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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什么都不是——因为文学就是一切。
但这么多年以来,我明白自己其实还是不曾对经历过的迷途产生悔意。亦不曾为我内心的质地过于柔软而感到羞耻。清浅而淡远的生活是殊途同归的期冀,在这样一个终点之前,我抉择了我的路并且敢于承担它的一切。当最终想好了这一切,我发现希望值得等待,而失望值得遗忘。
令我欣慰的是,事实证明我正在渐渐地明确起来,当你们仍为一个真切的幸福感到盲目的时候。
3
昨日的戏剧鉴赏课中,我读到美国著名作家田纳西·威廉的名作《玻璃动物园》的剧本,它描述的是一个立志闯荡世界的年轻诗人由于生活所迫只能在一家鞋店仓库工作,供养无业的母亲和残疾的姐姐,因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他常年处于无限苦闷忧郁中。
有这样一段台词,是他决意离乡背井闯荡世界之前,对一个朋友所说:……我心里开始沸腾。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好像在做梦,可是心里……我的确在沸腾。每一次我捡起一只皮鞋,就禁不住不寒而栗:生命如此短促,我却在这里做这样的活儿!不管生命是什么,我反正知道它不是跟皮鞋打交道的——那是除非穿在旅行者的脚上才有意义的东西!
第10节:七堇年:月光下我记得(3)
……你可知道我的理想与我现在在做的有多大差距?!
另外一部阿瑟米勒的代表作《推销员之死》中,他说,After all the highways; and the trains; and the
appointments; and the years; you end up worth more dead than
alive。(在经过了那些公路、火车旅行、约会和年华之后,你将以死比生更加值得而告终。)
这些反反复复描述着美国梦的破灭的经典剧作让我停在这里,因着内心的震动,依稀看到了这个世间的折或远。它的盲目与广大,使得相称之下人的生命、才华、智慧,连同人的生命本身,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前日极其寒冷,骑着单车背着大叠的论文在风雪中穿行,十分狼狈。昨日在酒吧宿醉,凌晨的时候扶着喝醉的朋友,看着她在寒风瑟瑟的街边吐。无数车灯冷漠地打在我们背后。好像我们在肆无忌惮地将耻辱展示于世,又表达得不得要领。那个时刻我站在冷漠的束束灯光中,想起一些事来,险些为世间的寒冷与森严落了泪。
世界一直在敷衍着我们的存在,但我们却不被允许敷衍这个世界——不是我们不能,而是我们不敢。
还好,有文字刻画这个世界的不可救药,同时创造出另一个更加美好的,指引人类文明的归宿。哪怕永不可能实现。
4
十九岁的时候重新读着张爱玲的《天才梦》,心生嫉妒,疑心六十多年前的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子写不出“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这样充满了疲惫的语句。但我又依稀相信着,那骄傲得理所当然的流畅语句,影射着一个过早成熟的惊人心智所辐散开来的熠熠光辉。
天才都是做梦的,而做梦的不都是天才。
因在极其幼年时母亲曾对我说,当作家是相当悲惨的。于是在小学的时候当问及理想我一直不敢说想当作家。当过去我默不作声地埋头在草稿纸上写字的时候,我极其模糊地发首浪新隐隐渴望过什么,渴望过他们将会出版,渴望有天这个盲目的世界会认得自己,渴望过一种与当下相比翻天覆地的生活——不那么正确,又不那么错误,总之就是与现在不同——我承认我曾经是虚荣的。
但那不过是灰飞烟灭的念头,我仍旧很快重新沉浸在让自己无限失落的数学题海以及步步逼近的六月高考中。
直到今日,在无数不可思议的契机发生之后,当我走进书店真的就看见自己的书摆在那里的时候,我反而会觉得那与自己丝毫无关。当身边的认识我的人与我说起我的作品的时候我会非常尴尬与不悦。
因我已经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写那些字的人就是我。
也已经非常不喜欢拍跟自己相关的照片。不喜欢交谈,不喜欢爱情,不喜欢拥挤,不喜欢论文。不喜欢葱、醋、蒜、生菜沙拉。不喜欢鲜艳色彩、花哨的饰物。也不喜欢虫类和签证官。
……
渐渐脱离了昔日虚荣的心情而踏实地存在,你们若看到我,就看到一个平凡的大学女生,略高,略瘦,头发因常年不剪而长及腰际。通常低头行走,为人随和友善,但其实独处时十分易感,并且不喜欢说话。但因内心明确着我不能浪掷我的头脑与人生,且要有别于沉默无为的大多数,所以这样一个表象之下的自己仍旧与周遭有所不同。
第11节:林汐:比想象更欢乐(1)
林汐:比想象更欢乐
作者:林汐
【壹】
中学三年级升学考的前夕,全家人一齐上阵补习。从吃完饭后开始一直持续到很晚,在我听的昏昏欲睡的同时,不忘记挂书包里面那几本小说千万不要被发现。晚上一两点钟躺在床上,用手指按摩胀痛的太阳穴。
——对明天没有一点期待。
转过天是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最后一科是英语,大概三十分钟就可以交卷。
我等了又等,在快一个钟头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跑到讲台前交了卷子,我是教室里面第一个交卷子的人。与我根本不认识的监考老师看了看试卷,又看了看我,无奈地摇一摇头。
但是这样的动作早就不能刺伤我。
我只能这样说。
然而比这更加记忆深刻的一次——
中学二年级的夏天,曾有一次被老师请来家长并领回家。
是真真正正地被领走,那天正在上第二节课。班主任打开正在上课的门,叫着我的名字,叫我,“XX,”然后“出来”。在我刚站起来的时候她又说,“把东西都收拾好,一起带出来。”
于是在我拿着书包和校服外套,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在我出教室门之后,我看到站在老师旁边的妈妈。
这个时候,我才由一开始机械性的茫然,到瞬间领悟的难堪。
班主任持续着“这样的孩子太难管了”“根本不听讲”“迟到,不穿校服”等等,妈妈站在老师的对面。我靠在教室的后门,提着书包拿着校服,额头细密的汗,教室内上课的声音。
我一点都不想再回忆的狼狈。像是黏湿在额头上的头发一样无力。
在最后她说,“爱谁教谁教,我教不了。”
她这样说着。
【贰】
第一个崇拜和憧憬的人。——嗯,现在我终于能这么承认。
是同校高一的女生。我现在还记得她的样子,很高很瘦,气质非常的好,即使穿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有时候放学的时候会见到她背着吉他。但让我更加羡慕的是,她总是非常和气的,眼睛带着笑意。
我与她只有过一次对话,是那次她来我的班级,问着正在门前和别人说话的我“XXX在这个班吗?”那是班里一个一样光鲜女孩子的名字。
我连声答着“在的、在的”,然后回身去叫那个同学。
第12节:林汐:比想象更欢乐(2)
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们聊天,感觉像是站在低处看着她,所以只能把头抬高一点,再抬高一点。
那时我在为着额头上的青春痘烦恼,为怎么样才能不穿校服烦恼,为喜欢的男孩子根本没有发现我而烦恼。别人顺理成章的事情在我身上总是体现着不自然,我因为越来越灰心而烦恼。
于是在我心里,她身上所贴的标签越来越多。那是与我距离遥远的,不可逾越的词语。
光鲜,特别,温和,讨人喜爱。
这些词从来不曾在我身上出现。
我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那个样子。
所以——
【叁】
课间的时候和几个女生聊天,大笑出声的时候是突然的,前排以及前面几排的人都转过头看我。就连一起聊天的女生都莫名地看向我。
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颠着腿听CD机,没有规矩“哈哈”的笑,在课堂上摇椅子发出“哐哐”的声音。
更多的人看过来——那与善意和赞赏的目光无关。
他们抽出目光怀着不解和莫名短暂地看向我,然后又转开。
【肆】
在一次课上时班主任说起在十几年前教过的某个已经成为俊杰的学生上学时期的模样:调皮,不听话,课业学不好,拉帮结伙,放老师车胎的气,趁晚上往办公室里面扔鞭炮。
她一边说着“那时候真的看不出来”,一边又感叹,“不过那个孩子看着就很聪明。”
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