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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跃过那辆被掀翻的本田汽车,来到驾驶室那边的车窗旁。驾驶座的车窗经过了这样的翻车事故,不知怎地,倒还完好无损,凯文击碎车窗,钻过破碎的玻璃和泄气的安全气囊去找驾驶员。
我转过身去,屏住呼吸,尽最大可能试着使自己不要去想将要发生的事。
我可不能看着凯文进食。我对血已经饥渴难耐了,我真不想为了争夺食物而和他打一架。这样做可以避免自己成为拉乌尔攻击名单上的一员。
那个金发小子可不没有同样的顾虑,他从那堆砖头顶上跳下来,轻巧地落在我身后。我听到他和凯文咆哮着争吵,然后一声微弱的撕裂声结束了那个女人的尖叫。可能他们把她撕成了两半。
我试着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即使我已经不再呼吸,可是我能够感觉到身后传来新鲜血液的温热,听到鲜血滴落的声音,这都让我的喉咙像灼烧似得难受。
“我要走开一会儿。”我听到迪亚哥低声嘀咕道。
他闪进了两栋黑暗的建筑之间的缝隙里,我紧跟着他。要是我不赶快离开那儿的话,我就会和拉乌尔手下的傻瓜们抢夺那具现在都已经没剩下多少血了的尸体。那么我可能就没法活着回去了。
哎,可我真渴得喉咙像火烧一样!我咬紧牙关,防止自己发出痛苦的尖叫。
迪亚哥飞奔着穿过一边排满了垃圾的小巷,当他跑到巷子尽头的时候跃上了墙头。我把手指插进砖块之间的缝隙里,跟着他爬上了墙。
迪亚哥飞檐走壁,在屋顶上轻巧地起伏纵跃,径直向着远处海湾所散发的微光窜去。我如影随形地跟着。我比他要年轻,所以也比他要强壮吸血鬼都是越年轻越强壮的,这可是件好事,不然我们没法撑过在赖利房子里的第一周。我可以轻易地超过迪亚哥,但是我想看看他要去哪里,而且我不想让他在我背后。
迪亚哥一口气跑了几英里;我们都要跑到工业港口区了。我能听到他低声的咒骂。
“那群白痴!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赖利才不会给出像‘自保’这样的命令。连这点基本常识难道还要我不断提醒吗?”
“嘿,”我叫住他,“我们是不是尽快开始狩猎?我嗓子都开始冒烟了。”
迪亚哥停在一个宽阔的厂房楼顶的边缘,然后转过身来。我向后跳开了几码,提高警惕,防备着他。但是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向我靠近,也没有攻击意图。
“是吗?”他说道,“我只是想离那群疯子们远些。”
我凝视着他友善的微笑。
迪亚哥这家伙和其他人还真有些不同。他有种……怎么说呢……让人镇定的感觉,我猜或许能这么说。很普通的感觉。现在看来一点也不普通,但是以前看来这很平常。他眼睛的红色比我的更暗些,他一定成为吸血鬼有些时日了,就像我之前听说过的那样。
下面的街道上传来西雅图贫民区夜间活动的声音。只有少许的车辆,重低音的音乐,三三两两的行人步履匆匆,神经紧张。一些喝醉了的流浪汉在远处唱着走调的歌。
“你就是布里吧?”迪亚哥问道,“新生儿中的一个。”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新生儿。算了,这也无所谓。“是啊,我就是布里。但我可不是最近才加入的那批家伙,我已经快三个月了。”
“对于三月大的吸血鬼来说,你已经相当机灵,也很成熟了,”他说道,“能够有毅力从刚刚那样的事故现场跑开的家伙可真不多。”他用一种赞赏的语气提到刚才事件中我的表现,好像这真的给他留下了印象的深刻。
“我只是不想和拉乌尔手下的那群怪物们搅在一起罢了。”
他点了点头:“阿门(绝对正确),小妹妹,他们那种家伙除了能带来坏消息以外什么都不是。”
古怪。迪亚哥很奇怪。他怎么听起来就像和老友闲谈一样。没有敌意,也没有怀疑。好像他从没在心里掂量过立刻把我干掉究竟是困难还是简单。他仅仅只是和我说话。
“你跟着赖利多久了?”我好奇地问他。
“快十一个月了。”
“哇哦!那比拉乌尔还要久了。”
迪亚哥撇了我一眼,咬牙切齿地向下啐了一口:“是啊,我还记得赖利把那个垃圾带回来的那天。打那以后情况就越变越糟。”
我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他是否认为比他小的人都是垃圾。并不是因为我在乎,我已经不再在意别人怎么想了。没必要。就像赖利说的,我现在是神。更强壮更敏捷更优秀。别的都不重要。
接着迪亚哥轻声地吹了一下口哨。
“我们到了。只是动了点脑筋,费了些神。”他往下径直越过了街道。
一个人半遮半掩地躲在紫黑色小巷子的边缘处,他在咒骂一个女人,还扇她耳光,而另一女人则一言不发地袖手旁观。从他们的衣着判断,我猜他是个皮条客,其他两个人是在他手下为他干活的。
这就是赖利要我们做的事情。捕杀垃圾。干掉没有人会想念的人类,不赶回家回到等待他们的家人身边的那些人,还有报纸上不会登寻人启事的那些人。
这和他选择我们是一样的道理。伙食和神都来源于垃圾。
和其他一些人不同,我仍然遵守赖利的规定,不是因为我喜欢他。那种感觉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是因为他跟我们说的话听起来有道理。要人们注意到一群新生的吸血鬼正在宣布西雅图是他们的狩猎场这件事怎么可能有意义呢?那么做怎么可能有助于我们呢?
在变成吸血鬼之前我根本不信这一套。所以如果世上的其他人不相信吸血鬼的存在,那么其余的吸血鬼就必须聪明地狩猎,按照赖利教我们的方法行事。他们这么想自然是有原因的。
而且就像迪亚哥所说的,聪明地狩猎只是要动一点脑筋,费一些神。
当然,我们常常出差错,赖利会看报纸,然后满腹牢骚地冲我们大吼大叫,还砸东西就像拉乌尔最喜欢的电视游戏系统一样。接着拉乌尔就会发疯,把另一个吸血鬼大卸八块,然后一把火烧掉。赖利跟着又会火冒三丈,再到处搜查没收所有的打火机和火柴。如此这般几轮之后,赖利会把另一群被变成吸血鬼的垃圾小孩带回家来补偿他的损失。这简直是无休无止的循环。
迪亚哥用鼻子用力地吸了一口长气而我则注视着他的身体发生改变。他蹲在屋顶上,一只手紧紧抓住边缘。那种陌生的好感消失殆尽,他变成了猎人。
那是我认可的事情,也是我感到很自在的事情,因为我了解。
我不再想这些。现在狩猎的时间到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进下面人类体内鲜血的味道。他们并不是周遭唯一的人类,但他们离我们最近。你打算捕杀谁是在你嗅到猎物的气味之前就要做的决定。现在太迟了没有别的选择。
迪亚哥从屋檐上跳下去不见了。他落地的声音很小,哭泣的妓女事不关己的妓女和那个生气的皮条客都没注意到。
我轻快地跳下屋顶,飞速拐过街道,正好落在哭泣的金发美女旁边。我感觉到迪亚哥就在我身后,所以当我一把抓住这个震惊的女孩的头发时,向他发出警告的低吼声。我把她拖到小巷的墙壁上,让自己背靠着墙,摆出防御的架势,以防万一。
接着我完全忘记了迪亚哥的存在,因为我感受到她皮肤下的热度,听见她的脉搏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发出“嘭嘭”的跳动声。
她张开嘴巴准备尖叫,但没等声音传出去我的牙齿就撕裂了她的气管。她的肺部咕咕作响传来一阵空气和一股血,还有我无法控制的低沉的呻声。
血温暖而甘甜。它熄灭了我喉咙里的火焰,抚平了恼人的心绪,使我空空如也的肚子急不可耐。我猛吸一口,一饮而尽,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别的事情。
我听见同样的嘈杂声从迪亚哥那里传来他逮住了那个男的。另一个女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迪亚哥身手敏捷。
人类的问题在于他们体内没有足够的鲜血,仿佛没过几秒那个女孩就被吸干了。我沮丧地扭动她那了无生气的躯体。我的喉咙又开始燃烧了。
我把被吸干的尸体抛到地上,弯腰低头抵着墙壁上,不知道是否应该抓住那个失去知觉的女孩,趁迪亚哥追上我之前把她偷走。
迪亚哥已经解决了那个男的。他看着我,脸上带着我只能用……同情这个字眼来形容的表情。不过我可能彻底想错了。我不记得以前是否有人同情过我,所以我不确定同情该是什么样的。
“去结果它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躺在地上软绵绵的女孩点点头。
“你在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