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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染说,以你所说,我也小人一回?好吧,就依你的,哪天厚着脸皮请他吃饭去,把李也请上。吃完了再请他去打保龄球,听说你那位家门最喜欢打保龄球了。
你终于准备行动了?刘仪笑道。她尽量把话说得含蓄些,免得小英听懂。
是啊!怎么说这也不是胯下之辱,管他哩。张青染说是说得轻松,胃口却早没了,便放了碗。
这几天张青染见李处长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他惯于观察领导脸上的涛走云飞,阴晴圆缺,因为领导的情绪决定着下级的命运。张青染总把最近看成自己的关键时刻,所以李处长的一笑一颦对他似乎都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他决定不了是否现在就请刘主任和李处长二位领导赏脸。心想还是等一段,至少等李处长的脸色正常了再说。
一天下午,李处长凑近张青染说,你知道吗?刘主任的小儿子被抓了。
是吗?真的?就是国际贸易公司当副老总的那位?张青染把眼睛瞪得老大。其实他不是不相信,只是猛然听到,感到有些突然。
李处长低声道,还有假的?刘主任这几天很痛苦。你不见他的眼睛,成天是红的。
张青染见李处长整个人说私房话的表情,就想这人还是信任他的。这几天李处长情绪复杂,也许同刘主任的儿子出事有关?他知道李处长与刘主任私交不错。
李处长有事出去了。张青染独自想这事,心里很不是味道。他不想别的,只是感到刘主任自己家里有了事,哪里还会管你张青染?这样他提拔的事就得搁下来了。
是不是要去刘主任家里坐坐呢?人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似乎应去看一下。好像又不太方便去。平时都没去过,现在去人家会不会以为你是去看笑话的呢?因为出的事并不体面。他总觉得人万一要犯事就在政治上犯点事,这比在经济和女人方面犯事要好看些。当年搞政治运动,你今天越是反动透顶,明天越是正确无比。
张青染反复权衡,想还是不上他家里去算了,自己在刘主任面前一如既往就得了。人一辈子只要脸色不变来变去就问心无愧了。
唉,一直希望有一个上门的理由,可这机会来了,却又利用不上。真是好笑,张青染想自己真是倒霉。
这时小宁进来了,站在李处长桌边翻报纸。张青染心想刘主任公子的事小宁他们也许不会知道,他不准备把这事同小宁说,这也是不背叛刘主任的意思。
小宁翻翻报纸,问,你听说最近的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张青染问。但他看看小宁的眼神,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了。
小宁迟疑片刻,说,你真的不知道?刘主任的公子被抓了。贪污两千六百多万!超过了上次抓了的国泰公司老总吴之友!他妈的这些搞贪污的就像在比赛似的,一个超过一个!
张青染佯装不知,问,真的?可是我见刘主任天天上班,看不出一点不正常呀?
小宁鼻子哼了一下,说,我说中国的官员只怕是世界上脸皮最厚的人了。外国有些政要,哪怕是女婿犯了法,他们都会引咎辞职。可我们这些头头脑脑,他们就连老婆、子女犯了法,照样人模人样地这里作指示,那里题词。
张青染说,小宁,你这个说法我不同意。一人犯法一人当,我们不兴搞株连呀!
小宁放下报纸,逼视着张青染说,老张,我们都不诚实。这个世界都不诚实,大家都在说谎!
张青染感到莫名其妙,问,小宁你怎么一下讲到这个问题了?怎么个不诚实?
大家明明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能大把大把捞钱,不在于他们有多大本事,而在于他们在官场有后台。可我们就是不敢说!小宁说罢就展开一张报纸,封了自己的脸。
张青染看不见小宁的脸,不知小伙子是怎样一副表情。小宁讲的当然是真话。可真话比假话难说。说真话需要胆量,说假话只需要出卖良心。而现在良心是越来越不值钱了,所以人们轻易地就交出自己的良心,毫不脸红地说假话。张青染判定自己也是一个说假话的人。他说,小宁,不是做老兄的说你。你总这么激愤地发表议论,于事何补?如果你这会儿有权惩治这种现象,你就拿出你的手段来,不然你就装聋作哑。除了让你在领导心目中增添不好印象,不会有任何好处。
小宁个性很犟,放下报纸,露出一张红脸,说,我又不想在官场上有什么出息。怕谁对我怎么样了,
张青染笑道,我一直佩服你有什么说什么,可你说这话就是假话了。不想当官你天天坐在这里干什么?为人民服务?想赚钱的话,我相信凭你小宁的本事,只要出这政府大院,怎么弄也不止这几个钱。所以既然在这里干,还是收敛些好。
小宁奇怪地望着张青染说,我发现张老兄最近变了些了。是不是要提拔了?你不要笑,我是说真的哩。我发现很多人都是这样,快要当官了,人就不同了。有人问我这些年发现变化最快的是什么?我说是人的脸。
小宁的话让张青染警觉起来。这说明他近段的表现也许是有些不同了,只是自己没有注意。既然小宁都看出来了,其他同事说不定也看得出。这不太好,有人看出你有发达的迹象就会在背后做你的文章。弄不好就让你真的空喜一场。要注意,千万要注意!张青染把脸色弄得平和一点,说,小宁,你别多心。我是依然故我。我老记起你说的那个关于蜗牛的寓言。我总想自己就是这样一只蜗牛,可是并不是爬在苹果树上,而是爬在梧桐树上,怎么爬都是一场空。我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在这地方混混算了。不管怎么说,工资有保障,今后老了报医药费也方便些。你就不同,比我年轻,各方面基础都好。要珍惜呀,小宁。
小宁摇头一笑,一字不出。
刘仪回家的时候,舒然之和王达飞刚准备出门要走。刘仪说二位吃晚饭再走吧,两人说不麻烦了。
刘仪问男人,他俩好久没上我家来了,今天怎么了?
张青染叹了一口气,说,他俩今天专门打电话约我到家里来的。我还专门请了假。
什么事,这么重要?
还不是麦娜的事!
刘仪马上变了脸色,问,怎么?她又出什么事了?
张青染说,麦娜真是命苦啊!洪宇清厌倦她了,却又限制了她的一切自由。她偷偷地同宏基集团那位姓邓的副老总好了。洪少爷本来是个草包,什么都不懂。这位姓邓的是学土木建筑的,又会管理,宏基的里里外外其实都是靠他。洪少爷知道了这事,大发雷霆。麦娜不在乎洪少爷对她怎样,对那姓邓的却很在意。她想跟那姓邓的远走高飞,可这家伙竟是个软壳蛋,吓得连夜跑掉了。麦娜为此痛苦不堪。可以想象她现在过的日子。她一直在王达飞那里拍广告,对达飞很信任,把这些都同他说了。达飞感到问题严重,可又束手无策,就和舒然之跑来同我讲了。
刘仪早泪眼汪汪了,说,这怎么办?唉!难道麦娜就该这个命?我说干脆叫她回家来算了,不用做什么事了,就坐在家里过过清静日子。
刘仪说完就打麦娜的电话,却见麦娜手机关了,又不好打她屋里电话,不知她是不是还同洪少爷住在一起。
张青染便打了王达飞的电话,问他是否知道麦娜在哪里。王达飞说他刚才也打了麦娜的电话,没有打通。
刘仪越发哭出了声,哽噎着说,叫人担心死了。她们的伙伴猫儿就那么失踪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张青染使劝道,不要大着急,事情不会这么严重的,慢慢再找找。
直到小英接了琪琪回来,刘仪才背过身子擦干了眼泪,去厨房做饭。张青染就守着电话,过一会儿又打一次,还是没有开机。
一连几天,都没有麦娜的消息。今天是星期三,应是《南国风》时间。张青染说看看《南国风》就知道麦娜是不是有事了。可电视节目预告说本期《南国风》因故延期,改在星期六播出,两人便只好等星期六。
到了星期六,一看《南国风》节目,两人傻了眼。女主持不是麦娜了,另换了一位叫周眉的小姐。
第二天张青染去办公室,李处长见面就问,你家麦娜怎么不主持《南国风》了?
张青染说,她没同我们联系,不知道是不是她另有发展。
哦……是吗?李处长说。
张青染望了望李处长,想猜猜他是否掌握了什么消息。李处长这方面的消息总是很灵的。可今天李处长没有像平常那么显得有兴趣。是不是他知道麦娜是自己的表妹了,碍着面子不好说了呢?
以后的日子,张青染一天到晚只关心两件事,一是麦娜的下落,二是刘主任公子的案情。
转眼就过去了一年,又是一个冬天来临,天气很冷,张青染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