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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要办好,就必须查出刘准等人贪墨的真凭实据,如此就必然会得罪刘准等人,并其身后的安国公府乃至徐皇后和大皇子,后者们眼见自己的利益乃至性命都将受到威胁了,又岂肯与三皇子善罢甘休?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不管最后伤的是谁胜的是谁,得利的都只会是皇上和四皇子,所以老国公爷才说三皇子此番是生生被皇上推出去做靶子的。
却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比老国公爷预料的还要糟糕的地步,三皇子竟然被河水卷走,说是生死未卜,但谁都知道他生还的希望已经极其渺茫。
这下皇上就更有理由发落刘准等人了,且先不说贪墨不贪墨了,单只皇嗣在江南蒙难一事,已足以让刘准等人身家性命都不保了,届时大皇子一党深受重创,三皇子直接连性命都赔上了,二皇子则才坏了事,皇上再提出立四皇子,还有谁会反对,又有谁能反对得了?
陆中冕也叹道:“三皇子是可惜了……不过就像父亲方才说的,我们家自来都只忠于皇上,不管最后是哪位皇子上位,于我们家来讲区别都不大,当务之急,却是将我们家在江南那些门生故吏尽可能的摘干净,没准儿待刘准等人被问罪后,我们还能分一杯羹。”
老国公爷点点头:“你安排便是。”说完又吩咐了陆中冕几句,才打发了他,也不叫人进来,独自沉思起来,便是皇上此番真铁了心要立四皇子,也总得有人牵头才是,自己要不要去做这个牵头人呢?
本来这样顺水便能送大人情的事,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要自己遂了皇上的意思,不管皇上龙体是否康健,以后自家必定都少不了好处,然而想起早逝的好友凌相,老国公爷却怎么也没法做出这样的事来;可他若不做这个牵头人,皇上只怕又不会答应,这才真是左也难右也难……老国公爷足足踌躇到天都快亮了,才最终做了决定,好歹等江南之事了了再说,这么长的时间里,谁能说得准局势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陆老夫人一直到次日午后才自宫里回来,陆明萱与陆明芙得知陆老夫人回来后,忙忙赶去了荣泰居。
姐妹二人前脚刚到,陆大夫人后脚领着陆大奶奶、陆二奶奶并陆明丽也来了,瞧得陆老夫人一脸的疲惫,陆大夫人与陆大奶奶忙服侍她去了净房梳洗更衣。
一时陆老夫人梳洗完出来,已换过一件姜黄色宝瓶纹的通袖衫,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陆明丽忙接过丫鬟递上的茶奉上:“祖母,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陆老夫人接过,一连喝了好几口,才递给了陆明丽,问陆大夫人道:“我不在家这两日,家里没出什么事罢?”
陆大夫人忙笑道:“家里一切安好,母亲只管放心,倒是太后娘娘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本来依礼媳妇也该进宫去探望太后的,又怕扰了她老人家的清净,说不得只能在家里为她老人家祈福了。”
陆老夫人叹道:“还能怎么样,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太后虽伤心,却也知道自己再伤心也于事无补,在大家的解劝之下,倒也放开了不少,想来当不至于伤了身子,倒是定妃娘娘瘦得都脱了形,现如今只凭一口还没找到尸体便仍有一线生机的气撑着,一旦坏消息传来,只怕她也要跟着去了!”
这也很容易理解,罗太后再疼三皇子也不仅只他一个孙子,没了三皇子,还有其他孙子,萧定妃却只得三皇子一个儿子,她又早已失宠多年,实则与寡妇的处境没什么两样,一旦三皇子殡天,她岂不就跟寡妇死了儿子一样,此生再没指望了?
“哎,都是做母亲的人,媳妇如何不明白定妃娘娘的心情?只是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活下去,只盼定妃娘娘能看开一些,不然真伤心坏了身子,岂非让三皇子在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陆大夫人一脸的哀戚,说着还拿帕子掖了掖眼角,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然而她这话却委实说得有些过分,三皇子的尸体一日没找到,便一日不能说他死了,陆大夫人如今却一口一个‘死者’,一个一个‘九泉之下’的,哪怕她彼时满脸的哀戚,也不免给人以一种惺惺作态,幸灾乐祸之感。
陆明萱与陆明芙对视一眼,不由都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陆大夫人是长辈,她们就算心里对其再不以为然,也断没有指责她的道理。
姐妹二人不好指责陆大夫人,陆老夫人却没有这个顾忌,上了年纪的人本就听不得死啊活的,对这样的事也比常人更容易感同身受,陆老夫人一路上都在想着之前在宫里瞧得萧定妃瘦得手腕儿都套不住翡翠镯子的样子,心里一直都不好受,谁知道如今陆大夫人又说这样的话,还好意思说什么‘都是做母亲的人’,就她这样的,也配做母亲?
当即沉下脸来道:“你浑说什么呢,三皇子吉人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你这样说,知道的说你是担心定妃娘娘急糊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空口白牙的咒三皇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呢!”
这话说得有些重,尤其还当着一众小辈的面,陆大夫人当即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忙站起来小声请罪道:“都是媳妇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请母亲恕罪!”
陆老夫人淡声道:“当着我们自家人,你这样说说也就罢了,当着旁人的面儿你若再这么说,旁人会怎么想,可就说不准了,你须记得,你是陆家的媳妇,出去代表的是陆家,将来死后也是享受陆家后人的香火供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心里都该有个度才好!”
侧面提醒陆大夫人,别以为二三两位皇子相继出了事,太子之位就非大皇子莫属了,别说还有四皇子,就算没有,大皇子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陆大夫人也是陆家的人,大皇子就算当了皇帝,她死后享受的也是陆家的香火供奉而非皇家的,让她别得意忘形!
陆大夫人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的,在心里将陆老夫人骂了个臭死,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了,你竟还这般轻看我女婿,我等着看我女婿真当上皇上后你摇尾乞怜的嘴脸!
然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来,强忍着羞愤小声道:“多谢母亲教诲,媳妇都记下了……”
话没说完,有婆子小跑进来禀道:“方才老国公爷让人传话进来,说是三皇子找到了,只是因先前在水里泡的时间过长,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如今人还虚弱得紧,大夫不让挪地儿,回京怕是得月余之后的事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都怔住了,片刻之后,还是陆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就说三皇子皇子贵胄,生来便有神灵护体,哪能这般轻易就遭了难,如今可不就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还不知道太后与定妃娘娘知道这个好消息后,会怎生高兴呢!”
说着,还不忘似笑非笑看了陆大夫人一眼,才还说人三皇子‘死者已矣’呢,如今可不就说嘴打嘴,叫花子欢喜打破砂锅了?
陆明萱与陆明芙闻言,也相继回过神来,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喜悦与庆幸,这下卫玉华总算可以不必一辈子不嫁人,不必孤苦伶仃一辈子了!
惟独陆大夫人满心的不痛快,慕容慎那个小兔崽子倒是好运道,都已失踪这么多日,人人心里其实都已当他死了,谁知道他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来,这下可好,事情闹得这般大,所有人都知道他此番吃了大苦头,皇上便是不厚赏他也说过去了,老天可真是不开眼!
陆老夫人已在问那婆子:“知道三皇子是怎么被找到,又是被谁找到的吗?”
陆大夫人忙竖起耳朵听,就听得那婆子道:“听说是凌公子带着人在淮河下游一个小村落里找到的,找到时三皇子已被那村落里的人救了起来,只是那里缺医少药的,三皇子的病情被耽搁了,凌公子不敢随意搬动三皇子,只得先打发人回扬州去禀告,再带大夫和药材过去,这一来一回的,少不得又耽误了几日,所以好消息才一直拖到今日方传回京里。”
陆明萱听到这里,方才还只是单纯的为卫玉华高兴,如今却是真正的喜悦溢胸了,三皇子是凌孟祈找到的,凌孟祈此番就算无功,也总不至于有过了罢?她悬了这么多日的心至此总算可以放下了。
因着三皇子脱险生还之事,之后的时间里陆明萱与陆明芙的心情一直都挺不错,哪怕她们其实与三皇子素不相识,也不妨碍她们为他高兴。
回到空翠阁,陆明芙因与陆明萱道:“也不知道卫姐姐这会子可已收到了三皇子脱险的好消息?她若是收到了,一定很高兴,还有卫夫人,也一定很高兴,要不我们打发个人往大将军府问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