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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尘事-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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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吴乐宝一阵急促而有力地敲着院门,门就是不开。随后,他耐不住性子了,放声骂骂咧咧地喊道:“什么鸟规矩?开门!开门!我来接新娘子来啦。”
“不开不开,没红包别想进门,”院子里唧唧喳喳的小女人们把守着大门,任凭外面人喊叫就是不开。吴乐宝只能乖乖地把红包一个一个地从门缝里塞进去,直到门里的小女人和小辈们每人手上都拽了一两个才算罢休。大门终于打开了,跟着看热闹的人也蜂拥而入,吴乐宝满脸堆笑地依次见过大爷大妈、大姨小姨、大舅小舅。
楚宁和郑凡也一把喜糖、一支喜烟的散给看热闹沾喜气的大人小孩和院里的陌生人,宽大的堂屋里挤满了亲朋,真是好一番的热闹。接下来的程序就更加繁琐了,吴乐宝硬着头皮向岳父岳母鞠躬、端茶、敬烟,又把从家里带来的鞋子给新娘子换上。最后新人互戴礼花,吃过糖心荷包蛋,吴乐宝就迎着鞭炮炸开的纸花,背着新娘子上了车。新娘子终于离开了娘家,两辆小轿车依次摇摇晃晃驶出村子。不过,后面却多了一辆拉陪嫁的车子,只见车上堆着还没拆封的彩电、冰箱、洗衣机、组合音响,还有毛毯、棉被、锅碗瓢盆、水瓶痰盂等硬件。
迎亲的车队一路疾驶,他们要赶在中午十二点钟以前到吴乐宝的新房。为什么呢?楚宁不大清楚,也许这是规矩吧。十一点半钟,车子刚开进了新房的弄堂,只见吴乐宝几个同事站在路旁,他们个个手持着竹竿,上面挂着鞭炮,就像严阵以待仪仗队。车子一停,鞭炮声顿时大作,楚宁拎着相机下车,穿梭在火光纸花之间,记录着吴乐宝和沙莎这一天的喜庆,郑凡忙着给司机递香烟送喜糖,接待着各方亲朋好友。
吴乐宝把新娘子背到新房,新娘子见过婆婆,腼腆地叫了一声“妈”。吴妈妈喜滋滋的给了儿媳一红包,作为改口钱。忙了一阵子,总算是暂时结束了接亲迎亲的程序。
吴乐宝的新房是一个五十来平米的小套房,这让许多在集体宿舍结婚的同事羡慕不已。新房的墙上印着粉绿色的滚花图案,顶上做了一圈暗藏的灯槽,四角的射灯照射着室内的边边角角;过道地上贴的是时髦的花瓷砖,卧室铺的是地毯,一套最流行的组合家具摆放有序。最惹眼的是彩电、冰箱、洗衣机,还有让人最羡慕的一套组合音响。楚宁进了新房,望着满屋摆放的家电,他会意地对吴乐宝一笑,俯耳道:“兄弟,不容易啊!拉了一车空盒子来吧?要不是贴着‘囍’字,我还真以为是回收废品的呢。”
“嘿!没得鸟办法,都是她娘家人为了面子,”吴乐宝苦笑地摇摇头:“哎!搞死人了,她要是王母娘娘的女儿,那我更是要命了。”
“哎?你怎么这样说你老婆,看你老婆多漂亮啊,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泡,樱桃小口,杨柳细腰,前面是高高,屁股是包包,你还不满意啊?”楚宁一本正经地说。
“去去去,你是表扬我呢?还是挖苦我啊?”两人说完,嘻嘻哈哈地逗着,自寻乐笑的释放着疲惫。接下来的整整一个下午,新房里的人说着笑着,筋挛着满脸的笑肉。下午四点多,一对新人又坐上小轿车,直奔酒店。楚宁的任务是登记出份子人的礼金,郑凡自然是陪着有身份和有头衔的人聊天。参加婚礼的大多数是大修厂的同事,有两桌是吴乐宝请来的工程队老板,他们几乎都是身穿西装,挽着女人,手里拎着大哥大包,天线呲出包口,给人一种特有的精神。他们的到来给吴乐宝撑足了面子。楚宁看见王老板顾老板来了,也看见钱常贵来了,还有不少人他不认识。
热哄是中国人结婚的主旋律。吴乐宝的婚礼由郑凡主持,厂工会侯副主席代表工会给新人赠送了一套《新婚手册》,一本影集和厂里民品车间生产的电风扇。婚宴在热热闹闹中开始了,喜酒一开,一桌桌宾客热哄起来,一阵阵劝酒声叫喊着……。新郎新娘下桌敬酒了,一阵拉拉队似地喊叫“新郎敬酒、新娘点烟”的呼声此起彼伏,生生不绝,不时还响起刺耳的口哨声。
喜酒开了大约半个小时,楚宁忙了一阵子回到座位,郑凡接过他手里的相机又去拍照。一会儿,郑凡也回到座位上,他悄悄地跟楚宁耳语了一句:“还有胶卷了?”楚宁翻了摄影包,原本还有一卷胶卷却找不见了,郑凡茫然地问:“你备了几卷胶卷?”
“我买了五卷啊。妈的,怎么就这四卷。”
“那怎么办?下面不拍了?找找,找找,”郑凡也翻了摄影包,确实包里没了:“这样吧,我马上到我另外一个朋友那边去,我转一圈就回来,估计这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等会儿我从那边摸卷胶卷来,闹洞房的时候再拍吧。”
“去谁那儿啊?现在去不迟啊?我看别去了。”
“哎呀,是曹总工女儿结婚,我点个卯就来。”
“啊!是那个老母鸡结婚啊?你是带她要画的?你小子,”楚宁一听是大修厂出名的丑女老母鸡结婚,尽然郑凡带她要画,顿时火冒三丈。他刚想找词骂他,郑凡却溜了。这时,楚宁突然想到,今天怎么不见刘红来参加婚宴,他一下明白了,刘红定是先去参加老母鸡的婚宴了。
婚宴过后,闹洞房的重头戏又接着开始了。楚宁因女儿小,他没去闹洞房。几个同事去了新房,他们把新郎新娘围坐一团,先是让他们说说恋爱经过,说到起兴了,要他两人站在床上同唱一段黄梅戏,还得要边唱边跳,新郎只好抱着新娘歪歪扭扭地表演着。看着新郎新娘那滑稽的舞姿,大伙们笑得是前仰后合。
郑凡从老母鸡的婚宴回来,见婚宴都散了,他以为楚宁在新房那边,就忙赶到了新房。他刚到新房,大伙正闹在兴头上。这时,钱常贵醉醺醺地也来到新房,他对新郎毕恭毕敬地说:“老弟大喜,今我要出双份礼,庆贺!庆贺!”说着,他拿出一个红包,色迷迷地与新娘言语相戏,嘴里念道:“新婚三天无大小,公爹大伯子满炕跑。妹子,过来给我抱抱亲亲。”
郑凡一看钱老板把他老家的习俗搬来了,心里马上紧张起来,但他满脸微笑强打圆场地说:“钱老板,钱老板,您今天大驾光临,真是我们的荣兴啊!”
钱老板跌跌歪歪地说:“郑主任,你跟我回过俺们老家,你见过俺们村里姑娘结婚要验身,是不是?”
郑凡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赶紧挡住钱老板:“钱老板,钱老板,您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家。”
“去你的,我才没喝多呢。你们城里人结婚讲文明,文明人就不上床啦?俺不是文明人,俺今天也不会要新娘子上床,就见见红,过分啦?”钱老板说着,他把红包往床上一摔,淫笑地搓着手,推开众人欲去摸新娘子。郑凡极力地拦住钱老板,而钱老板像是吃了豹子胆,口吐淫语地咽着口水:“过来,新娘子,给我见见红,”钱常贵在众人的推推搡搡下,手里挥舞着大哥大,醉眼昏花的挑逗着新娘。沙彩凤见钱老板在挑逗自己,心里又害怕又不知所措,她想躲,可又躲不了,屋子里都是闹新房的人,她也只好应付着。钱老板继续闹着,他越下流,闹新房的人越起劲。
“来,拿双筷子来,再去找个箩来。”
“什么箩?”
“什么箩都管,最好是俺们老家的箩筐,给新娘子背上,我拿筷子敲箩,”钱老板淫笑着:“新娘子,俺等会敲你身上的箩,你得说话,”这时,一个闹新房的人真的找来一个淘米箩,钱老板硬是把这淘米箩套在沙彩凤的脖子上:“来,俺敲了,你要说,”
“说什么?”闹新房的人哄着。钱老板咧着嘴,吐沫星飞溅着:“说今晚筷箩,俺敲你一下,你要叫声筷箩,知道你快乐了,俺就给你快乐,”闹新房的人一下听懂了“筷箩”的意思,满屋子哄闹得更是污秽之语。
这哄闹声还没减,钱老板的口水还在咽着,吴乐宝一脸憋怒终于爆发了,他瞬间起身,大声嚷道:“老子叫你筷箩,叫你见红,”他顺手夺过钱老板手中的大哥大,照着他的头就砸了过去。郑凡猛地把钱老板往后一拉,大哥大从钱老板脸上重重的擦过。顿时,眼角就被开了口子,鲜血顺着脸夹淌了下来。众人赶忙拉开吴乐宝,像架飞机似的把他保护起来。瞬时间,有人突然把灯关了,洞房里一下一片漆黑,跟着一阵乱拳乱脚,钱老板被打得鼻青脸肿,抱着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随后,郑凡忙喊:“开灯开灯,谁关的灯?”灯亮了,众人吵吵嚷嚷互相指责着:“你踢人家钱老板干嘛?”
“我没踢,我在这动都没动啊。”
“还是你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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