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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旧躺在沙发上,到了八九点钟,她烧得迷糊起来,我觉得必须把她送到医院了。我到街上雇了出租车,让出租车开进旅馆的院子里,尽管她一再反抗,我还是硬把她背上了出租车。
在医院急诊室检查,医生说她得了肺炎,当即安排了病房住下来,给她打吊水,三瓶吊水一直打到凌晨两点。这当中,她去厕所解了两次小便,最初我想找同屋里的女病人帮帮忙,可以屋子里的人都睡了,我不便打搅别人。好在夜深人静,女厕所没有一个人,我就举着吊瓶走进去。人有了病,也就不讲究什么礼节了和脸面,曹姐走进厕所,不等我找个地方把吊瓶挂起来,她就蹲下小解,完事后还说,“你帮我一下我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打完吊水,我才放心地趴在床边上睡了。
天不太亮,病房里就热闹起来。这是一间很大的病房,住了五个女病人,还有一个像我这样陪床的女孩子,昨晚在地板上铺了床棉被睡觉的。我醒过来,睁开困倦的眼睛使劲摇头,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曹姐咳嗽着,伸手抚摸了我的头,说,“你再趴一会儿吧?”
我站起来伸了伸腰,考虑给曹姐准备什么吃的。医院的条件比较差,我想还是回到曹姐屋子里做饭提来,或者去饭店买饭。“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回去一趟,把你的洗刷用具拿来,你想吃点什么?”我问。
“随便吧,回去把我的拖鞋拿来。”
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说:“你不要告诉黑蛋,他知道了会马上赶过来的。”
我点点头。
大街上的行人穿着厚重的衣服,嘴里仍稀啦稀啦地呼吸着冷气,远处的树木梢上,缠绕了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来,这些雾气正在抽身溜走,有些溃不成军的样子。路边的小吃店里,溢出羊肉包子的气味,有几个穿着黑棉衣的本地人,已经坐在小店内吃早餐了。我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一个个陌生人,突然很想念杨洋了,不知道杨洋现在究竟在哪里。
等到我再返回病房的时候,护士已经又给曹姐挂上吊水了。见我走来,曹姐就问:“没有什么电话吧?”
我愣了一下,说:“会有什么电话?”
曹姐的眼神扑闪了一下,眸子里的一丝亮光熄灭了,我突然明白,她心里一直在等黑蛋的电话。黑蛋也真怪,虽然对曹姐很好,但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很少给曹姐来电话,大概是怕引起白猫的怀疑吧?这种男人!
我给曹姐带来了稀粥,她说不想喝,我却不听她的,硬是用勺子喂她。旁边病床上的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停地观察着我给曹姐喂饭的举动,判断我属于曹姐的什么人,却一直没有判断出来。从年龄上看,曹姐明显比我大,不像一对夫妻,从长相上,我们也不像兄妹,曹姐是典型的蒙古族,我是汉族,况且我说得一口外地话。中年妇女终于忍不住了,当我端着饭碗出去洗刷的时候,问曹姐:“这娃是你……”
曹姐没有丝毫犹豫,说:“汉子,像娃呀?”
中年妇女脸上的阴云立即消散,说:“这汉子,细心哩细心哩。”
住了五天院,曹姐的病情稳定了,炎症得到了控制,身上的烧烫退去,咳嗽也不那么剧烈了,但是医生说还要住一些日子的医院。曹姐已经住的心烦了,中午阳光温暖的那一小会儿,我就陪着她在医院的院子里走走。一天中午正和她走着,我的呼机叫了,摘下看后,是亚玲呼我,说杨洋可能回了宁夏老家。
我对曹姐说:“要回个电话,我出去一下。”
曹姐拦着我,问:“谁呼你?黑蛋吧?有急事?”
我说不是黑蛋,是别人。她不相信,抓过我的呼机仔细看了,才松了一口气,放我出去。
亚玲在电话里说,她跑了几个洗脚屋,都没有见到杨洋,据说是回了宁夏老家,好像是石嘴山市。
“怕是找不到了,你什么时间回来?”亚玲问。
“谢谢你,再说了,回去后我会给你电话的。”我没有过多地跟亚玲说话,沉闷地扣了电话。
曹姐已经走出医院,跟在我后面,她说:“要去找她?我没事了。”
曹姐真是敏感,她只看了看我的脸色,就知道我心里想了些什么。想归想,但我不能立即走开,我不能把她丢在医院不管了。她没有过多地推辞,见我留下继续照顾她,只说,“等我出院了和你一起去找那女孩子。”
46
我一直在医院陪了曹姐十一天,她出院后,我才给黑蛋打了电话,告诉他曹姐住院的事情,他立即给曹姐打电话,说要赶过来看她,尽管曹姐一再说不用,但是黑蛋还是来了。这家伙还真讲感情,看他刚进旅馆的疲惫样子,路上一定赶得慌慌张张,受了不少罪。
曹姐感动得哭了。据说黑蛋刚答应给一家制药厂送货,接到我的电话,就把生意的事全丢了,撒丫子跑来了,你说这样的男人能不让女人感动吗?
黑蛋来了,曹姐这边就用不着我关心,我决定去宁夏寻找杨洋。黑蛋还是同意的,说:“既然你对她有这个心情,你就去找找,找不到心里也就踏实了。”
“找不到早些回来,不可能找到的,实话说吧。”黑蛋说。
“要注意身体,别太折腾了,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能不能找到另说了,只要你去找过了就行。”曹姐叮嘱我。
我明白曹姐的话,她只是让我像公事公办似的去找一找,这样我内心就能平静下来。其实谁都看得出,我去寻找杨洋就像大海捞针,不会有什么结果。你可以说我太愚蠢,也可以说我太痴情,不过你要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一个热血青年对一个女孩子急于表达的一种爱。这爱似乎没有什么缘由,没什么道理,但是我就这么认真,这么执着。
曹姐没有忘记把那件羊绒毛衣穿在我身上,尽管我实在不想穿。
47
寻找杨洋的过程不要说了,无非是在石嘴山市游荡了十几天,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杨洋的具体家址,只知道她的养父养母在法院工作。我去了派出所和街道居委会,告诉他们我要寻找的杨洋,是我的亲姐姐,多年前被父亲遗弃在这里。他们都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有一个派出所还招待我吃了一次饭,一个居委会的老太太把我带回家里住了一夜,多亏老太太家里没有像我这样年龄的女孩子,看她热情的样子,恨不得把家里的姑娘嫁给我。
天气很冷了,我游荡在寒冷的天气里,渐渐支撑不住了,最初的满腔豪情被寒冷一点点地吞噬着,剩下的不多了。我接触的人当中,像居委会那个老太太一样热情的人毕竟是极个别的,所以许多个晚上我只能蜷缩在简陋的旅店里,想着明天极渺茫的事情。
最后我逃离了石嘴山市,去了银川,然后乘火车返回内蒙古。这时候,我的心情是灰暗的,目光从窗口投出去,浏览着起伏的沙漠。我想到了死亡,是那种为了爱情而壮烈的死,我开始设想死亡的方式,假设杨洋得知我死亡的情形,以及她哭泣的死去活来的样子。到后来,我被杨洋真情的哭泣感动了,自己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流出了眼泪。火车在沙漠中穿行,像一条毛毛虫缓慢地蠕动。我的对面坐着一对西北青年男女,像甘肃人,喋喋不休地说着鼻音很重的情话。一侧有位抱孩子的妇女,总把孩子弄得哇哇哭叫,而她却不怎么理会孩子的哭声,很有兴趣地跟一个男人说笑着。我正想站起来去车厢的连接处躲避一会儿眼前杂乱的景象,火车开始减速了。
我从窗口探头朝前边眺望一眼,看到一个很小的镇子,孤零零地漂泊在沙漠之中。列车服务员开始报出站名,火车停留一分钟。我几乎没有考虑,拎着自己的小包就下车了。一个事情考虑的太久,就会改变初衷的,而那思索的结果也未必就是真理,人生的某些选择,很需要删繁就简。后来证实,我这次草率地下车,对我今后的人生道路很有启迪。
火车从我面前远去,扬起的尘沙迷蒙了我的视线,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我才看清了前面的小镇和周边一望无际的沙漠。小镇像沙海里泊着的一条小船,上面有白色的蒙古包,有红砖红瓦的房子,稀稀落落地分布在一条柏油路两边。这条公路从呼和浩特延伸过来,通往银川和兰州。公路两端消失在沙漠里,远看像一条流动的河。
我朝小镇走的时候,首先想到居住的问题,看样子这儿不可能有旅店。不过我并不慌张,只要这儿有人烟就有我栖身之地,像我一个无牵无挂的人,随便躺倒在哪里,都会打发了一个晚上的时光。前方,无遮无拦的风绕着小镇盘旋,茫茫的沙漠铺上了夕阳的余晖,一起一伏的沙丘金光流泻。
这样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