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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麻木地低头行走不会停留,却会在一只鸟飞过天空的时候驻足抬头张望,哪怕“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
其实我还是有过很多的计划与目标的。比如我很早就下过决心要在高三来临前的那个八月一日开始全面进入高三冲刺阶段,晚睡早起身体健康,我甚至连写字台对面的墙壁上要贴的标语都想好了:我要和白炽灯一起散发顽强的生命!比如我从暑假一开始就决定了我要去参加c大的英语夏令营,我要成为集语法、听力、口语三位—体的上帝。可是最终还是一切宣告破灭,我的理想和泡沫经济一起灿烂地诞生然后又轰轰烈烈地消失。八月十日的时候我还是每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刷牙洗脸戴隐形眼镜,偶尔运气不佳走动中还会碰翻几张凳
子。英语夏令营最终被数学补课取代——我没办法和数学撕破脸,因为我还要靠它搀扶着进大学,所以我对它百般谄媚卑躬屈膝且机关算尽毫不手软,尽管我知道和老外们的交道会让我相当愉快,但我还是果断地放弃了c大的夏令营。
对于“晚睡早起”的目标我的完成情况是虎头蛇尾,“早起”没有达成,但“晚睡”却完成得保质保量,白炽灯也和我一起在黑夜中垂死坚持。可是45瓦的灯光下面却是五本很厚的古龙全集。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让我在初中时极度着迷的作者。十天之后我发现了“天妒英才”的内涵,同时感叹惋惜古龙的英年早逝。
那天做梦的时候我见到了花满楼,那个风度翩翩的瞎子张开双手对我说:我有万花满楼。于是我也很肉麻地张开双手深情款款地说:我有万卷满柜。并且将那些有着各种分数的试卷拿给他看,完全不考虑一个武侠世界的人如何面对英文的虚拟语气和化学平衡,况且他根本就看不见。醒过来之后我觉得这真是个好笑话于是就打电话讲给小A听,结果他说我脑子烧掉了。
其实我一直很崇拜那个花先生,温柔,善良,生机勃勃且充满感恩,古龙让他看不见东西也许是最明智的举动。而我,一个在现代科技镜片支撑下看得见花花世界的红旗下的像头驴一样欢快蹦达着年轻生命的新青年却百无聊赖,我怎么不羞愧得要去死呢?
是生存还是死亡,这是全天下的事情。
有时候人的思维可以产生爆炸性的突变,所有细胞自由思考然后产生让人莫名惊诧的决定。所以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所以老子告诉我们“天地不仁”。“不仁”就是不思考。2002年的8月12日我的思维爆炸性突变,我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去吃一碗牛肉面,天气预报说今天阴到多云,可是太阳却前所未有的毒。我想起小A说的话:这世界上除了天气预报之外没什么不可相信。我走在太阳下面,浑身淌水冒蒸汽,像一个行动的电水壶。我突然想起上海戏剧学院的那个MM说过的话:看谁更毒,看谁先弄死谁。我觉得这样下去可能太阳会被我先热死也说不定。
牛肉面很辣,太阳很毒。我旁边一个小女生一边吃面一边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碗里。我想可能她的男朋友以前常带她来这里,而现在物是人非了。看见她快要吃完的时候,我对她说;小姐,其实失恋没什么的。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倒情愿是失恋呢,别招惹我,我刚落榜烦着呢。于是我恍然大悟,同时我也想起一个笑话:两个女生打架打得死去活来,老师问她们为什么,其中一个很有理地指着另一个女生说 她说她做梦都要诅咒我高考落榜。我不知道该把笑话讲给身边的哪个人听,于是我只好自己笑了笑。
在我吃完牛肉面之后我的思维恢复正常,所以我没有傻到想要重新走回去。11路的大巴很空旷,因为现在不是下班时间。我有过在下班时间乘车的经历,那一刻我觉得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挤公车。而现在我和我的背包一人占一个座位坐得相当心安理得。高背整洁的木椅,窗外是春深似海的香樟,而我,由城市的西南角向东北方向穿行,闭目养神,满心喜悦,没有方向。思维重新爆炸。
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时候我开始不停地翻看2002年的高考指南,尽管它已经过期。王家卫说:沙丁鱼会过期,凤梨罐头会过期,连爱情也会过期,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会过期。我知道,也许高考永远不会过期。那天看到宽带的广告,宽阔的桥面,可能有一百条车道,成千上万的汽车在上面轻松地跑,于是我就想如果高考的独木桥变成那个样子该有多 好,大家一起手牵手一路小跑进大学。但我知道这就像比约克唱的那样:It's just a dream。梦人人会做,能占梦的有几个,而最终将梦实现的一个也没有。梦之所以称之为梦就在于它的不可实观。很残酷,可是也很有道理。我记得谁曾经说过当一个孩子开始学着去讲道理的时候他就长大了。我想我还是无可避免地长大了,可我不知道我是从幼虫变成了一个封闭的茧还是从一个封闭的茧破裂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我想也许可能会是后者,不然不会那么痛。
补课日渐逼近,我知道开学和“一摸”匍匐在后, “二、三、四摸”渐次埋伏,老王高考等在最后,一切像是国际象棋。这个八月最终还是被我浪费掉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要么上天要么入地,总之不会在天地间悬着,想浮躁都已是不可能,而这也是我早就知道了的。
剧 本
我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开始于17+N年前,其中N大于等于零。
我现在17岁,数学老师说那个N的取值范围实在是不可理喻。
其实没什么不可理喻的,用一句大家都明白的话来说就是:上辈子我爱王家卫的电影爱得要死,然后喝孟婆汤的时候我少喝了一口或者吐掉了一点,而那一点恰恰是用来消除我脑中关于王家卫的东西的,所以上辈子的喜好这辈子再接再厉。
提到孟婆汤我想这又可以拍出一段类似王家卫风格的电影了。画面开始的时候一片漆黑,然后头顶一束光打下来,照着—个很沧桑的男人,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或者说是麻木,然后低沉的画外音开始浮出来 我上辈子少喝了一口孟婆汤,所以这辈子我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它们令我的生活恍惚……
很好很好,我想也许将来我可以做个大导演,像王家卫一样。或者当个写剧本的,像李碧华一样的也不错。记得我刚看王家卫的电影的时候我暗暗地对自己说将来我要去为王家卫写剧本。后来知道原来王家卫拍电影是从来不用剧本的。笑。
河的左岸
有个男人叫左岸。他出现在我的潜意识里浮现在我的剧本上。
左岸是个摇滚乐手也是个很有灵性的诗人。他有一头很有光泽的长发,明亮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
左岸之所以叫左岸而不叫右岸是因为他偏激、愤怒、冲动、自负。左得很。
就像曾经的我。
很难想象十六七岁的孩子会符合上面四个词语。但有时候是会有奇迹或意外的。
在《重庆森林》里王家卫就让金城武不停地吃凤梨罐头,不停地等待奇迹。
十五岁的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打断老师的讲课,然后对他说这里的to。不是不定式结构而是介词所以它后面不应该用动词原型。然后我骄傲地等待老师对我 的表扬。结果我等来了一个奇迹,我比金城武幸运。我等来的是英语老师的一刹那尴尬至极和随后的不可压抑的愤怒。他一边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挥动着手臂一边冲我吼:你给我坐下。 我说:错的是你我为什么要坐下,然后一切变得不可收拾。
最后他对我说:以后你别上我的课了。
然后我对他说:我现在就可以不上你的课了。
我记得我冲出教室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然后我以外语满分的成绩从学校毕业。
走的时候我对他说:我终于还是赢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疲惫,就像油灯熄灭前奋力地一晃。所谓的瞬间衰老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转身的时候听见他在背后小声地说:原来你一直没有明白,我以为你明白的……现在我十七岁了,站在成人世界的大门前向里面张望。我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年轻太过冲动太过骄傲太过盲目了。其实一切都不必要的,为了一个动词。
美丽的错误。
回望中的道路总是惊心动魄。我记得白岩松曾经这么说过。好了让我们回到左岸身上。
他住在几平米的阁楼上,每个夜晚光着脚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晃。木质地板吱吱地响。
“寂静的夜里并不黑/趁着首都光辉/开着窗缓慢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