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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两个中年女人由远而近走过来,孙小纯连忙赔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姐,我问个路。”
中年女人也勃然大怒:“谁是你大姐?嘿,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旁边女人嘀咕:“嗨,外地的!”
两女人不理睬她,走了。孙小纯都要哭了。
那个女孩安慰她:“下次别问中年女人了,她们脾气都很怪。俺娘,还有俺老板娘都是,动不动就骂俺。”她又嘿嘿地笑:“可能是那个……”
女孩突然指着前方告诉孙小纯:“看,问那个没错,看样子是个大学生。”
带着眼镜的大男孩走近,女孩怯生生地叫了声:“大哥,我问个路。”
男孩和蔼地问:“你们到哪儿啊?”
那个女孩激动地说:“俺去看毛主席!”
孙小纯边递条子边说:“我去建国门,外大街……”
男孩先对孙小纯说:“跟我走吧,我也到那个方向。”
男孩又对那个女孩指点说:“你应该从前面那个天桥下去,再往回走几分钟,那儿有去长安街的车,到了长安街,就有很多车去天安门了。”
女孩道谢后走了。
孙小纯跟着男孩向相反方向走去。两人边走边聊。
男孩问孙小纯:“打工的吧?”
孙小纯:“嗯。”
男孩:“你是干什么的?”
孙小纯:“我在‘俏佳人’酒楼当服务员。”
男孩:“哦,我去过,有点贵呀。老家哪儿的?”
孙小纯:“四川。”
男孩:“家乡人民生活还好吧?”
孙小纯:“还行吧。”
男孩:“你多大了?”
孙小纯:“马上就19了。”
男孩:“不上学了?”
孙小纯:“我只上了个初中。”
男孩:“家里穷?”
孙小纯:“嗯。”
男孩叹息道:“我一猜就是。农村的吧?”
孙小纯:“嗯。”
男孩:“我也是农村来的。”
孙小纯:“哦。大哥哪里来的呢?”
男孩:“安徽。”
孙小纯:“大哥是大学生吧?”
大学生“嗨”了一声,算是笑纳了。他又问:“你到北京多久了?”
孙小纯答道:“两个月了。”
一辆公共汽车开过来,孙小纯跟着男孩挤上去,坐在最后一排,汽车很快就发动了。
大学生问:“今天休息?”
孙小纯说:“没有。我去找个人。”
大学生问:“就你写的那上面?”
孙小纯说:“嗯。客人丢东西了,老板让我去还给他。”
大学生纠正道:“是客(四声)人,不是客人(二声)。
孙小纯窘迫地:“哦。”
大学生问:“客人知道吗?”
孙小纯说:“是我们找到他的。那个人是个老外。”
大学生吃惊的样子:“你懂英语呀?”
孙小纯说:“不懂,只有我认识他。”
大学生说:“你们酒楼还不错。”
孙小纯说:“是。”
孙小纯从内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告诉大学生:“看,就是这个。”
大学生看了看,告诉孙小纯:“这可是最新款的“摩托罗拉”780,很贵的。”大学生又警告:“赶紧收起来,谨防小偷。”
孙小纯紧张地:“哦,是。”
大学生纠正道:“你别老念‘四’,那个字念‘是’。”
孙小纯窘迫地吐了一下舌头,说:“哦,是。”
大学生笑了笑:“对不起啊,我想纠正你的发音。你发音不准,就有人把你当成外地人,你就要吃亏。哦,你办暂住证了吗?”
孙小纯说:“哦,办了,我们老板给我办的。”
大学生说:“这就好了,到哪儿都带上。要不然呀,被发现了,一车给你拉到城外去筛沙子。我有个老乡就是,费老大劲才弄回来。”
孙小纯说:“我带着呢。”
大学生说:“那就好——哎,我刚才说哪里了?”
孙小纯说:“你说你老乡。”
大学生说:“不不,前边儿。”
孙小纯说:“你说暂住证。”
大学生说:“不,还在前边儿。”
大学生说:“你说北京话。”
大学生得意地说:“对了,卷舌头,这北京人说什么都爱卷舌头,儿啊儿的:北京人儿、前边儿、暂住证儿、户口本儿、我告儿你……对了,就跟嘴巴里含个乒乓球似的。我们南方人舌头是直的。”
孙小纯捂着嘴笑。
大学生指着窗外的高楼大厦问:“你喜欢北京吗?”
孙小纯向往地看了看,笑了笑。
大学生问:“想留下来吗?”
孙小纯说:“没想个。”
大学生立即纠正道:“不是想‘个’,而是想‘过’。”
孙小纯笑:“没想过。”
大学生以老练的口气说:“你要想在北京留下来,首先要讲好北京话,还要有文化,有单位要你,给你办户口,你就是北京人儿了。你看我,我今天就是去面试的。”
孙小纯赞叹道:“那大哥你马上就是北京人儿了?”孙小纯终于也发了一声“儿”化音。
大学生不置可否,来了个“嗨!”算是笑纳了。大学生又说:“你应该去培训一下,电脑、英语什么的。我给你一张名片吧,我叫张望京,我在给一个培训学校代课。”
孙小纯接过名片,道谢:“谢谢张哥。”
张望京内行而权威地说:“北京每天都在发生奇迹,全靠你自己了……”
孙小纯很茫然的样子。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什么奇迹,更没有想过奇迹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能够挣点钱回家把债还上,不看别人的眼色,就算是奇迹了。
一个老太太挤过来,张望京立即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儿。孙小纯起来给老太太让座。到孙小纯下车时,张望京又及时睁开眼睛,和她打招呼:“小妹再见!联系啊!”
北京CBD(中央商务区),街道宽阔,高楼林立,马路、高架桥、地铁四通八达,人潮如织,车流汹涌,任何一个陌生人置身其中,都会觉得无限渺小,晕头转向。
孙小纯小心翼翼,一路打听,满头大汗地来到“日之锋”公司所在大厦。她胆怯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怯生生地随人流往旋转门里走,她刚进去就被吓了一跳。
保安喝叫:“嘿!说你呢,过来!”
孙小纯乖乖过去。保安责备:“你瞎闯什么呀你?干什么的?”
孙小纯胆战心惊地说:“我是送东西来的。”
保安问:“快递公司的?”
孙小纯说:“不不,我是酒楼的。有客人在吃饭时丢东西了,老板让我送回来……”
保安问:“他哪个公司的?叫什么?”
孙小纯说:“我这有。”
孙小纯急急地掏出纸条给保安,保安看了看,说:“登记一下。”
孙小纯在一个小本上填表。保安在旁边给“日之锋”公司前台打电话,核实后对孙小纯说:“上去吧,在28层。”
孙小纯踉踉跄跄地走进电梯,按钮按错了好几次,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就是不往上走,急得她满头大汗。终于有人进来,那人以为孙小纯在等他,还道了声“谢谢!”电梯启动后,他还问孙小纯到几层。
孙小纯说:“28层。”
那人帮他按了“28”键。
电梯上升一段后,徐徐停下,那人先下,又上升了很久;停下,门开,孙小纯跨出去。孙小纯如入迷宫,看着指示牌,七拐八拐,豁然开朗——贾晶晶坐在前台里,罗伯特站在旁边。孙小纯像看见救星似的,一溜小跑,大叫:“大姐!”
贾晶晶抬头看见她,有点吃惊,呵斥:“吵什么吵,怎么又是你?”
罗伯特对贾晶晶说:“Don’t shout at her! Please!”(“别对她嚷嚷!我求你了。”)
孙小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发音四),哦,我是送手机儿来的。”
贾晶晶训斥道:“什么手机儿,——手机!我知道。在哪儿呢?”
孙小纯很窘迫地“哦”了一声音,伸手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再转身给罗伯特。
罗伯特和颜悦色地说:“谢谢!谢谢!”
罗伯特对贾晶晶说:“Ask for her receipt from the taxi。”(“问她的出租车票呢?”)
贾晶晶问孙小纯:“你出租车票呢?”
孙小纯说:“我坐公共汽车来的。”
贾晶晶问:“票呢?”
贾晶晶对罗伯特说:“She took the bus。”(“她坐公共汽车来的。”)
孙小纯在口袋里翻出一张三元的车票。
贾晶晶看了票,对孙小纯说:“怎么着?怕我们赖账?”
孙小纯非常窘迫,没有回答。
罗伯特对孙小纯打手势,说:“你,进来。”
孙小纯疑惑地跟罗伯特往里走。
贾晶晶又呵斥:“嗨,你往哪走?”
罗伯特停下来,对贾晶晶说:“Please!”(“高抬贵手!”)
贾晶晶对孙小纯说:“快点出来呵。”
孙小纯走在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就像一个乡村女教师第一次走进人民大会堂,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些员工从蜂巢似的格间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她更加惊慌失措,好在罗伯特不时回头对她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