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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两挂车装不下但却吩咐说:“先装,装不下咧再说。”于是六个人一齐下手先往外搬,陈静远原一次提两包但却一包也没提起,于是吐了吐舌头说:“我的妈,这么沉!”张仲霖人高马大腿又长而且年轻,每四五趟他差不多就能比其他人多跑上一趟。陈德润与谢铁成到底上了年纪,四五趟跑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于是不免感叹地说了声“年龄不饶人喀”。
书终于被搬到了马车跟前,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是小伙子,但毕竟从小念书从来没出过力的张仲霖跟陈静远,也扑嗒一声坐在了书捆上不住地喘着粗气。见时间尚早陈德润吩咐说:“大家先歇息歇息,过会儿再装车。”闻言后谢铁成跟刘子明马子亮都急忙摸出了烟袋,并用烟锅在吊在烟袋杆上的烟布袋里挖着旱烟,就在他们正要摸洋火的当儿,却被陈德润发现并制止了:“这里不能抽烟!墙上‘严禁烟火’那四个字比碾盘还大你们没看见?”这时保管人员也正好转了过来,他警告说:“抽烟可是要罚款的!一次五块现大洋。”子明兄弟吓得缩了缩脖子,接着拾起身到街道上过瘾去了,临走时还用眼色招呼了一下正在发呆的谢铁成。
当三个人在街道上过足了瘾,一边在后腰上别着烟袋一边往回走的时候,提货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人的吆喝声,骡马的嘶鸣声,车轮的撞击声,脚夫们的讨价声与雇主们的还价声混杂在一起,货场上顿时开了锅。
果然被谢铁成无意言中,一辆马车装满后地下的书还剩有一多半。一看这阵势陈德润立即教刘子明赶紧前去雇车,同时吩咐其他几个人说:“赶紧装!一会怕是出都出不去了。”
货场门外不远处,刘子明见一老一少两个车户跟一个顾主正在讨价还价,车户要八块,顾主却连腰砍只出四块。
“你如果能开个汽车来,八块就八块!”顾主挖苦地说。
“你的钱如果是黄货,四块就四块!”车户也以牙还牙。
“你的马车也不是龙車凤辇,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个。”顾主说。
“天底下也不是你一家有货,没有你我照样活!”车户说。
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两家你阴话他阳话地互相挖苦着,跟冤家见了仇家似的三下五除二就说撑了。刘子明灵机一动充起了好人说:“都少说两句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又何必睁眼拔窟窿的?”在顾主悻悻地走开后,刘子明却将车户劝到了一边小声谈起了自己的生意。
老车户见刘子明说话和气于是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但却坚持要先看货后论价,刘子明只得依了他。“这可是抬脚就有人割掌地方,看好车马!啊——”临走时老车户还一再叮咛小车户说。
谁知跟着刘子明的尻子过来后,老车户还没看货却一眼看见了张仲霖,并指着他的鼻子开口就骂:“你不好好念书竟跑到这儿逛荡来了!还想上北京,上天不?实话告诉你,门都没有!我跟你哥挣俩钱,容易吗?”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老车户不知为什么在一瞬间被张仲霖给引爆了。
“你这老汉咋一开口就伤人?要不是见你有了年纪我非教。。。。。。”谢铁成说着呼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陈德润赶忙用眼色制止了他。
“不是。。。。。。我没有。。。。。。”张仲霖支支吾吾着。
“看样子你是仲霖他爸对不对?老哥你先甭急也甭生气,仲霖可是个好娃娃。。。。。。”当众人有的正在吃惊有的正在愣呆有的正愤愤不平的时候,陈德润却已经大体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见老车户并不否认,他简要地向他学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根根筋筋。听着听着像是一群蚰蜒钻进了湿土,老车户脸上刚才暴起的青筋慢慢地隐没了,脸色也逐渐变得活泛起来,后来嘴角竟还于不知不觉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车户老汉不是别人,他正是张仲霖的父亲名叫张宏岳。
“说来也真是巧,我还说到大张村去找老哥你喝两盅呢,不想却在这儿碰见了。老哥,你说这是不是缘分?”陈德润最后说。
“是缘分是缘分!是天大的缘分!大兄弟,我是个粗人让你见笑了。”车户老汉有些难为情地说。
“哪里话?依我看你老哥是个直人也是个明白人。”陈德润拉着张宏岳的手亲热地说。
“不说咧先装车!有话咱老弟兄俩路上慢慢拉。”货也不看了价也不说了,张宏岳老汉竟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在众人说话的这当儿,子明兄弟趁人还不是太多,已经将装好的两挂车吆出了大门。在谢铁成的陪同下,张宏岳老汉也在门口找到了自家的马车。见货场里已拥挤不堪,他跟谢铁成商量说:“我看还不如将货搬出来在外面装车,这样人是累了些却比堵在里面出不来干着急强得多。”谢铁成说:“老哥还是经的世事多,依我看也只能是这样。”
剩下的书只装了半车,张宏岳老汉坚持要从前面的车上卸些下来,陈德润却说算了,后面的车低正好可以坐人。于是除了刘子明马子亮跟张仲霖他哥外,不吆车的人都依次上了后面的车。在给他哥扮了个鬼脸后,张仲霖也跟着爬上了马车,一想自己的事今天就能见分晓,他临时决定暂且先不回学校去了。
三个车把式不敢大意,他们一边走一边喔喔吁吁地发号施令指挥着牲口,拉开距离后的三挂马车,俨然是一支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西门。
出西门后,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立即少了许多。张仲霖他哥已经坐在了车辕上,前两挂车没处坐,谢铁成跟郭德厚马子亮跟刘子明只能互相替换着歇歇脚,紧绷着的神经放松后车上的人这才开始拉呱起来。
“大兄弟,你这一批货下来能挣多少钱?”张宏岳老汉问道。他还以为陈德润是书商。
“不挣钱。”陈德润不经意地回答说。
“不挣钱?那你这人马三齐的。。。。。。”张宏岳老汉有些不解更有些吃惊。
“爸!大叔是举人出身,可不是书商!这书是他自己写的,叫做《陕西通志》,四册一套摞起来差不多有一尺厚不下三百多万字。两千多年来全省各地的历史变迁,大到著名的历史人物以及的重大历史事件,小到生活习俗民风民情都包括在内。可以说几千年来咱陕西方方面面的事,在这部书里没有找不到的。它的价值是没法用银钱来衡量的。”张仲霖说道。他已经实在按捺不住了。
“一尺厚!三百多万字!那得写多长时间?”张宏岳吃惊地问道。
“十二个人前后用了六年。”陈德润说。
“十二个人。。。。。。六年。。。。。。”张宏岳老汉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哪一套得多少钱?”他突然接着问道。
“不要钱,送人。”陈德润说。
“白送?工钱不要这本钱也不要了?那一家人吃啥?”张宏岳老汉嘴一张就是三个问号。
“本钱么。。。。。。倒是花了一两万,但大头是公家给的小头是众人捐的,我没掏一分一文只是贴赔了几年时间,就算是给后人做点贡献吧!若再不及时整理以后的人就更弄不清了。”陈德润说。
“啊呀!咱一天盯的是三十亩地一头牛,没想到为了子孙后代大兄弟一辛苦就是六个年头,看来这人多念些书就是不一样。是这,添不了斤咱添个两,我也捐十块!大兄弟,瓜子不饱见仁(人)心,多少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张宏岳说着就要伸手在腰里摸钱,却被陈德润给拦住了:“老哥,你的心意我领,这钱就不必了。你也看见咧,这书都印出来了还要钱干啥?多出的钱反而叫兄弟我为难。”张宏岳却坚持一定要给说:“我活了大半辈子只知道人没钱时作难,还没听说过钱多了教人作难的。我们没帮上啥忙,给几个钱你可不能不收。”陈德润却坚辞不受说:“你这不正在帮忙吗?是这,钱你先装着,到转不开身时我再跟你开口。为这事咱弟兄俩就不要再过来过去的了,我还有更要紧的话想跟你说呢!”
听说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张宏岳老汉这才不再坚持:“大兄弟,有啥话你尽管说!”陈德润说:“仲霖他们眼看着就要毕业了,不知老哥有啥打算?”张宏岳说:“啊呀这话问得好!我心里正没个谱,还思谋着跟你要主意呢,你倒先提起了。你们读书人见识广眼界宽看得远,你咋办我也咋办!我听兄弟你的。”陈德润说;“人常说银钱是身外之物,以兄弟愚见这世上最要紧的不是钱而是人。钱挣下了若把人给耽搁了就划不来咧。有些人拿着钱想花却花不出去,咋咧?娃不争气不上进喀!他们手里端的是金碗,碗里却是一泡臭牛屎。有些人手里虽没多少钱,但娃却聪明争气又上进,手里端的虽然是粗瓷黄碗,碗里却是油泼辣子拌粘面。耽搁一料庄稼至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