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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你去吧!”秀贞性急地叫着。淑芳寒笑点头道:
“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同时叫道:“老王慢着,你把这蚊帐给挂上。”老王爬上床去挂帐子。只见秀贞把鼻子向上耸了耸,两个深黑而活泼的眼球向四围一扫,憨态十分,惹得我们都大笑起来。沁珠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道:“你真有意思!”淑芳接言道:“张姐姐,你不知道她是我们一级里的有名的小皮猴。”
“别瞎说了!”秀贞叫道:“张姐姐,你不用听淑芳姊的话,她是我们级里出名贤慧的薛宝钗。”
沁珠笑道:“你们竟玩起这一套来,那么谁是林黛玉呢?”
淑芳和秀贞都指着我笑道:“这不是呢?”我自然给她们一个滑稽的鬼脸看。大家笑着,已把沁珠的东西整理好。于是我们就一同下楼去参观全校的布置,我们先绕着走廊走了一周,那一排的屋子,全是学生自修室和寝室,没有什么看头,出了走廊的小门,便是一块广阔的空场,那里设备着浪木,秋千,篮球架子和种种的运动器具。在广场的对面就是一间雄伟庄严的大礼堂,四面都装着玻璃窗,由窗子外可以看见里面一排排的椅子和庄严的讲台。再看四面的墙上挂着许多名人哲士的肖像,正中那面悬着一块白底金字的大匾额,写的是:“忠信笃敬”四个隶字:这是本校的校训。穿过礼堂的廊子,另外有一个月亮门,那是通校园的路,里面砌着三角形的,梅花式的,半月形的种种花池,种着各式的花草,围着校园有一道很宽的走廊,漆着碧绿的颜色,非常清雅。我们在校园玩了很久,才去看讲堂,——那位置是在躁场的前面,一座新盖的大楼房,上下共分十二个讲堂。我们先到体育科去,后来又到国文科去。它们的形式大约相同。没有什么意思,我们没有多耽搁,就离开这里。越过一个空院子,看见一个八角形的门,沿着门攀了碧绿的爬墙虎,我们走进去,只见里面另有一种优雅清静的趣味。不但花草长得格外茂盛,还有几十根珍奇的翠竹,原来这是学校特设的病人疗养院。在竹子后面有五间洁净的病房,还有一位神气很和蔼的女看护,沁珠最喜欢这个地方。离竹屏不远有一座荼縻架,这时,花已开残,只有绿森森的叶子,偶尔还缀着一两朵残花,在花架旁边,放着一张椅子,我们就在这里坐了很久。自然,那时我们比现在更天真。我们谈到鬼,谈到神仙,有时也谈到爱情小说。不过我们都太没有经验,无论谈到哪一种问题,都好像云彩走过天空,永远不留什么痕迹,等到我们听见吃饭的钟声响了,才离开这里到饭厅去,那是一间极大的厅堂,在寝室后面。里面摆了五十张八仙桌,每桌上八个人,我们四个人找了靠窗边的桌子坐下,等了一会,又来了四个不很熟识的同学。我们沉默着把饭吃完,便各自分散了。
晚上自修的时间,我去看沁珠,她正在低头默想,桌上放着两封信,一封是寄到她家里去的。还有一封写着:“西安公寓五号伍念秋先生。”
我走进去时,她似乎没有想到,抬头见了我时,她“呵!”了一声,说道:“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学监先生呢!”
我便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听了这话,眼圈有点发红,简直要哭了,我便拉她出来说:“今晚还没有正式上自修课。我们出去走走,没有什么关系。”
她点点头,把信放在怞屉里,便同我出来了;那夜月色很好,天气又不惊不爇。我们便信步走到疗养院的小花园里去,景致更比白天好了;清皎的月光,把翠竹的影子照在墙上,那竹影随着夜风轻轻地摆动,使人疑画疑真;至于那些疏疏密密的花草,也依样的被月光映出活泼鲜明的影子,在那园子的地上。
我们坐在白天坐过的那张长椅子上,沁珠像是很不快活,她默默地望着多星点的苍空,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由得心里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惆怅,后来忽听沁珠低吟道:“东望故园路茫茫!”
“沁珠,你大约是害了思乡病吧?”我禁不住这样问她。她点点头并不回答什么,但是晶莹的泪点从她眼角滚落到衣襟上了。我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沁珠,你不要想家,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别离,三四个月后就放年假,到那时候你便可以回家快活去了。”
沁珠叹息道:“我不知道我的情形,——我并不是离不开家,不过你知道我的父亲太老了,……在我将要离开他的头一天,我们全聚在我母亲房里谈话,他用悲凉的眼睛望着我叹息道:‘我年纪老了,脱下今天的鞋,不知明天还穿得上不?’的确,我父亲是老了。他已经七十岁,头发全落净,胸前一部二尺长的胡须,完全白了,白得像银子般。我每逢看见他,心里就不免发紧,我知道这可怕的一天,不会很久就必定要来的。但是素文,你应得知道,他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光明,倘使有一天这个光明失掉了,我们的家庭便要被黑暗愁苦所包围……”她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一停,我便接着问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还有母亲,哥哥,嫂嫂,侄女儿。”
“哥哥多大年纪了?”
“今年三十二岁。”
“那不是已经可以代替你父亲来担负家庭的责任吗?”
“唉!事实不是那样简单。你猜我母亲今年多大年纪?……我想你一定料不到她今年才四十八岁吧!我父亲比她足足大了二十二岁,这不是相差得太多吗!不过我母亲是续弦,我的嫡母前二十年患肺病死了,她留下了我的哥哥。你知道,世界上难做的就是继母。虽然我母亲待他也和我一样,但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必然的隔阂,是很难打破的。所以家庭间时常有不可说的暗愁笼罩着。至于嫂嫂呢,关系又更差着一层,所以平常对于我母亲的关切。也只是面子事。有时也有些小冲突,不免使我母亲伤心。不过有父亲周旋其间,同时又有我在身旁,给她些安慰,总算还过得很好,现在呢,我是离她这样远,父亲又是那样大的年纪,真像是将要焚尽的绿蜡……”
沁珠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她面色惨白,映着那清冷的月光,仿佛一朵经雨的惨白梨花,我由不得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虽然我个子年龄都还比她小,可是我竟像姊姊般抚慰着她。沉默了很久,她又接着说道:
“当时我听了我父亲所说的话,同时又想到家里的情形,我便决意打消到北京来求学的念头,”我说:
“父亲!让我在家伴着你吧;北京我不愿意去了。”父亲听了我这话,虽然他的嘴唇不住地掣动;但他到底镇定了一时的悲感。他寒着慈悲的笑容说道:“唉!珠儿你不要灰心!古人说过:‘先意承志,才是大孝。’我一生辛苦读了些书,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大功名,然也就不容易。现在我老了很盼望后代子孙中有能继我的遗志的。你哥哥呢,他比你大,又是个男孩,当然我应当厚望他。不过他天生对于学问无缘——而你虽然是个女孩,难得你自小喜欢读书。而且对于文学也很有兴趣,听以我便决心好好地栽培你。去年你中学毕业时,我就想着叫你到北京去升学。而你母亲觉得你太年轻不放心,也就没有提起。现在难得你自己有这个志愿,你想我多么高兴!……至于我虽然老了,但津神还很健旺,一时不会就有什么变故的,你可以放心前去。只要你努力用功,我就喜欢了。”
父亲说了这些话,我也没话可答。只有心下感激老人家对我的仁慈。不过我却掩不住我悲酸的眼泪。父亲似乎不忍心看我,他老人家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看天色,太阳离下山还有些时候,他便转身对我说:“我今天打算到后山看看,珠儿同我去吧!”
“怎么又要到后山去吗?”我母亲焦急地说:“你的身子这两天才健旺些,我瞧还是歇歇吧!不必去了,免得回头心里又不痛快!并且珠儿就要走,她的事情也多。”
“唉!”我父亲叹息了一声说:“我正是因为珠儿就要走,所以叫她看看放心,我们去了就来,我决不会不痛快,人生自古谁无死,况且我已经活到七十岁了,还有什么不足?”我父亲说话的时候,两眼射出奕奕的光芒,仿佛已窥到死的神奇了。
我母亲见拦不住他,便默默地扶了我侄女蕙儿,回到自己屋里去了,不用说,她自然又是悄悄地去垂泪。我同父亲上了竹轿,这时太阳已从树梢头移开,西方的山上,横亘着五色的霞彩,美丽娇俏的山花,在残阳影里轻轻地点头。我们两顶竹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