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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更高级的,需要更高深的理解。(四)天地境界——最高的境界,需要最彻底的了解。在自然境界中的人,不论干什么事情,不是依照社会习惯,侄是依照其本性去做,他们从来未曾了解做某种事情的意义。往好处说,这就是“天真烂漫”,往差处说便是“糊里糊涂”。他们既不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不明白做某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所以他们可说没有自觉。有时他们纵然是整天笑嘻嘻,可是却不自觉快乐。这,有如天真的婴孩,他虽然笑逐颜开,可是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快乐,两种情况,完全相同。这一类人,对于“生”“死”皆不了解,而且亦没有“我”的观念。功利境界中的人,对于人生的了解,比较进了一步,他们有“我”的观念,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为着功利,为着自己的利益打算。这一批人,大抵贪生怕死。有时他们亦会为社会服务,为国家做点事,可是他们做事的动机,是想换取更高的代价,表面上,他们虽在服务,但其最后的目的还是为着小我。在道德境界中的人,不论所做何事,皆以服务社会为目的。这一类人既不贪生,又不怕死;他们晓得除“我”以外,上面还有一个社会,一个全体。他们了解个人是社会的一部分,个人与社会是部分与全体的关系。就普通常识来说,部分的存在似乎先于全体,可是从哲学来说,应该先有全体,然后始;个体。例如房子中的支“柱”,是有了房子以后,始有所谓“柱”,假使没有房子,则柱不成为柱,它只是一件大木料而已。同样,人类在有了人伦的关系以后,始有所谓“人”如没有人伦关系,则人便不成为人,只是一团血肉。不错,在没有社会组织以前,每个人确已先具有一团肉,可是我们之成为人,却因为是有了社会组织的缘故。道德境界中的人,很清楚的了解这一点。天地境界中的人,一切皆以服务宇宙为目的。他们生死的见解,既无所谓生,复无所谓死;他们认为在社会之上,尚有一个更高的全体——宇宙。科学家的所谓宇宙,系指天体,太阳系及天河等,哲学家的所谓宇宙,剩一切,所以宇宙之外,不会有其他的东西,我人绝对不能离开宇宙而存在。天地境界的人能够彻底了解这些道理,所以他们所做的事,便是为宇宙服务。
中国的所谓“圣贤”,应该有一个分别,“贤”是指道德境界的人,“圣”是指天地界的人。至于一般的芸芸众生,不是属于自然境界,便是属于功利境界。要达到自然境界或功利境界非常容易,要想进入道德境界或天地境界却需要努力,只有努力,才能了解。究竟要怎样做,才算是为宇宙服务呢?为宇宙服务所做的事,绝对不是什么离奇特别的事,与为社会服务而做的事,并无二致。不过所做的事虽然一样,了解的程度不同,其境界就不同了。我曾经看见一个文字学的教授,在指责一个粗识文字的老百姓,说他写了一个别字。那一个别字,本来可以当做古字的假借,所以当时我代那写字的人辩护。结果,那位文字学教授这样的回答我:“这一个字如果是我写的就是假借,出自一个粗识文字的人的手笔,便是别字。”这一段话很值得寻味,这就说,做同样的事情,因为了解程度互异,可以有不同的境界。再举一例:同样是大学教授,因为了解不同,亦有几种不同的境界:属于自然境界的,他们留学回来以后,有人请他教课,他便莫名其妙的当起教授来,什么叫做教育,他毫不理会;有些教授则属于功利境界,他们所以跑去当教授,是为着提高声望,以便将来做官,可以铨叙较高的职位;另外有些教授则属于道德境界,因为他们具有“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怀抱;有些教授则系天地境界,他们执教的目的,是为欲“得宇宙天才而教育之”。在客观上,这四种教授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可是因为了解的程度不同,其境界自有差别。
《中庸》有两句话:“圣人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所谓“赞天地之化育”并不是帮助天地刮风或下雨,“化育”是什么?能够在天地间生长的都是化育,能够了解这一点,则我们的生活行动,都可以说是“赞天地之化育”,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么我们的生活行动,只能说是“为天地所化育”。所谓圣人,他能够了解天地的化育,所以始能顶天立地,与天地参。草木无知(不懂化育的原理),所以草木只能为天地所化育。
由此看来,做圣人可以说很容易,亦可以说很难。圣人固然可以干出特别的事来,但并不是干出特别的事,始能成为圣人。所谓“迷则为凡,悟则为圣”,就是指做圣人的容易,人人可为圣贤,其原因亦在于此。
总而言之,所谓人生的意义,全凭我们对于人生的了解。
我的世界观
爱因斯坦
(18791955).德国物理学家,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晚年移居美国。本文选自赵中立、许良英编(纪念爱因斯坦译文集),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79。
我们这些总有一死的人的命运多么奇特!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只作一个短暂的逗留;目的何在,却无从知道,尽管有时自以为对此若有所感。但是,不必深思,只要从日常生活就可以明白:人是为别人而生存的──首先是为那样一些人,我们的幸福全部依赖于他们的喜悦和健康;其次是为许多我们所不认识的人,他们的命运通过同情的纽带同我们密切结合在一起。我每天上百次的提醒自己:我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都是以别人(包括生者和死者)的劳动为基础的,我必须尽力以同样的分量来报偿我所领受了的和至今还在领受着的东西。我强烈地向往着俭朴的生活。并且时常发觉自己占用了同胞的过多劳动而难以忍受。我认为阶级的区分是不合理的,它最后所凭借的是以暴力为根据。我也相信,简单淳朴的生活,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对每个人都是有益的。
我完全不相信人类会有那种在哲学意义上的自由。每一个人的行为不仅受着外界的强制,而且要适应内在的必然。叔本华说:“人虽然能够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这句格言从我青年时代起就给了我真正的启示;在我自己和别人的生活面临困难的时候,它总是使我们得到安慰,并且是宽容的持续不断的源泉。这种体会可以宽大为怀地减轻那种容易使人气馁的责任感,也可以防止我们过于严肃地对待自己和别人;它导致一种特别给幽默以应有地位的人生观。
要追究一个人自己或一切生物生存的意义或目的,从客观的观点看来,我总觉得是愚蠢可笑的。可是每个人都有一些理想,这些理想决定着他的努力和判断的方向。就在这个意义上,我从来不把安逸和享乐看作生活目的本身──我把这种伦理基础叫做猪栏的理想。照亮我的道路,是善、美和真。要是没有志同道合者之间的亲切感情,要不是全神贯注于客观世界──那个在艺术和科学工作领域里永远达不到的对象,那么在我看来,生活就会是空虚的。我总觉得,人们所努力追求的庸俗目标──财产、虚荣、奢侈的生活──都是可鄙的。
我有强烈的社会正义感和社会责任感,但我又明显地缺乏与别人和社会直接接触的要求,这两者总是形成古怪的对照。我实在是一个“孤独的旅客”,我未曾全心全意地属于我的国家、我的家庭、我的朋友,甚至我最为接近的亲人;在所有这些关系面前,我总是感觉到一定距离而且需要保持孤独──而这种感受正与年俱增。人们会清楚地发觉,同别人的相互了解和协调一致是有限度的,但这不值得惋惜。无疑,这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会失去他的天真无邪和无忧无虑的心境;但另一方面,他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不为别人的意见、习惯和判断所左右,并且能够避免那种把他的内心平衡建立在这样一些不可靠的基础之上的诱惑。
我的政治理想是民主政体。让每一个人都作为个人而受到尊重,而不让任何人成为被崇拜的偶像。我自己一直受到同代人的过分的赞扬和尊敬,这不是由于我自己的过错,也不是由于我自己的功劳,而实在是一种命运的嘲弄。其原因大概在于人们有一种愿望,想理解我以自已微薄的绵力,通过不断的斗争所获得的少数几个观念,而这种愿望有很多人却未能实现。我完全明白,一个组织要实现它的目的,就必须有一个人去思考,去指挥、并且全面担负起责任来。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