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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动物,应该客观地研究经济学现象,经济学家不是道德家,也不想做道德楷模,经济学家在伦理、道德和社会公正、价值判断方面,本来就应该予以回避。他的发言嬉笑怒骂、嘻嘻哈哈、据理力争、条理分明,发言完毕赢得了与会者多一半人的热烈掌声。我明白,这下有好戏看了。经济学家们和人文学者们一开始就撕破了脸,转眼间,丢掉了伪善和面具,丢掉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寒暄,丢掉了虚与委蛇,霸王上了弓,立即变成了仇敌,会场就这么热闹起来了。我偶尔瞥赵亮一眼,发现他根本不怎么理会发言的人在说些什么,而是埋头用掌上电脑在写着什么。这些年,我和他总是能够在各个场合碰面。作为一个研究文学的大学老师,在北京这个会议特别多的地方,我竟然和他这个经济学家经常在一些会议上不期而遇,也是很神奇的时代现象了。虽然这小子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内心里鄙夷文学由来已久,而文学研究也的确是每况愈下,根本就不是一门显学。早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我们一起进入到同一所大学,当时,我们报考的都是中文系,我还旁听了哲学系的很多课程。后来,本科毕业,我考入了京华大学中文系攻读硕士,接着读博士,毕业之后在一所不错的大学当上了汉语文学系的老师。而他,则是另外的一条道路,另外的一种人生风景。十几年下来,他就成了著名经济学家,开始在社会上大出风头,红得发紫了。
一 玫瑰花温泉浴加皇帝按摩(2)整整一天都是这么吵过来的,到下午场结束,大家不欢而散,一些人提前走了,晚上的会餐也比较糟糕——按照赵亮的标准,没有鲍鱼,也没有龙虾,更没有鱼翅泡饭,这样的饭菜实在不算好。不过,酒店其他的晚间服务节目却特别好,不仅有只穿着若有若无的薄纱衣服的俄罗斯姑娘热辣的钢管舞,还有室外各种露天温泉,有打扮成美人鱼在一旁陪伴的小姐给你按摩;还有室内桑拿、专业技师按摩、洗脚修脚,各种药物、鲜花、香熏洗浴,有保龄球、沙狐球、网球、乒乓球、台球项目,射箭馆、健身房、飞镖室、动感电影院,当然还有某些特殊的服务,如果你打房间里的床头柜上提示的一个电话号码,就立即会有一个姑娘上门和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且每种项目的价钱都很公道、具体、明确。于是,我记得,就是那天晚上,吃完了晚饭,我们俩一起去休闲中心,一起泡在玫瑰花香熏的大浴缸里,浴缸还加了金边,在泡沫的辉映和反射下,在玫瑰花瓣那瑰丽的色彩映照下,我们仿佛是两个阿拉伯世界的贵族享乐者,在四米多长的大浴缸里沐浴,浸泡在泡泡浴和花瓣混合在一起的奇妙水世界里。按说,这应该是一男一女泡在里面的,可是,因为我们实在太熟悉了,在大学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在一个淋浴喷头下面洗浴,我对他那还算比较大的生殖器也不陌生,所以,我们呆在一个浴缸里说说笑笑,也是完全正常。当然,也许他希望有一个美女和他一同泡着?我们许久不见了,的确有很多话要说。那天,我们在浴缸里谈了很多,包括这个开起来非常滑稽热闹的、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国经济与文化处境”这样一个大而空的题目下的研讨会,还非议了很多来开会的各个大学的经济学家和人文学者们。“是谁想的这么一个糟糕的主意,竟然让经济学家和人文学者,尤其是你们搞文学研究的冬烘来对话,这实在糟糕透了,你看,狗咬狗一嘴毛吧?两方面吵得那个不可开交。丢人啊。其实,我看,互相之间的矛盾没有这么大,你说呢?就说我和你,从来就没有那么大的分歧,对不对?”赵亮像一个阿拉伯酋长那样,头上顶着一块毛巾——他害怕脑袋顶部出汗,只要是他的脑袋顶部出汗,那么他必定要感冒,这是他的一个老毛病了。我哈哈一笑:“我和你从来就是两种人,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了,是水火不容啊。”我把玫瑰花瓣都贴在我裸露出水面的身上,让那散发暧昧颜色和气味的花瓣,覆盖住我的每一个毛孔,让我皮肤下面的每一个细胞都欢快地放松,让所有的泡泡把我完全覆盖住。“什么水火不容,你看,我们现在都泡在同一个浴缸里。经济学家干的事情,说白了,和你们搞文学研究的,最终都是为了让人的器官、感觉和眼目更舒服,对不对?”我笑了起来,他总是能从最为物质的地方想问题,“光让人的器官得到满足、舒服,那肯定不够。我们的道德呢?心灵呢?心灵迷失了,道德水准下降了,精神迷茫了,这些账,今天要算到你们经济学家的头上。”“咱们在浴缸里也要打起来了,算了,不要在这里争论了。”他说,“好多事情,你都不懂,其实,你一直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睁不开眼,你对你周围的世界根本就不了解,所以,我要让你看看,这个世界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不是说漂亮话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他这么说,当时我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明白过来他说这话的含义。他说得很对,我作为研究古典文学的大学老师,实在是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也许,我和赵亮本来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假如他是字,那么我一定就是背面的图像;假如他是左,那么我就是右。我们虽然是同一年进入了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系,可是不久他就转系了,搞起了经济学,而我一直搞文学研究——这两种东西有些水火不容的味道,一个谈钱,一个谈美与人性,要媾和起来就很艰难。“我们这些大学教授啊,现在有一个新的绰号,挺好玩的,叫做‘叫兽’,还谐音,叫兽叫兽,整天叫唤的野兽——在课堂上、电视上、研讨会上,甚至是女人的身体上叫着,哈哈哈,据说这是一个女学生发明的,她把它送给了自己性贿赂之后取得了学位的男导师,于是,这个绰号就不胫而走了。”记不住是哪一天了,赵亮这么对我说。的确,作为研究经济学的年轻有为的教授,赵亮总是能够敏锐地传达出来他那十分独特的经验和判断。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开始落魄和倒霉,没有被各种各样的丑闻与打击弄得灰头土脸,正在事业的巅峰状态上,名声很大,各种经济、社会、文化研讨会,各种展览、开幕式,甚至是北京的一个房地产项目的开盘仪式上,或者,在电视节目的嘉宾座位上,我都能够见到他。
一 玫瑰花温泉浴加皇帝按摩(3)“叫兽这个称呼,实在太适合你了,哈哈哈,太适合你了。你的身体里有着一头充满了活力的野兽,和你共生在一起。”我由衷地说。我太了解赵亮了,我是眼看着他当上教授和“叫兽”的,在短短的十多年的时间里。如今,谁都知道,这是一个大众传媒的时代,又是一个眼球经济的时代,谁吸引了大众——也就是最为广大的被动接受者们的注意力,谁就可以捞到最大的好处。对这个局面,我多少感到了悲哀,感到了难以适应。但是,他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他却可以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通常都开着他的那辆漂亮的银色宝马轿车,在各个场合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刚刚出现,讲完话,又迅速地离去,并且把他江河般泥沙俱下的语言波涛和还在现场的人们心中引发的波浪保持在那里,然后,他已经离去了。我不由得很佩服他,甚至觉得这个我认识了二十年的人,似乎反而越来越不熟悉了,也越来越具有一种奇怪的、幽默的、可怕的和有些反讽但又是庄严无比的严肃的魅力。我想,也许正是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才使他具有了这么有趣和复杂的表征。他从浴缸里坐起来:“和你吵架没有意思,你要是给我上古典文学课我喜欢,谈这个多累啊。咱们来点儿轻松的。”然后,他按了一个浴缸边的送话按钮:“喂,我们需要做按摩。要最好的按摩。你们这里有什么项目的按摩?”送话器里面传来一个甜美得不能再甜美的女声说:“什么样的按摩都有,中医、宫廷、日本、泰国、土耳其、印度尼西亚……”“要宫廷按摩。有没有皇帝按摩?”送话器里面的声音更加甜美了:“有的先生,当然有皇帝按摩。要订包间吗?”他兴奋了:“好,要订两个包间,我们有两个人,两个皇帝。马上把包间给我们准备好,马上,姑娘,要快。”送话器里传来了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是的老板,已经把包间准备好了,一个房间号是1688,另外一个是1988,您现在就可以过来。”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