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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很诧异,其他空姐跑哪里去了?难道整个航班只有她一个人?这可不太正常,最起码的编组都是两人一班,何况这还是趟国际航班。不过我也懒得追究,随便怎么折腾吧,我只要能早点回国就好。
这么晚了,整个机场只有这一班飞机,所以它在跑道上没等多久,很快就起飞了。在脱离地面的一瞬间,整个机舱里的灯闪了一下,黑暗中我听到什么人呻吟了一下,随着照明重新亮起来,声音也消失了。
我临出发前知道要飞长途,所以多喝了点酒,现在睡意有点上来,就扳动座椅往后靠了靠,打算躺得再舒服点。谁料到刘挖挖眼疾手快,一把给我按住,如临大敌般地喝道:“老马,不行!”我问他为什么,刘挖挖还没答话,年轻空姐便凑过来说:“先生,这个航班飞行的全程都不能调整座椅,麻烦您配合一下。”
“为什么?”我问。
空姐和刘挖挖对视一眼,都面露难色,最后还是空姐开口道:“这架飞机比较老,公司为了飞行安全做了限制,希望您谅解。”刘挖挖也敲着边锣:“老马,你要是想躺下,我给你让个座,就别往后靠了,伤脊椎。”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来,我也只好照章办事。当空姐走开以后,我耸动鼻子,闻到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很像是菖蒲与艾草混杂的气味。最奇怪的是,刘挖挖身上也有类似的味道。难道他们两个有什么亲密关系?这可真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我一抬手腕,发现刚才被刘挖挖按住的地方沾了一片红褐色颗粒,不像泥土,也不像油漆。我拿手指去蹭,很容易就蹭掉了。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搬着红砖上的飞机。这时候,我觉得空调更冷了,不得不随手抓了一张毛毯盖在身上。
飞机很快爬升到了飞行高度,机身恢复平稳。我身旁的刘挖挖晃着脑袋打着瞌睡,鼾声如雷。我感觉小腹有些发胀,决定先上个厕所再睡觉。厕所就在我的座椅后头,方便得很。我走到门口一拉门,发现里面赫然站着人。
“哎,对不起,对不起,门没锁,我以为没……”说到一半我愣住了,厕所里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这三个人前后紧贴,都站得笔直,紧闭双目,肤色惨白,他们的额头居然还贴着几张电影里才能看到的黄符。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不能随便开这个门!”年轻空姐忽然跑过来,一把将门推上,脸色吓得煞白。
“厕所里的是谁?怎么有三个人?”我有些惊慌,“他们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死这个字一出口,我一激灵,骤然想起来,那三个人裸露出的脖颈处有斑点——尸斑?
“我不知道,你也不许问!”年轻空姐有点起急。
这句话就很有耍无赖的味道了,我强行按捺下惊慌,连声质问。空姐反复就那一句话,被我追问到最后,她都快哭了,可就是不离开厕所门。
这时候刘挖挖被吵醒了,跑过来扳住我的肩膀,把我拽回座位上去:“哎,哎,老马,老马,去去火,去去火,这又不是成人电影,你跟空姐在厕所前较什么劲呐?”
我瞪着眼睛说:“老刘,厕所里那是尸体啊!而且不止一具!飞机上装了三具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挖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眯着眼睛,连声宽慰道:“老马你别紧张,这事啊,和你看到的不一样。”
“还能怎么不一样?”
刘挖挖语重心长地拍拍我肩膀:“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老马?少说话,多睡觉。你一闭眼,一睁眼,就降落了,安安心心去过自己的人生,别管那么多,不挺好吗?”
“我现在身后的厕所里有三具尸体,尸体你懂吗?死人!你还让我睡觉,我怎么睡得着?怪不得你们不让我往后靠,兄弟背靠背是吧?我大学时候早听腻了!”我这人一紧张起来就话多,都有点语无伦次了。刘挖挖把我强行按在座位上:“死人嘛,很正常。文祥不是说过吗?人生自古谁无死。”
“是文天祥。”小空姐小声提醒。
刘挖挖眼睛一瞪:“我这儿讲道理呢!是挑错的时候吗?”
我耳朵听着他们胡说,身体拼命挣扎,嘴里不停嘟囔:“让我跟死人一趟飞机,这太不像话了,不像话!降落以后我要去投诉你们。”
刘挖挖面孔一板:“同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跟死人一趟飞机怎么了?你在座位上他们搁厕所,谁也不碍着谁。什么见到死人不吉利啊倒大霉什么的,都是封建迷信。我跟你说,封建迷信可不能讲,讲了可要遭雷劈。”
他话音刚落,外头突然喀嚓一声,在飞机左侧不远的地方闪过一道极其耀眼的闪电,整个机舱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糟糕,钻进雷雨区了!”小空姐吓得花容失色,条件反射般地从嘴里溜出一连串话:“现在飞机有些颠簸,请大家收起小桌板,回到座位上坐好,不要在过道走动。洗手间暂停使用。”不过她腔调颤动,听了只会让人更害怕。
刘挖挖连忙坐到我边上,把安全带扣上:“老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等会儿再聊。”我看他脸上的麻子一耸一耸的,似乎相当紧张。这种情况之下,我也没法继续追究,只得闭上嘴,全身绷紧来应付剧烈的晃动。
整个机舱在左右剧烈摇摆着,灯全灭了,舷窗外头不断有闪电划过。这种状况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慢慢恢复平稳。混乱中,我看到前头有影子站起身来,复又坐下,而且不止一个。借着闪电一瞬间的光芒,我能分辨出来位置是在前二十几排。
等到飞机再次恢复平静以后,我转过头去,想继续质问刘挖挖,却看到他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虚汗哗哗地从整个面部和脖子往外冒,手里攥着一把钢叉,嘴里嘟囔着奇怪的声音。
“老……老刘,你没事吧?”我凑过去好心问道。刘挖挖看了我一眼,垂着头嘴唇在发抖:“老马,你帮我看看,前头有几个站起来的?”
我抬头一看,前面又有三四个人站起来了,戳在那一动不动,背对着我们,好似木桩。
“他们是同一排的,还是不同排的?”
“两个是26排的,剩下三个分别是13、16和25。”我数了数。
“糟糕,糟糕……老马你再看看,有坐下的吗?”
“目前好像没有……哎?16排中间那位重新坐下去了,13排的也是。”
刘挖挖长叹一声,气喘吁吁地松开餐叉,扯住我的安全带:“老马,出大麻烦了,你得帮我。”
“什么状况?”我有点莫名其妙。
刘挖挖脸色有点变了,他一咬牙:“老马,我实话跟你说吧。这飞机上,除了两个驾驶员、那一个空姐和咱们俩,就没活人!”
我一听,脸色就变了:“什么叫除了我们几个都没活人?难道说,这一机舱里坐着的,都是尸体?”
刘挖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严肃地说:“我其实不是挖矿的。”
“废话,哪个挖矿的用网兜装石油!”我心想。
“我真正的身份,是个赶尸匠。”
“赶尸匠?”我听到这三个字,倒抽一口寒气。我以前看过纪录片,说湘西有种神秘仪式,叫赶尸。赶尸匠能用法术控制尸体走路,千里赶回家乡安葬——不过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刘挖挖看我不信,急忙把衣领一解,我看到他胸口居然刺着个赶尸的logo,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头跟着。说实话,那logo跟厕所的人形标志区别不大。
“现在赶尸都讲究品牌。你看,我纹身的时候特地种了朱砂下去,所以这品牌是红的。”刘挖挖还有点美滋滋的。我这才想起来,他沾到我手上的红色颗粒,大概是残留的朱砂粉末——对了,他是怀化人,那不就是辰州砂的原产地么?
“赶尸不是走旱路吗?哪有坐飞机的?再说人家都是三四个赶一串,你怎么一赶就两百多个?”
“您懂的还真不少,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科技发展了,巫术也有进步。再说公司都讲究个绩效,谁会一步步走回家啊。我这才赶两百多个,我们公司有更厉害的,一次能赶三百具尸体!嗬,那次回国以后,我们都叫他斯巴达王。”
我看他唾沫横飞,越扯越远,赶紧把他扯回来:“说正事。”
刘挖挖一拍脑袋,说:“操!我又耽误正事了。”他往前瞟了一眼,“赶尸的时候,尸体的腿按说是不会打弯的,不过那是因为古代只能走旱路,所以用夹板给固定住了。现在我们赶尸,都借助交通工具,所以这腿都是固定成打弯的状态,方便坐着。”
“可我看到有人……呃,有尸体站起来……”
刘挖挖猛拍大腿:“我正说到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