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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冯总编冯云山的劲儿……省行,是行长范炳臣……至于省委这边,是邱建伟处长……他们突然发难是有原因的……”
这时,卫生间里传出了一阵“哗哗”的水声,紧接着,李相义提着裤子从里边走出来了。他边走边问:“消息可靠吗?”
部长只说了两个字:“可靠。”
李相义说:“能刹车吗?”
部长看了李相义一眼,惭愧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该见的都见了,不让步。省行的意思是,国家的钱,不能就这么打水漂儿……报社的意思是,说接到不少群众来信,反映很强烈……不过,在饭桌上,他们都同时说到了呼家堡……”
李相义气呼呼地说:“群众?谁是群众?”
李相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你这边呢?”
部长低着头说:“跟新闻科的一个干事有点牵连……”
李相义气愤地说:“你是怎么搞的?没有一点纪律性,把他扣起来。”又问,“上内参了没有?”
部长说:“目前还没有。我已做了一些工作。不过……”
李相义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而后说:“能动用这么大的力量,看起来不是凡人哪。”
部长赶忙说:“我想,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李相义一摆手,很烦躁地说:“我知道了。”
夜里,李相义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特别交代了秘书,不管任何人来看他,都一律不见。他要坐下来认真地想一想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根源,那么,往下就看他如何去处理了。他知道,老呼这个人是树大根深,只有他才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况且,呼天成这次根本就没有出面,他甚至会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但省里一旦追查起来,公开曝光,银行再跟着屁股追还贷款,那么大的窟窿……到时候,他这个市委书记就真的干到头了。
于是,夜半时分,李相义挂了一个电话,把已经睡下的王华欣从床上叫了起来。待王华欣匆匆赶到医院病房时,已是凌晨一点钟了。他走进病房,只见里边黑糊糊的,连灯都没开。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只听“啪”一声,沙发前的落地灯亮了,只见李相义满脸忧郁,独自一人在沙发上默默地坐着……他忙说:“李书记,这么晚了,你还……”李相义动了一下身子,招了一下手,沉着脸说:“坐吧。”王华欣忐忑不安地在另一只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时,李相义站起来,把一叠报纸重重地递到了他手上,而后说:“看看吧。”等王华欣一目十行地把那沓报纸看完(主要是看那些用红笔圈的地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时候,李相义用缓重的语气说:“看了?”王华欣说:“看了。”李相义说:“有来头吧?”王华欣点了点头说:“李书记,我看这是有预谋的……”李相义说:“牵一发动全身,来头不小啊。”接着,他又说,“你知道什么叫阳谋吗?”王华欣赶忙说:“李书记,那件事可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啊。”李相义接着说:“这我清楚,你也清楚。说白了,都是阳谋。”王华欣立时不吭了。
李相义说:“人家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很复杂的。那是一棵大树,年数太多了,树大根深,轻易是动不得的。你戳了树上的马蜂,树晃一晃,就是满天风雨,弄得我很被动啊。许田的事情,不是我软,也不是我怕,我五十七了,怕什么?可要一旦查起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政治,有时候是磨合,有时候就是妥协。当然,当然,我可以顶住,我也可以不干,这个市委班子也可以改组嘛……”
这话一说,王华欣吓坏了,忙说:“李书记,我可没有这意思。我听市委的,你咋决定我咋执行。”
李相义说:“真听我的?”
王华欣说:“听你的。”
李相义沉吟了片刻,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王华欣忍不住说:“李书记,放虎归山可是遗患无穷。”
李相义说:“在平原,辩证法还是要学一学的。不光要一分为二,要会一分为三、一分为四、一分为五。要有耐心。谁占有时间,谁就是胜利者。”
正在这时,李相义的妻子一觉醒来,扭头一看,惊叫道:“这时候还不睡,你不要命了?!”
李相义厉声说:“你懂什么?”
治病的方法
三天后,李相义坐车到呼家堡去了。
车一进村,呼天成早已候在那里了。李相义首先抢上去跟他握手,相比之下,李相义显得更诚恳,更热情一些。李相义说:“老呼啊,一直想来看看你,可一天到晚穷忙,总是抽不出空……”
呼天成笑着说:“知道你忙。你是大神,这里庙小哇。”
李相义说:“此言差矣。你是平原首富。好大一方荫凉!我早该来拜拜了!”说着两人都笑起来。
接着,两人握着手,呼天成问:“李书记,是不是先参观一下?”李相义迟疑了一下说:“那就看看吧。”
于是,干部们就陪着他看。先是看了村舍,房子是一排一排的,都是二层的小楼,进了几家,见家家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李相义心里有些疑惑,嘴上却说,不错,不错。
而后,来到广场上,见民兵们早已集合完毕,等着让他看民兵表演呢。只见广场上忽地就跑出一支人马:民兵全是挑出来的,大约有百人,一色的棒小伙,穿着一色的训练服,在口令下,一会儿走成了块状,一会儿又绷成了一条条笔直的线;操练的时候,无论纵队、横队,撒出去就像尺子量过一样;那喊声也仿佛是从一个喉咙里发出来的,齐刷刷的,就一个音儿。而后民兵们又给了表演了一套“擒拿拳”,一个个龙腾虎跃,身手不凡,到最后,突然之间,人人手里都有了一块砖,只听一声:“嗨!”那砖就同时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头上,地上是一片碎了的砖头,人却完好如初……
李相义再次点点头,连声说:好,好。
再接下去,呼天成又领他看了车间里的“呼家面”生产线,车间很大,只见一块块方便面摇摇地从流水线上走下来,竟也是一模一样!到了这时,李相义想,四十年不倒,树大根深,到底不一样啊。他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说,不过,这里只长了一个脑袋啊!
看完这三个地方后,呼天成却把李相义领到了菜园里。
这次,呼天成是在菜园里接待市委书记的。菜园有四五亩的样子,一畦绿一畦黄,种着各样蔬菜。菜园门前有一个葫芦架,架上结满了绿色的葫芦,风吹葫芦摆,一悠一悠的,眼前是满目绿色,看上去煞是喜人。呼天成叫人在棚下摆了两张靠椅,一个小方桌,方桌上摆的是新摘的西红柿和嫩黄瓜,都是用清水先过的,水灵灵的,很鲜。
待两人坐下来,呼天成说:“书记大驾光临,没什么好招待的,这里空气好哇,只有招待你些新鲜空气了。”
李相义笑着说:“不错,不错,你别说,这里还真不错呢。”说着,吟诗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真叫人羡慕啊。”接着,他话头一转,说:“老呼,怎么样?下台之后,我来给你当个园丁吧?”
呼天成说:“不敢,可不敢。”
李相义脸上笑着,又追了一句:“怎么?不接受哇。”
呼天成哈哈一笑说:“我能当真吗?老秋也说过这话。”
李相义含沙射影地说:“噢,连秋老都想给你当园丁,那就轮不上我了……”
“当领导的,也就是说说罢了,真让你来,你就不来了,当不得真哪。”接着,呼天成关切地问:“听说李书记住院了,身体咋样?”
李相义说:“噢,你也听说了?血压高,血压偏高。”
呼天成说:“身体是大事。我有一个偏方,是专门治心脑血管病的。这是一个得过偏瘫的老县委书记从一个老中医那里觅来的。他给我讲,百治百验。”
李相义说:“噢,别小看偏方,偏方治大病。说说。”
呼天成说:“说来很简单。十斤山里红,五斤冰糖,两斤蜂蜜。山里红要捣碎、熬熟,而后再加冰糖、蜂蜜,添上一碗水,一直熬,熬成膏状,装进瓷罐里……吃时一天两次,一早一晚,一次两调羹。这方儿调整血压,降胆固醇,软化血管,灵得很哪。”
李相义说:“这方儿不错,试试。我回去一定试试。”接着,他又反过来问:“老呼,听说你腿不大好?我也听说一个偏方,是专门治骨质增生的。这方儿也是百治百灵的。说是:四两冰糖,四两蜂蜜,四两芝麻,上锅蒸四个小时,把冰糖熬化,芝麻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