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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召开为期三天的县委书记、县长会议,专门布置此项工作。要求各县“下大气力”将扶贫奔小康工作“一抓到底”。
市直各部门都要包一个村扶贫奔小康。市里要求“一年初见成效,两年大见成效,三年脱贫致富”。
局里包的扶贫奔小康村在相邻的一个县里。这个村离市里只有三十多公里路程。局里决定由徐有福先去蹲一年点,徐有福愉快地接受了。扶贫科副科长不去“扶贫”,再让谁去呢?况且方副局长在全局人员会上宣布,让徐有福两头都兼顾,局里的工作也不要撂开。徐有福想去“点”上转一圈,就去转一圈,不想去“点”上了,继续来局里上班。
不过徐有福还是决定先去“点”上转一圈,搞点调查研究,掌握一下基本情况。行前他大着胆子对吴小娇说,他想请她去“坐一坐”。徐有福见吴小娇没有立即答应,有点心虚,急忙又补了一句:“也没什么事,将科里的工作给你交代一下。”说毕徐有福便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吴小娇。他觉得脸有点发烧,吴小娇如果再不答应,他就不会坚持了,而会立即改口,借梯下楼,话已溜嘴边了,他会这样说:不方便就算了吧,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些事情想给你说一说。
可吴小娇却答应了,她望着他点了点头。
那一刻,徐有福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那天下午,他几乎等不到下班,看了差不多有十次手表。中途白玉来过一次电话,说要给他饯行。他才突然记起今天是与白玉“约会”的日子。这周要下乡扶贫蹲点的事,上周与白玉约会时告诉过她,白玉当时还掐指算了一下时间,最后调皮地对他说,干脆来个“一揽子工程”,这周将约会与给他饯行放在一块儿,俩人先吃饭,后跳舞,再喝茶,最后“约会”。当时听白玉讲出“一揽子工程”这样的话,徐有福还逗她:这话恐怕是听别人讲的吧?谁喜欢讲这样的话?市长!市长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喜欢开一揽子会议,搞一揽子工程——就是把一些不相干的会议放在一起开,把一些不沾边的工程放在一块儿搞。比如盖楼房,种花,栽树,建广场,以及供电、供水等。市长会把“有关部门”找在一起,手向大家一绕说:今天咱们开个一揽子会议,搞个一揽子工程。
白玉与徐有福每周“约会”的时间是星期五。这周从星期一开始,徐有福就想着请吴小娇吃饭这件事,可却一直开不了口,好几次话已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有一天徐有福从下午三点半开始,就对自己“下命令”说:今天一定得说!当时赵勤奋、刘芒果与许小娇在办公室,自然不能说。到四点,先是许小娇走了,临走还笑着对徐有福说:“徐有福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没有没有!”徐有福口里否认着,脸却红了。到四点半,刘芒果和赵勤奋也走了。“五点前一定得说出来!”徐有福一边装作在看一张报纸,一边这样要求自己,可直到五点五十五分,他还没敢说出口。吴小娇已收拾皮包,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徐有福的心狂跳,像一个准备向皇上冒死进谏的臣子,站起来对已走到门口的吴小娇说:“吴小娇你!”吴小娇扭回头说:“有事吗?”“没事没事,还早呢!你就走?”想请吴小娇吃饭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不知又跑哪儿去了,说出来的话连徐有福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还早?”吴小娇在门口抬腕看看手表:“都六点了!是不是你的表有问题?”徐有福此时只得顺水推舟,装模作样看看表说:“哟!我的表才五点!这破表!”“那快去修一修!”吴小娇说着,人已不见了。
徐有福懊丧地在脸上抽了一下。
一周时间,他都被这事搅着、困扰着,早把白玉忘爪哇国去了。直到星期五下午才将约请吴小娇的话说出口,没想到却和白玉“约会”的时间撞了车。白玉来电话时,他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急忙跑到办公室外边和白玉通话。他给白玉撒谎说,这天是老婆生日,全家人要到饭店吃一顿饭。为了让白玉相信,他又说,岳父岳母也来,他根本无法脱身。当白玉问他为啥上周约会不说时,他说:她(指老婆)的生日我怎能记住?我可只记着你的生日。徐有福说了一个日子,又对白玉献殷勤说:瞧你的生日我记得多准,每天在我心上搁着呢!接着他又向白玉解释,昨天晚上老婆才告诉他今天的安排,上午局里开了一上午会,“这会儿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倒先来了。”“其实我也十分想见你,这会儿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听徐有福说得这么动听,白玉在电话那头高兴地笑了,俩人将约会时间顺延了一天。接完电话,徐有福还站在办公室外边的走廊上愣了一会儿神:怎么和白玉通电话甜腻腻的,有种“吃了人家嘴软,拿了人家手短”的感觉。
《机关红颜》30(2)
没想到刚走进办公室,又接到田小兰电话。这婊子很长时间不与徐有福联系了,偏偏今天凑了过来。田小兰告诉徐有福,又有“货”,让他来验货,仿佛他俩是卖白粉的。徐有福有点生硬地回绝田小兰:“最近没时间,工作忙得很!”说毕便啪地挂了手机:“又不是凑一桌打麻将呢,这个那个都来了。”他在心里这样嘀咕。
那天徐有福与吴小娇约的时间是下午六点。不到四点,他便匆匆离开办公室。出门前瞧了吴小娇一眼,吴小娇会意地冲他轻轻点点头。他满怀喜悦和幸福跑到大街上,跑了七八家饭店,才最后选定一个理想的地方:离家远,环境幽静,有两三人单独吃饭的小雅间,而且小雅间是全封闭的。到五点四十分,徐有福已坐在雅间里。
六点整,吴小娇的电话来了。问清地方,一会儿,那个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的身姿便坐在了徐有福对面。心中的幸福层层摞起来,有点容纳不下,徐有福只得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他又有点惋惜,因为他把一部分“幸福”也舒出去了。
上师专读《围城》的时候,徐有福最不满意的就是唐晓芙的过早退场。最让他心痛的就是第“三”部分的最后一句话,唐晓芙“跟她父亲到香港转重庆去了”。
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就这样被她父亲牵着手离开了。徐有福以为后边唐晓芙还会再出现,与方鸿渐在哪儿“重逢”。可直到将书读完,再没见到唐晓芙的影子。徐有福当时曾想给钱钟书写一封信,问钱老为啥要这样安排,给读者留下多少怅然。
以后再读《围城》,读到唐晓芙跟她父亲“转重庆去了”时,就不想再读下去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像暗夜里的灯笼一样,照亮了你的内心世界,她自己却像一只蝴蝶一般,一闪就不见了。徐有福的幸福在于,他的这盏“灯笼”,此刻却就坐在面前。
徐有福不认为与白玉有了那种肉体关系,便没资格再去靠近甚至追求吴小娇。正像吃了虾还可以吃蟹一样,吃了鱼也可以吃熊掌。若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当然是“舍鱼而取熊掌也”。
何况现在是一个鱼与熊掌可以“得兼”的年代。
徐有福认为,人生最大的快乐是“隐秘的快乐”。某种隐秘的快乐也许比可以公开展示的快乐更快乐。比如市长、白玉与他的“三角”关系。如果将这种关系展示出来,实在不好玩,还会令人尴尬。可处于“隐秘状态”,却十分好玩。如果市长正在主席台上讲话,徐有福坐在下面就会想:若按钱钟书的说法,两个人同在一所学校上学,叫“同学”;两个人共有一个情人,应叫“同情”。我徐有福和市长刘泽天是“同情”呢!想到这儿,徐有福会微微笑起来,心里充溢一种快乐。而快乐是一种多么来之不易的情绪,因为这个世界带给你更多的是烦恼。
如果有一天,徐有福能将吴小娇搂着钻进温暖的被窝里,他肯定不会像与白玉做爱那样。白玉是一本被很多人翻过的旧书,不少地方留下了其他读书爱好者的“眉批”和“点评”:“此处风景不俗”,“此处尚可读也”。在这样一本旧书上,你很难抒写自己的心得体会:因为你想写的别人已写过了,再写必犯“重复”的大忌。而吴小娇则是一本崭新的书,书中有无限风光,万千滋味,读之可以开怀忘忧,甚至可以养性怡情。两书相比,判若云泥。
徐有福有一个习惯,有些特别喜欢的书,不愿意也不忍心从前面读起。而是喜欢先看完后记,将后面部分翻一翻,再开始从头读起。读吴小娇,他准备先从脚上开始。若将她搂在怀里,他要忍住将她的香唇吞在嘴里的念头,和她侧着身脸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