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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佳在工地上找到小航时他刚陪一个重要客户看完房子,看到她不期而至先是意外继而紧张:“出什么事了?”
简佳直直地看他说:“你跟你爸妈说要跟我结婚?”顾小航点了点头,简佳又说:“但是你爸妈反对?”小航又点头,同时对他姐恨得牙痒,在心里不停地骂着“大嘴巴”“长舌妇”。这时听简佳又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打算要根据你的打算。”
“我打算一直说服到他们同意为止。”
“我跟你一块儿,坚持到底。”简佳清清楚楚地说。小航不明白,不明白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缘于什么。简佳说了:“当初我和刘凯瑞,他从来没有把我引荐给他的家人,他跟我说,我们的事和他们无关。后来我才知道不仅有关而且关系很大。更不要说跟他的家人说要跟我结婚。”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是他使我懂得,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就看他想不想跟你结婚……”
那天他们都没有再去上班,开车出去漫游,没有目的,跟着绿灯走,一直开到了郊外。饿了,停下车,在路边的一个小馆一人吃了碗面。这天天非常好,阳光灿烂,吃罢面走出小馆,二人不约而同信步走去,肩并着肩。
“小航,你到底看上我哪了?”走了一会儿,简佳还是有一点儿沉不住气,问。
“逼我恭维你?”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觉着自己配不上你——”
“又来了。”
“真的。你看你,年轻有为,人帅,家境好。而且是一个到目前为止还跟父母居住在一起的好孩子。”说到这里忧郁一笑。“而我呢?我把自己的条件一条一条写下来跟你比,发现除了外貌上跟你还有得一比外,其余就没有能跟你比的地方了。”忧伤一笑,“就是外貌上我也没法跟你比,花无百日红,我还比你大,女的本来就比男的老得快……”
“没关系没关系,四十岁之后,我带你去整容,咱整出一个韩国美女!”
“小航,我们在说正事!”
“非要这么比吗?”
“要不我心里不踏实。当然我不是那种只知奉献不知索取的红蜡烛,但是翻过头来,我也不希望别人是我的红蜡烛。小航,感情是需要对等的,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简佳,在这个世界上我接触最多的女性,”小航慢慢说道,“是我母亲和我姐姐。我母亲是个事业型的女人,家人对她的需要永远要让位于她的工作。比如,她做饭很好,但我们全家除在节假日能偶尔吃到她做的饭外,通常都是吃食堂。再比如,医院里有事和家里有事,她一定是放下家里的事去医院。小时候有一次我发烧,半夜她接到手术室电话,扔下我就走了。她回来的时候我烧得都迷糊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抱着我哭,当时我想以后妈妈也许会变一变了,结果以后,一切照旧。至于我姐姐,你了解,她人不坏,但是大大咧咧任性自我,做事很难去考虑别人的心情,体会别人的感受。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做个男子汉,做一棵能让小鸟栖身、让常青藤攀爬的大树。遇到你之前我接触的女孩子也都是些小鸟、常青藤,这使我还以为女人就这两类,一类是我妈妈那种,事业型的;一类是我姐姐那种,小鸟常青藤型的。我没料到还会有你这种型的——”
“我是哪种型的?”
“兼具了这两种型的长处。”
“不会吧!”
“再努把力,就会了。”
“哇!你这家伙,在跟我使激将法啊!”
同时简佳自然而然伸手向对方拍去,顾小航一躲,简佳拍空,身体前倾,被顾小航一把拉住,拉过头了,将她拉入了怀中。二人极近距离对视片刻,嘴唇慢慢向彼此靠去……
北风掠过树梢,带着欢快的尖叫。
建国爹给建国打电话来了,两件事:一、他给顾家找的保姆顾家满意不满意;二、让建国给他哥建成在城里头找一个工作。家里盖房子,需要钱。而且,提出了条件,必须找一个挣钱多活儿还不要太重的营生。
顾家对建国爹给找的保姆小夏很满意。小夏刚来时连煤气灶都不会使,现在,在小西妈的调教下,她照料一家人日常的卫生、就餐、采买完全没有问题。这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子
,可惜文化水平太低,上到小学四年级父母就不让上了,村里人认为女娃儿学文化是白费钱。小夏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小夏之所以要进城打工,就为挣钱让她惟一的闺女上学。闺女能上到哪儿,她就要供她到哪儿。这使小西妈对她的印象颇好,觉着她有主见,有志气。同时对何建国家心存感激,看来为找这个保姆,他们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小夏对顾家一家印象也好,觉着他们对人客气,给的工钱也高。来这么长时间除一件事让她难以释怀外,其他方面,都还觉着不错。那事说起来不大,但着实让她羞愧。那天晚上,晚饭后,小西爸妈散步去了,小西、小航也都不在,就她一人在家。她干完了厨房里的活儿,干完了所有的活儿,看看确实没什么可干的了,就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沙发前是一个茶几,茶几上他们家习惯要摆上一玻璃盆洗好的水果,谁想吃随时就可以吃。来到城里后,小夏才知道吃东西不光是为饱肚子,也不光是为解馋,还为营养。这家人很注意营养,剩菜一律不留,全部倒掉,说是对身体不好,让她在心疼的同时,也长见识。比如,她现在就知道吃多了盐不好,而在家里头,她闺女都把咸菜当零嘴吃。为这个她特地上街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闺女以后可不敢这样吃,吃多了盐会得很多的病。她之所以要上街花钱打电话而不在家里头打,就是为了那件事。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经不住面前茶几上那盆水果的诱惑,就拿了一个苹果吃,没想刚咬了一口,小西回来了,正好撞上。小西当时没说什么,回去后却跟她丈夫说了。第二天,建国兄弟就专程来找了她一趟。小夏分辩说苹果是他们让她吃的,电视也是他们让她看的。她没说谎。她一来他们家人就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拘束,没事了可以看看电视;水果什么的,想吃就吃。何建国当时就质问她为什么有人的时候不吃?她说不好意思。他说背着人就好意思了?当面不吃,背后吃,叫你,你会怎么想?她一下子不说话了,没话说,建国兄弟说的全点在了穴位上。接下来建国兄弟说的那番话她牢牢记在了心里,他说:“说是一家人他就能是一家人了?咱是保姆,是来挣钱的,不是来享受的。我知道你难,干保姆难,不在活儿多少,在于要整天跟人家住一块儿看人家的脸色。一家子人住一块儿还整天锅碰勺勺碰碗的呢,何况咱一个外人一个保姆?知道难,就得上心,严格要求自己,耍这些小心眼子,一天两天,行;时间长了,能行?”从此后小夏小心翼翼老老实实,当面不想做的事,背后也绝不做。比如往家里打长途,就算确定他家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她也绝不在他家打,自己花钱,上街上打。现在,顾家上上下下对她都非常满意。尤其是小西爸,有了小夏,他就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他不止一次在何建国面前夸奖小夏。
建国爹的第一件事何建国很容易答复了,而且是一个令大家皆大欢喜的答复。第二件事就令何建国颇犯踌躇:哥哥高中毕业,毕业后一直在农村干活儿,这样的经历想在北京找活儿干,上哪儿去找挣钱多活儿还不重的营生?他跟父亲委婉表达了这层意思。父亲说如果他办不到,让小西办,小西办不到,让她家里给办。口气很大,不容商量,颇有点儿给小西和小西家一个立功机会的意思。从他爹的角度想,他爹能有这样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不是为他给她家找保姆,是为小西“做掉了何家的孙子”。个中原因何建国还不能对双方说,事
情难,就难在这个地方:他不可能说他爹要求过分,同样,也不可能跟小西家理直气壮。他决定自己先办办看。他的同学同事朋友不少,但都是IT界的,一圈电话打下来,都帮不上忙,后来他想到了小舅子顾小航。顾小航在建筑行业,有比较多的工作适合何建成那样的人去做。他回家后跟小西说了这事,小西让他自己去跟小航说,她说因为简佳的事,不想跟小航打交道。
何建国给小航打电话,吞吞吐吐刚说了一半,没料到小航不仅万分热情,而且约他见面,说是见面谈,吃饭谈,他请客。当下就令小西警惕:小航想干什么?想收买何建国吗?没用。他和简佳的事,她说了都没用,别说何建国了。
小西猜得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