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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到别墅的目的似乎不是休息,而是劳动。
况且,根据日本的现况,上班族休假顶多只有一个星期日,通常只能在别墅里度周
末。
如此来回奔波,根本失去度假的原意。
如果再将购买别墅的资金,和后来的管理费,维修费列人计算,拥有一栋别墅的代
价实在过高了一点,倒不如利用旅馆,既轻松又划算。
修平考虑过各种因素,认为自己还不具备买别墅的资格,妻子和弘美却一副十分渴
望的模样,一旦买下之后,非但年迈的双亲甚少前往,芳子也嫌麻烦而退避三舍,实际
上,大概就只有弘美一个人喜欢找朋友来别墅玩,并且乐此不疲。
修平的别墅大小只有三十坪,并不十分宽敞,但是附近有一座游泳池,四周环境也
相当不错。修平在别墅里吃完晚饭之后,在妻子与弘美的陪同下,立刻拦了一辆计程车,
准备到茅野车站搭乘电车回东京。
“爸爸!你一个人在家可能会很寂寞,可是你还是不要喝太多的酒哦!”
到了车站,弘美温柔地对修平说道。
“我会打电话给你,爸爸也要打电话来哦!再过两天妈妈就会回家的……”
当电车驶人月台时,弘美挥着手说道:
“爸爸,自己可要当心哦!”
修平点点头握着女儿的双手,女儿立刻侧过头来对芳子说道:
“妈,你也赶快跟爸爸握握手。”
女儿既然说出了口,芳子不得不伸出双手,和修平的指尖轻轻地接触一下。
“再见……”
修平各看了她们一眼,挥挥双手,便走进电车。
坐定之后她们两人依然站在月台上。女儿轻轻地挥着手,妻子则勉强地微笑着立于
一旁。
发车铃声响起,电车驶离月台后,修平斜靠在座位上,叹了一口气。
两个半小时之后就能抵达东京,自己可以过两天没有人打扰的日子了。
修平发觉自己的心情居然快活了起来,他对自己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然而这种情
绪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次是弘美提议到别墅度假的。
每年暑假到蓼科度假已成为他们全家的例行公事,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七月
初弘美提起时,修平却感到不知所措,仿佛弘美说的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故事。
芳子的反应也大同小异,当时他们两人都以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爸!你哪时候能休息?七月底的周末好不好?妈妈说过那个时候她也没问题。”
弘美在说话的当儿,修平偷看了一眼妻子的表情。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一
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好不好?”
“好吧!”
“那么,就这么决定,七月底哦!”
尽管弘美兴致勃勃地决定了出发的日期,修平仍然对能否成行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对于这一点,妻子的看法似乎也一样,后来她也没有对到别墅度假的事提过半个字。
自从六月中旬争吵以来,他们始终持续这种冷战的状态。
吵架的第二天,修平直到三更半夜后才烂醉如泥地回家,隔天早上也爬不起来上班,
只好向医院请假,在家休养一天。
后来,他们夫妻虽不曾再争吵,但是彼此却变得十分冷淡。
事实上,修平现在仍然怀疑芳子,而且根本就不谅解她。
芳子既没有对这件事解释过,更没有道歉过,这点令修平最无法忍受。
当然,修平也不曾对那夜的事低过头。
虽然他们彼此不信任,却又仍然住在一起,无非是目前还没有更佳的去处罢了。
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了一个月,转眼间夏季来临了。
在这段期间内,修平没有提过那天的事,芳子也三缄其口,他们担心一旦碰触到那
个伤口,一场大战又会再度爆发,冲动中离婚的提议就势将难免了。
于是,他们抱着这颗临时炸弹,度过了这一个月看似平静实则暗涛汹涌的生活。
修平受不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气氛,曾跑去找在品川执业的好友广濑吐过苦水。
“真是奇怪,我们那一次吵得那么凶,却没有人提议离婚,竟然到现在还住在一
起。”
广濑现在很安分,不过从前曾和他诊所里的药剂师有过一段情,因此有一阵子也和
太太闹得不可开交。正因为他是闹过花边新闻的前科犯,修平才觉得容易开口。
“这就表示你们还相爱嘛!”
“不,不是你说的这样!”
明白地说,修平和芳子之所以维持目前这种状态,绝不是彼此仍深爱对方的缘故。
争吵的第二天,修平在盛怒中藉酒浇愁,直到深夜却还是只能回家,至于芳子,她
也对修平不甚谅解,但是到头来她的双腿仍旧自然而然地走上回家的路。换句话说,当
前无路可走的事实,造成了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结果。
“我们彼此都希望能恢复自由之身,只不过一旦离婚,我们目前都会无路可走。”
“这我就不明白了,据我所知,女人一旦红杏出墙,胆子就会变得很大才对。”
“我看我太太大概没有这种勇气。”
“你那么有自信?”
“这点自信我倒是有的。”
“那她一定还爱着你。”
“怎么可能……”
“人家说夫妻都是床头吵,床尾和。”
“年轻的夫妻才会这样。”
夫妻如果只是床头吵床尾和,吵过之后势必会比以前更加恩爱,修平他们的情况则
很明显地挫伤了夫妻间的感情。那夜以来,修平只对妻子说“我走了”或“我要吃饭”
之类生活中最基本的几句话,而芳子也都尽可能地以最简短的“是”“好”来回答。
“我们绝不可能再像年轻时代那样了。”
“你们需要时间,时间可以治疗一切。”
修平也是这么想,然而,就算破镜能够重圆,却势必会留下一道缺口,无法恢复原
来的状态。
“我很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夫妻之间的性生活怎么样?”
广濑问得干脆,修平回答得也十分爽快。
“我现在怎么会有那种心情嘛?”
“这么说,你最近都只和叶子做罗!”
“我也没有跟她在一起。”
“你又交了其他的女人啦?”
“没有,自从那次从北海道回来之后,我几乎没有跟叶子见过面。”
在羽田机场碰到芳子以来,修平和叶子之间也变得怪怪的。叶子感到不快,修平倒
是可以理解,奇怪的是修平居然失去了和叶子约会的兴致。和芳子争吵之前,每当想到
即将和叶子约会时总是怦然心跳,如今却不太想见她。
原因之一是妻子的举止言行变得十分谨慎,表面虽然冷漠异常,但实际上却有反省
之心,似乎不曾再和那个男人见面。看到妻子这种转变,修平自然不能太过放肆,也就
无心在外头和其他女人幽会。
修平之所以和妻子、弘美来蓼科度假,也是为了打破这种冷战的僵局。然而,经过
这几天的相处,修平终于了解要想恢复从前的状态,绝不是容易的事。
“东京到了吗?”
修平嘟囔着往窗外看。就在凝视着窗外万家灯火的街头之际,修平的脑海里浮现出
叶子的倩影。
尽管叶子对机场那天的事深表不满,这一阵子她仍然常打电话到医院。
想着想着,修平突然兴起了和叶子见面的念头。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电车将在八点抵达新宿车站。下车后就立刻打电话给她吧!
想到这里,修平立刻慌张地甩甩头。自己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个多月,绝不可以在此
时动歪脑筋,以致前功尽弃。
电车抵达新宿车站,置身于人满为患的月台上,修平叹了一口气。
五天前,从东京出发前往蓼科时,修平对都市的喧嚣感到难以忍受,如今回到喧嚣
之中他却又觉得快乐无比。乡下一望无际的绿野和清新自然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但顶
多只能待上个两、三天,从第四天开始修平就有插翅飞回东京的念头了。第五天中午,
当他想到晚上即可回到东京,心情居然雀跃地一如天真的少年。
“乡下有一望无际的绿野,和清新自然的空气,我却希望立刻从那里逃出来,这到
底怎么一回事呢?”
也许是过度沉浸于没有外人打扰的家居生活,反而产生逃避的念头吧!
修平这一世代的男人也可以说是在“否定家庭意义的观念”下被教养成人的,他们
接受日本战后所谓的“积极工作世化”的影响,具有忽视家庭,致力于工作,以男性为
中心等倾向。修平本身从大学毕业后,始终过着以工作为重心的生活,在外面应酬喝酒
的时间也远比待在家里的时间为多。
因此,只要沉浸在家庭的气氛中过久,修平就会觉得透不过气,仿佛自己待错地方
而忐忑不安。尤其是这次,和芳子仍然处于冷战的状态中,一家三日表面上的幸福假象,
反而令修平觉得做作虚伪。
“这两天总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