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凉意也跟着渗进来了,先是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慢慢就有清碧碧的水在流,他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哗啦、哗啦”的水声,随着那水流,他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脑海里流了出去……
瞬间,有黑蒙蒙的一层东西散去了,他的脑海里升起了一钩凉丝丝的明月。啊,月亮真好!月亮真凉!月亮真香!月亮银粉粉地映在水面上,有凉凉的风从水面上掠过,风吹皱那水中的月儿,四周是一片空明,一片空明啊!他就像是在那凉凉的水面上躺着,月亮碎在他的脑门上,一摇一摇,一簸一簸……接下去,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消失了,没有了县长,也没有了那缠在网里的日子,门是空的,月是凉的,一片静寂。他只觉得眼皮很重很重。
就在他半睡半醒、欲仙欲醉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听见“大师”说:“你身上没病,心上有病。”
他不语。可他在心里已默认这位“大师”了。虽然也有假。一个瞎子,用二十年的时间,把生命的运作写在手上,写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就足可以弄假成真了。二十年哪,多少日子?!
突然,音乐变了,那双手的指法也变了。这时候,那双奇妙无比的手已悄然地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听见他的身体在叫,身体的各部位都发出了一种欢快的鸟鸣声,从“肩井”到“玄机”,跳“气门”走“将台”,游“七坎”进“期门”,越“章门”会“丹田”……一处一处都有小鸟在啄,在叫,在歌,在舞;或轻或重,或深或浅,或刚或柔;那旋律快了,敲击的节奏也快。啊,那手就是跳动的音乐,那肉体就是欢快的音符……
接着,仿佛是天外传来一声曼语:转过身去。他就在朦朦胧胧中随着翻过身来,立时,脊背也跳起来、叫起来了,从“对口”到“凤眼”,走“肺俞”贴“神道”,下“灵台”近“至阳”,跳“命门”跨“阳光”,过“肾俞”近“龟尾”……一处一处脉在跳,血在跳,骨在跳。他感觉到有千万只鸟儿在他的身上鸣唱,忽而远,忽而又近;忽而箭一样直射空中,忽而又飘然坠落;有千万只鸟舌在他的肉体上游走,这儿一麻,那儿一酸,这儿一抖,那儿一揪,热了,这音乐是热的,有一股热乎乎的细流很快地渗遍了他的全身……天也仿佛一下子开了,天空中陡然抛下了千万朵鲜花,香气四溢!真好啊,真好!处处明媚,处处鸟鸣……
到了这时,他已经彻底放松了,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睡,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是,纵然是到了这般境地,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丢掉了,有一句话他却没有丢掉,这句话他一直在牙缝里含着,那就是:要尽快地去见呼伯,能救你的,只有呼伯了。
背景
县长呼国庆有一个情人。
这是绝密。直到现在,仍没有一个外人知道。
他跟她是四年前认识的。那时,他还在顺店乡当书记。顺店乡离县城较远,没人愿去,呼国庆去了,工作搞得很有起色。后来,市里派人下基层考核干部,派到顺店乡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再后,那女的就成了他的情人。
那女的叫谢丽娟,大眼,大嘴,长得很“那个”。看见她总不由得让人往“茄子地里”想,可又不能想。人家是来考核干部的,政治生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说不定就“一言兴邦,一言丧邦”。
初接触时,呼国庆很谨慎,既热情又有分寸,他主要是想给考核组留下个好印象。接触了两次后,他发现三个人中,那女的是关键人物。因为她长得太“那个”,那两个男的都乐意听她的。这是个很微妙的心理因素,呼国庆捕捉到了。于是,他做了一点小小的动作,他不再见她了,尽量躲着她,私下里让乡里的秘书把生活安排好,却不跟她见面。这样,两天后,所有的干部都谈完了,呼国庆成了最后一个。考核组的人对他说:“呼书记,你准备一下,下午咱们谈谈吧。”他说:“好,好,我下午汇报。”那天中午,乡里请了一顿,呼国庆暗中布置了一下,把两个男的全都灌翻了,却偏偏留下了那女的,只让她喝饮料。下午,呼国庆就去了那女人的房间。这时候,呼国庆也并没有想别的,无非是想让她回去后多说几句好话。
可是,当他跟那女的见面的时候,那女的第一句话就说:“呼书记,你的心眼真多。”
呼国庆一下子怔住了。他想,这小女子可真不简单哪!他那点小把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还是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出来的样子,挠了挠头,笑着说:“我们这里比较偏,轻易不来个市里领导,也不知道如何接待,有不周的地方,还望多包涵。”
那女的手里扇着一个小手绢,有意无意地说:“把我们的人都灌翻了,还说不会接待?”
呼国庆又挠了挠头,说:“你看,真不会,真不会。”
那女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在这儿反映挺好呢。”
呼国庆故意叹口气说:“我这个人,没啥能力,乡里的工作,不好弄啊……”
那女的说:“怎么不好弄?不是干得挺有起色吗?”
呼国庆说:“不好弄,净二不豆子。”
那女的“哧儿”笑了,好奇地问:“啥叫‘二不豆子’?”
呼国庆故意逗她说:“你知道豆子吧?”
那女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豆子呢?你也太轻看我了吧……”
呼国庆说:“‘二不豆子’是本地方言。咋说呢?就是那种……你说它不熟吧,它黄了;你说它熟了吧?里边又青不棱的。这就是‘二不豆子’。这种豆子点不成豆腐,是瞎货……”
那女的马上说:“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形容,对本地人的形容。对不对?”
呼国庆连声说:“对,对,太对了!从民俗学的观点来看,这是一块无骨的平原,是块绵羊地,翻翻历史书你就知道了。从根本上说,人是立不住的,因为没山没水,就没有了依托。可这里有气。从《易经》理论上说,气生水,也生火;生水倒好了,水可润人,你到海边上看看就知道了,水养人,也秀人,水能把人托起来。可这里又缺水,不是说没有一点水,是缺那种润人的大水。你到村里看看,二亩大的一个水坑,他们就叫‘海子’。所以说,只能生火,火也是小火,没有火苗的火,也就是烟什么的。间或也可能出一个什么大气候来,但一般都很难成景。地就是这样的地,人就是这样的人。或者就大多数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在基层工作,遇上的净是些‘二不豆子’,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那女的听着听着,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可呼国庆说到这里却不说了,故意不说,只说:“瞎编,瞎编。”
那女的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谈得挺好,挺有意思。”
往下,呼国庆轻描淡写地说:“闲扯篇呢。两位科长喝高了,这会儿不算正式谈,晚上再正式给你们汇报吧。我说两个小笑话,你就知道‘二不豆子’啥样了……我刚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件麻缠事。离这儿七里,有个村,叫圪墚村,你听这名儿!村里有个小学。有一年下暴雨,村里有一户人家的房子塌了。房子一塌,没地方住了,刚好那学校放假,这户给村里说了说,就搬到学校去住了。说是暂时的。可后来学校开学了,他也不搬,就在那儿扎长桩住下了。一住三年,弄得学生没地儿上课。村里、乡里都劝他搬出来,可谁去说也不行,他就是不搬。这家有四个儿子,虎汹汹的,村里也没人敢惹。一直到我来之后,他家还在那教室里住着呢。有人给我反映了这个问题,我就去了。去那里一看,果然如此。我就给这户人家做工作,希望他顾全大局,尽快地搬出来。我说,给你们半个月时间,这时间够宽裕了。可我一转脸,就听这户人家说:他说的是个!想走走,不想走去,说些七八鸟干啥呢?!县法院都来过,也没执行了,还怕乡里?!我没吭声,一句话也没再说,就走了。到十五天头上,我又去了。这次我带上了乡里的全体干部,还带上了乡派出所的全体民警。临去时,我对那些民警说:都把枪带上!到了圪墚,还没进院呢,就见这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拥出来十几口子,一个个大呼小叫的,说是死在里边也不出来!我站在院里,沉着脸说:‘搬,十五天时间已到,按照法律,可以强制执行!’我这么一说,更坏事了,只见门前的地上趴倒了一片,一个个哭天抢地地说,谁敢搬,就从他们身上踩着过去!谁敢搬,他们全家就死在谁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