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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者-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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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英美到港台的一路。这些歌里少了苏俄歌曲中浑厚忧郁、崇高壮烈的情绪,多了缠绵悱
恻、男嗔女怨的小资情调,更个人,更世俗。后来我偷偷唱给几个知心好友听,没人不爱。


既有信来,必有信往。我得给唐克回信,为了证明我有资格做他的朋友,而不仅仅是萍萍
的“灯泡”。好歹那时也胡乱读过几本书,得在唐克面前“抖抖份儿”。 

这封信足足花了我一个星期的工余时间。每天下班之后,别人都回宿舍了,我一个人躲
在车间的角落里,打开机床灯,趴在工具柜上写。字难看,就写慢点,一笔一划的,学问不
大就拽着点,东拉西扯的。当然,我的“杀手锏”是萍萍,就凭这名字,拿下唐克不成问
题。当时我刚通读完《鲁迅全集》,正好拿来卖弄。我给唐克分析了一通他为何不该爱萍
萍。在我看,一是萍萍已经名花有主,二是像唐克这么一个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的人,和无
产阶级革命家庭的闺女也不般配。记得信中还用了“贾府上的焦大也不会爱上林妹妹”之类
的比喻。我并无伤害他的意思,只真心希望他认清爱的无望,不要徒费心力。就算信写得不
招唐克待见,相信我的单纯坦白他会理解。

每天写完回宿舍,已是繁星高挂,夜幕四垂。沿着八道河往宿舍走,河水的鸣溅伴着稻
田里的蛙声,汩汩、咕咕,交相回应。满山坡的栗子花香得醉人,偶尔蛙鸣止息,能听见玉
米拔节的“咔嚓”声。带着刚才一逞“堆砌”之快,飘飘然觉“万物皆备于我”。

信发走后便撂在脑后不去想它。



又是一个轮休日。刚一到家,我妈就说,这几天老有个叫唐克的找你,留了电话号码,
让你回来后给他回话。一看是个公用电话号码,下写“请传新街口大四条45号唐克”。

我心中忐忑,不知唐克收到我的信没有,会有什么反应。傍晚时分拨通了电话,唐克的
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音调高昂、兴奋。先听他说“你这封信写得可是花了力气”,接着大谈
萍萍也是爱他的,并不是他单相思。又说起他最近见了一个什么人,两人谈起《人·岁月·生
活》这部书。接着,洛东达、莫吉尔扬尼、毕加索等名字子弹般飞来。接下来说一定要见
面,给我讲讲这本书。随后他压低了声音问我,萍萍读过这本书吗?说实话,这部书的名字
我是第一次听到。问唐克,这书是谁写的,他竟然一时语塞,没说出来。唐克立刻要约我见
面,叫我到他家去,只是有点抱歉地说,他家地方太小。第二天下午,我们约在新街口丁字
路口,几分钟后就站在唐克家门前了。

新街口大四条在新街口以北豁口以南,斜对着总政文工团排练场。胡同不算窄,沿街有
老槐树。唐克家院子门不大,进门左手是个长方形的小院,搭着许多小棚子,院子显得拥
挤。顶头一颗大槐树,遮了半个院子的荫。唐克家是北房,只一间屋,约二十几平方,屋子
分成两部分,靠里一张大双人床,靠外一张小单人床。简简单单几件家具,倒收拾的干净。
屋子中间已经摆好了一张方桌,桌上几盘小菜,一瓶北京红葡萄酒。迎门坐着一位老人,鹤
发童颜,腰板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他就是唐克的父亲,以后我一直称他唐伯伯。

看气度,老人绝非等闲人物。与唐克交往多年,我从没有问过老人是干什么的,唐克也
未提起过。只偶闻他曾是民国时期演艺界一位重要人物。直到前些年,唐克寄给我一份国民


党C。C。系祖师陈立夫给他的亲笔信的复印件,称他“克信贤侄”,才知道这位唐老伯和C。C。
系关系绝非寻常,能与陈立夫兄弟相称。唐克告我他的名字就是陈立夫所起。

老人见我进来,点头相迎,命我坐下,开口便说:“我看了你给唐克信的信”。我才知
道唐克本名克信,人称唐克乃是简称。老人道:“看你年纪轻轻,还真读了不少书,不像唐
克信,不学无术,整天鬼混”。我心一虚,知道是我信中天南地北,古今中外胡拽的结果。
随后,唐伯伯又讲了一通青年人应该如何上进,和报纸上差不多。唐克烦了,催着快吃饭。
饭后老人又夸了我几句,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吓得半死的话:“唐克信这孩子,我就交给你
了”。

我记不起来当时如何回答。以我当时的阅历,肯定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回想,一
位耄耋老翁,把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托付给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有多滑稽。唐克对此
倒是听而不闻,也许这小子太过顽劣,老人不知已经把他托付给几多人了。老人起身离席,
走到院中洗漱了一下,就回屋和衣倒在靠里面的大床上。唐克冲我一招手,我们就溜出了屋
子。

东西向的院,唐克家靠东侧,顶西头有个小院和大院子中间隔着门道,小院中有一小
屋,隐秘得很。唐克引我进去,说他平时就住在这间小屋里。小屋仅有五、六个平方,一单
人床,一双屉桌,桌前破椅一把,坐上去嘎吱响。若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椅上,空间仅
可容膝。开灯,是盏北京当时最流行的八瓦日光灯,嗡嗡响了半天也不见亮。唐克猛拍,终
于亮了。一眼见正墙上挂着唐克那把心爱的吉他,在惨白的灯光下有森森色。唐克摘下吉
他,轻抚琴箱,讲起这把吉他的来历。这琴是他从一位朋友处淘换来的,以前,它是一位苏
联专家的。这位专家的父亲三十年代曾是国际纵队成员,参加过马德里保卫战。战败后归
国,带回这把吉他。唐克告我,这种手抱挥弦的吉他叫西班牙古典式,适合弹奏古典乐曲和
歌吟伴奏,声音浑厚。另有一种吉他音箱狭小,需用拨子弹奏,声音尖亮,是夏威夷吉他,
适合小乐队演奏。又告我吉他大师塞戈维亚就是弹奏这种西班牙古典吉他。从此,我又知道
了一个神圣的名字:塞戈维亚。

吉他在唐克的抚弄下似乎有了生命。磨损的漆皮透露着岁月的消息,不知何年,几多良
夜,它曾在佳人窗下倾诉。许是刚才吃饭多喝了点酒,唐克有点兴奋,不停抚弦欲歌。我怕
夜深搅人,尤其是唱被禁止的音乐。他说街道大妈和他关系不错,还曾说他唱得好听呢。那
晚,唐克唱了《晚星》,一首此后几十年和我在一起的歌: 

“傍晚,我望着夜空,

想起你,知心朋友。

你远在天边,

几时才能和你相见。

晚风吹着我的脸,

星儿啊,


又随风飘散,
飞到我身旁,
永远陪伴着我。
如今我寂寞悲伤,
有谁知道我在流泪,
只有你啊,
知心的朋友,
可是你远在天边。
如今我孤零无靠,
今往何处去流浪,
只有你啊,
知心的朋友,
可你远在天边”。 


屋子小,拢音,琴箱共鸣更显丰厚,唐克的声音也格外动人。已微醺的我是彻底的醉
了。琴歌声歇,我起身告辞,已是午夜时分。骑车往家走,洒水车刚过,新洒过水的街上,
清凉阵阵。街上没人,我兴奋,放声大唱,从新街口一路唱回家。到家门口,忽听身后有人
说再见,一看是唐克,说怕我喝多了路上出事,就一直跟我回了家。看我平安到家,便掉头
走了。



那年夏天,怀柔山区爆发山洪,淹毁了我们工厂。抗洪救灾后,工厂已无法生产,全厂
工人返京自找地方实习。我去了北京起重机械厂,一呆就是一年多。

这段时间,和唐克隔三差五就见面,跟他学歌,听他胡聊,当然也从他那里学东
西。“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了看太阳”,是唐克在一封信中抄给我的巴尔蒙特的诗。这诗
行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人实在有颠覆力。我们从小接受的信条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了解放天下三分之二受苦的人”,是为了“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毛主席”。唐克却用巴尔蒙
特的诗告诉我:睁开眼睛吧,这世界上还有其他好看的东西。在听到北岛吟诵出“我不相
信”的决绝之前,我一直以“看看太阳”的态度来生活。那时,我也寻到过普希金、拜伦、
雪莱的诗,把那些滚烫的诗行抄在秘密的小本子上,藏在心底:

“我要凭那无拘无束的卷发
每阵爱琴海的风都追逐着它
我要凭那墨玉镶边的眼睛



睫毛直吻着你颊上的嫣红” 

但拜伦的爱琴海对七十年代的中国太轻柔明媚。中国是死海,粘稠污浊的海水里涌动着
无数受苦的灵魂。踟蹰在巴黎街头的巴尔蒙特才更贴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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