面传来陆大夫人的尖叫:“……我不管,我再不要回那鬼地方去了,我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了你们兄弟两个,又辛辛苦苦将你们拉扯到这么大,如今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不理会我的死活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此番你们父亲若再执意将我送去那鬼地方,前脚送我的人刚走,后脚我便死给你们看,我倒要瞧瞧,你们是不是真能丝毫不理会我的死活!”
然后是陆文廷无奈的声音:“母亲,不是我们不理会您的死活,实在是父亲能同意接您回来过年已是我们所能为您做的极限,还求您不要再为难儿子和四弟,我们是该对您尽孝,可我们也不能忤逆父亲和祖父啊!”
陆大夫人尖声道:“谁让你们忤逆他们了,我只是让你们去找他们求情,他们若不答应,你们便不起来而已……如今你们姨母在宫里又得了势,将来你们妹妹我的女儿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只要你们去求情,我相信他们不看你们的份儿上,只看你们姨母和妹妹的面子,也一定会答应的……”
“母亲,您就不要再有那些非分之想了好吗?如今摆明了大皇子是绝无可能了,您这般闹腾,一旦传到外面去,将来不论是哪位皇子登基,我们家都得不了好啊……您就听父亲的话,好生去庄子上将养着罢,至多我答应您,等将来大局一定,我便亲自去接您回来好不好?”陆文廷的声音越发的无奈。
陆大夫人眼见说服大儿子已是无望了,又转向了陆文迁,语气狂热的说道:“迁儿,你去帮母亲求情好不好……母亲坚持要留下,说到底也是为了你啊,你马上出了孝就该说亲了,如今你们祖母病着,这替你相看媳妇儿的事还不是只能落到你大嫂头上?谁知道她会为你相个什么样的人,万一她包藏祸心,替你相个一无是处的以免将来要她的强,岂非害了你一辈子?”
“母亲,您说什么呢,大嫂不是那样的人……”
陆明萱在外面听至这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左右为难之际,陆大奶奶从斜里出来了,低声与她道:“母亲虽在庄子上将养了半年,病势却依然不见好转,萱妹妹还是别进去了,回头我代为禀告母亲一声也就是了,省得过了病气给萱妹妹,再过给了祖母她老人家。”
“既是如此,就有劳大嫂子了。”陆明萱如释重负,忙屈膝向陆大奶奶道谢,不经意却瞥见她满脸的疲惫与嘲讽,不由暗自叹道,陆大夫人但凡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如今她丈夫已然是靠不上了,那便该好生将儿子儿媳拢住才是,偏她还一味的与儿媳过不去,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儿子的心都要彻底失了!
转念又想到陆大夫人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眼见罗贵妃失了宠,便觉得大皇子又有了机会,不由暗自叹道,罗贵妃失宠之事于陆大夫人一个内宅妇人都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了,还不知道这些日子,京城里的各方豪强权贵们有多少都因此夜不能寐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自己不也夜夜都睡不安稳吗,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定国公府因正处于孝期,今年便没有请吃年酒,自然也不必广派帖子。
然出乎意料的是,自陆老夫人以下,除开“正值病中”的陆大夫人,陆大奶奶、段氏并陆二奶奶也没收到几张别家送来请吃年酒的帖子,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定国公府去年不好的事情太多,被京城的上流圈子给集体孤立了才会这样。
后来方知道,不止定国公府,其他各高门大户也鲜少有像往年那样大宴宾客请吃年酒的,想是与年前立太子之事并如今皇上有了新宠,罗贵妃失宠之事有关,这便不难解释大家何以不约而同都玩起低调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知道在前面等着大家伙儿的是雷霆还是雨露呢,自然是未雨绸缪,谨慎一些的好!
以致这个正月,京城足足比往年冷清了好几倍。
如此到了正月十六,开印后第一个大朝会的日子,皇上待文武百官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后,第一件事便是宣布,自己经过过去这些日子的深思熟虑,已决定立宁王为太子,着行人司拟旨昭告天下,着礼部准备册立皇太子的一应礼仪,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第四十二回 转机
皇上虽一时兴起幸了那顾氏,又册了其为美人,说到底也是看的罗太后的面子,实则对她没什么怜爱之情,甚至因是她引得自己违背了对罗贵妃的诺言,心里对她十分的不待见。
皇上毕竟是皇上,是不会有错的,皇太后也不会有错,那有错的便只能是顾美人了,若不是她狐媚子外道,引得自己一时迷了心窍,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自己心爱女人的事来?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是以自大年三十儿晚上侍寝以后,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美人这位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知道的皇上的“新宠”实则连皇上的面都没再见着过,不但她没再见过皇上,连罗太后这个做母亲的都没再见过皇上,皇上心里如何不明白顾美人十有*是自己母亲有意为他安排的?
毕竟就是放在寻常人家,做儿子的也总是亲过做儿媳的,哪怕这儿媳是自己的亲侄女儿,更何况罗贵妃还不是罗太后的亲侄女,罗太后比谁都更清楚她的真正来历,素日心里已不甚喜欢她了,如今自然只有更不喜欢的份儿。
皇上心里为此对自己的母亲都生出了几分不满来,接下来几日,除了一些不得不出现的场合以外,他都独自待在乾元殿里,实在很想去见罗贵妃,向她赔不是,请她原谅自己,并向她保证以后自己绝不会再做对不起她的事。
可罗贵妃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册了顾美人之事一般,除了自大年初一便一直称病不出以外,重华殿什么动静都没有,弄得皇上连个就坡下驴的台阶都没有,他又委实拉不下那个脸主动去重华殿,罗贵妃就算不亲自来请他,总也要打发个近身服侍她的人来请他,他方好下台罢?
皇上简直不知道那几日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所幸正月初六一早,重华殿总算来人请他了。
却不是因为罗贵妃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就要失去他终于服软了,而是罗贵妃病了,自大年三十晚上被人有意告知他在寿康殿幸了一个宫女之后便病了,至今已经五六日,烧得严重时连人都不认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浑身抽搐个不停,偏她少有的清醒时刻却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严令不许传太医,也不许任何人将她生病的事传出重华殿以外,尤其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否则不管是谁,一律打死不论。
罗贵妃发起狠来还是很能震慑人的,连香橼都不敢违抗她的命令何况其他人?以致她虽称病了五六日,重华殿以外的人却都以为她是打翻了醋坛子,更没脸出去见人所以才躲了起来,都不知道她是真的病了。
最后还是宁王和宝宜公主见她实在病得狠了,又是害怕又是心疼,一时也顾不得再去恨他们的父皇,更顾不得罗贵妃事后会生他们的气,悄悄儿打发了人去乾元殿请皇上,皇上方知道了。
皇上当即是又怒又悔,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怒气冲冲的下了让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即刻去重华殿的命令后,便顾不得仪态,近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重华殿。
果然罗贵妃烧得脑子都糊涂了,嘴里一会儿叫着‘容郎,你为何负我’,一会儿叫着‘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不顾一切的跟你走’,一会儿又叫着‘元哥儿,都是母亲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母亲罢’,甚至偶尔还会笑着哭喊一句‘原来你抛夫弃子一场,也不过换来这样一个下场’……每一句话传出去,都足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得亏得香橼知机,不但将一众服侍之人都留在了她的寝殿外听差,连宁王都以男女有别为由,宝宜公主则以体弱怕过了病气为由,双双被她安置在了偏殿去等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守了罗贵妃两天两夜,她方烧退清醒过来,一瞧得皇上守在自己床前,先还不肯理皇上,架不住皇上的软言恳请,到底还是哭倒在了皇上怀里,二人就此雨过天晴。
只背着皇上时,她还是时常会哭泣,皇上偶尔瞧见了,装作不知道的问她怎么了,她又强颜欢笑不肯说,反劝皇上保重龙体,别时常来瞧她以免过了病气云云,又劝皇上别再与太后怄气,省得伤了母子间的情分,深明大义善解人意得让皇上越发的后悔不来,愧疚难当。
于是方有了正月十六一上朝皇上便态度强硬的宣布立宁王为太子之举,皇上这是打定主意要以此来补偿对罗贵妃的亏欠与愧疚了。
只皇上态度再强硬,毕竟如今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