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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对女婿的关心,想了想,对儿子道:“小航,你走后把你的车给你姐夫开。”
何建国摆摆手:“这个我也想过了。从我们单位到这儿,路太堵,尤其上下班时间。为保险起见,还得自行车。自行车快骑半小时。我们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我早晨就把米饭用电饭锅做上,菜洗好择好,中午回来切切上锅一扒拉,半个小时足够,碗留着我晚上回来洗就行。这样还剩半小时,正好骑车回去。要是开车,就难说了。”
妈妈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对何建国的满意。不可能不满意,考虑得这么周到这么细。看到妈妈的神情小西别提多高兴了,这么些天来就没有一件高兴的事。按说,爸爸骨折是件坏事,没想倒因此解开了她生活中的一个大结,足可见世上之事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小西、何建国回家来住。何建国说到做到,坚决不让小西受一点累。晚上,小西睡自己房间,小西妈睡小航房间,他睡在小西爸房间里临时搭起的一张行军床上。那床是钢丝床,
年头久了中间有些塌,一夜起来腰酸背痛,他提都不提。夜里,小西爸那边一动他就醒,一有事就起,拿药拿水倒小便,耐心周到。早晨,全家人还睡着时他就悄悄起来了,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除准备早餐,还要淘米做饭把中午要做的菜准备好。中午,在公司匆匆扒两口饭骑车一路猛蹬赶回来做饭,待小西爸吃完后又一路猛蹬赶回去上班,令小西爸感动,令小西妈赞许。
眼瞅女婿没几天就黑瘦了不少,老两口商量着得抓紧时间找保姆了。事实上自打小西爸骨折保姆一直在找,没合适的。基本上是人家觉着他们不合适,人家不愿意照顾卧床老人,尤其男老人。也不能怪人家挑三拣四,都是些年轻小姑娘,照顾一个各方面都需要照顾的男性,于她们很是有一些不便。这个意外事件,再次把顾家一直酝酿一直未决的保姆问题重新提上日程。过去阻力主要来自小西爸,现在看全家尤其女婿为了自己如此操心受累,不能不改变主张,不能不屈从于自然规律:老了就是老了。今天摔了一下就骨折,明天还不知会有什么事,现有事现找人肯定不行。如同军队打仗一个理儿,宁可备而不战,不可战而不备。一俟真把这事提上日程,才发现找保姆远非易事。找容易,找合适了难,跟找对象一样。这天,老两口又为这事长吁短叹发愁,何建国心思一动,道:“要不,我给我们家打个电话,让他们在那边帮着找一个?”
小西妈闻此眼睛一亮:“好啊。知根知底的,也保险。”
周日。头天大风刮了一天,夜里风停,天被大风吹得一碧如洗,处处阳光灿烂。菜市场熙熙攘攘,阳光下,放眼望去,菜摊上一片红绿黄白褐,滴水沾露带泥,人们挨挨擦擦挑挑拣拣,顾小西和简佳穿梭其间。
现在周末成了简佳最难过的日子了。周六刮了一天大风她哪儿也没去,一个人在小屋里闷了一天。就是不刮风她也不知该去哪里,三十多了,同龄的“闺密”们结婚的结婚,同居的同居,交男友的交男友,很少有她这样的,彻彻底底地单着身,幸而大风给了她一个不必出门的理由。今天早晨醒来,一眼就发现了外面的好天气,心里头一阵绝望。这样的好天气一个人闷在小屋里,会疯掉的。可是,不闷在屋里,去哪里?商场?公园?餐馆?影院?一个人?形单影只?不是找刺激吗!这时她想到了一个去处,顾小西家。小西爸爸骨折,她一直没去看过,正好趁今天去看看。她是小西的朋友现在还兼着领导,于公于私,都应当去看看的。一直没去是因为不愿碰到那个讨厌的顾小航,前不久听说他去了意大利,正好。当下从床上跳起,以最快速度梳洗打扮——总不能踩着饭点上人家,私心里是想赶去吃午饭的——而后,在附近超市买了一大束粉色大朵百合花,一大提篮水果。到小西家正好碰上小西要出去买菜,于是把东西放下后陪她一块儿去。能够名正言顺地去买菜,也是种幸福啊。一路上,简佳跟小西絮絮叨叨不住嘴地说,到底昨天自己跟家里闷一天了。“……听说王方强现在都有孩子了,女儿,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夫妻俩关系也非常好。王方强追我追了三年,当时我也很喜欢他,要不是因为刘凯瑞——”
“当初喜欢你的人多了,不止一个王方强!”小西说,“小油菜多少钱?”后面的话是问菜贩。
“一块二。”
“这么贵!”
“大棚里的,上价就贵!”
小西挑油菜,简佳看着她挑:“我现在特别想过你这种日子,下班后买菜做饭,然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说话。我妈妈在的时候,我们家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我放了学就往家跑,就喜欢回家。唉,真羡慕你,你多好啊!”
“你只要不嫌贫爱富,也能这么好。”
“我当初真不是为了钱才跟刘凯瑞!真不是嫌——”
“——真不是嫌贫爱富!”小西打断她接道,“真嫌贫爱富也没什么,恋爱结婚又不是做慈善事业,还非得爱穷的爱丑的才对才是心灵美!”
“可我真的不是——”
“为了表示你的‘真的不是’,你就把车房还给了他!没了钱有感情还可以,要是没了钱也没了感情,咱忙活了半天不就白忙活了吗?”小西把挑好的两把油菜搁秤上:“我还是那个意见,去跟他把汽车房子要回来,如果可能,那对钻石耳钉,也要回来!”
简佳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小西的话有道理。从前她跟刘凯瑞好时,也是形单影只的时候多,他太忙,难得陪她,但那时即使没人陪,周末,一个人在设备齐全的别墅里听听音乐,看看碟,上上网,泡泡旋水浴,做点东西吃,或者什么都不干,就那样穿着棉布睡衣,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慵懒着,也是好的。感情没了物质在,总比什么都没有了强,当时一怒之下退车退房现在看真的不是明智之举。但是既已退了,再让她去把它们要回来,怎么要?说我跟你跟了六年,你得赔偿我——那不真成卖的了吗?事实上,刘凯瑞曾主动让简佳开过条件。那天,从顺义执法站回来把小西送走后,他把她送回了——什么呢——她的住处。显然他没有料到她的住处会是这样,这样旧,这样破。站在她的小屋子,他说了。让她开条件。一、他不会离婚;二、这种情况下若要继续他们的关系,她所要的条件。从前他可不是这么跟她说的,从前,他一直让她认为,婚姻将是他们爱情的结果。她冷笑一声后说,她的条件就是,结婚,生孩子。他说生孩子,可以。至于结婚,不就是一张纸吗?比如他妻子,倒是有那张纸了,得到什么了?一年里他有五分之四的时间不在家,过年过节不得不回家时,也属心不在焉。他妻子从那张纸里得到的只是温饱和名分,毫无其他乐趣,“性”趣都没有,他跟她分屋已然多年。……简佳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一字一字告诉他:那张纸不仅意味着温饱和名分,还意味着一个女人的感情能够得到社会的认可得到大家的尊重和祝福!这时刘凯瑞又搬出了他说了一万遍的陈词滥调:那是任何一个女孩儿只要想,就能实现的事情,而他给她的——这时简佳发作了,尖叫着把他推了出去,等于把钱及钱所能带来的一切,推了出去。
简佳跟小西买菜,看着走在前面的小西那副休闲家常悠悠然的样子,越来越觉着刘凯瑞无耻、可恨,要不是他,她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小西在水产摊前站住了,指着在黑塑料水箱里游的鱼说要一条一斤半左右的。趁鱼贩捞鱼,简佳又说:“小西,你说,他怎么能这样?明明不能跟你结婚,生骗,一骗就是六年。一个人怎么能这样自私?”
类似意思的话简佳从来了后就说,说了不下一百遍。关系再好再有同情心,同样的话听一百遍后,也得听腻了,至少是,没感觉了。“行了简佳行了,话说三遍淡如水,你这几句话,颠来倒去说多少遍了?”
“烦了?”
“烦了。”
“还朋友呢!”
“朋友也不能当垃圾桶使,什么馊的烂的都往里头倒,想不想知道祥林嫂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简佳闻此,把帮小西拎的菜往地上一放,掉头就走。小西叫起来:“简佳!……这么多菜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拿!……晚上也请你在我们家吃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们家何建国做菜一流!”
简佳这才站住,回头过来帮小西拎菜。
顾家的餐桌是那样的丰富丰盛,同时又是那样的家常温馨。
餐桌是圆的,而不是眼下时兴的西式长方的,那种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