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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给世子妃请安。”宝儿福身,坐在龚青岚身旁的绣墩上。目光落在她腹部上,里面就孕育着一条小生命么?“宝宝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龚青岚眉目温柔似水,化去了往昔的冷清,更显亲和。
宝儿问了几句,红着眼睛看着龚青岚说道:“世子妃,除了母亲,你是第一个对宝儿好的人。宝儿在心中将您当成了亲人!我想嫁给魏绍勤,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近日来,更是请魏夫人拨人来伺候,不许我进门。我几日没有见到他了,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病,我心里很慌,很害怕。哥哥也告诉我,若他的病情稳定不了,便没有救治的必要。”
哥哥?
龚青岚捕捉到了敏感词,寻思着问道:“你有哥哥?”
吕宝儿一愣,适才想到宫陌钥找她相认的事儿没有告诉龚青岚,便点头道:“就是宫陌钥。”
龚青岚眼底有着惊诧,没料到宝儿是西域公主。“你如今来寻我,怕是为了这件事儿?”
吕宝儿颔首,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憔悴不已:“哥哥要带我回西域,倘若我不愿意回去,他就不给魏绍勤治病了。我……我不想走,世子妃,你帮帮我……”
龚青岚苦笑,宫陌钥都要毁了燕北王府,又怎会听她的话?
“宝儿,我无能为力。”龚青岚看着眼前这个开朗的孩子,被感情折磨的,脸上再也没有灿烂感染人的笑容。那双单纯清澈的眸子里,沾染了几许哀伤。
吕宝儿唯一坚持的信念轰塌,悟面哭泣:“世子妃,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她唯一能帮助的人,都没有办法,难道她真的改变不了么?
宝儿浑浑噩噩的从燕王府离开,龚青岚心情也受到了极大的印象。看着他们收拾箱笼,目光落在盒子里的一颗珠子。电光火石间,霎时想起,这就是宫陌钥说的救治魏绍勤的药引?
命人去追上宝儿,可转眼间,便是没有找到宝儿。
龚青岚看着这颗珠子,微微叹息:“罢了,明日再送去。”红玉应声,将珠子收了起来。
——
宝儿蹲在湖边,洗了把脸,看着红肿的眼睛,从怀里掏出药膏。涂抹在眼睑,丝丝凉意蔓延,厚重的眼皮子,清爽了不少。
偷偷摸摸的从侧门进去,便听到几个丫鬟婆子在闲聊。
“三少爷怕是熬不过了今年冬了,魏夫人哭昏了好机会。二少爷刚刚没了,三少爷这又是……唉!”看守门房的婆子,一脸的怜悯。
“可不是?陈府的大夫人也来看过一回,建议魏夫人给三少爷娶妻冲喜,熬过今年冬再想办法。”另外一个在魏夫人外院当值的翠儿,挑眉说道:“只是可怜了那个吕宝儿,全副心思扑在三少爷身上,如今,倒是成全了旁人。”
“要怪就怪身份低下了,生的是个奴才命。听说这回人都选好了,就是陈夫人那旁支的一个庶妹。虽然是庶出,可长得标致,父亲又是个长官司副长官,算不错的了。”徐婆子磕着瓜子儿,神神秘秘的说道:“你说这吕宝儿是燕王世子妃身旁出来的人,且是最信得过的心腹,而那陈夫人与燕王世子妃交好。要引荐,也该是吕宝儿。怎得就在族亲选了?”
“已经找好人了?什么时候办喜事?三少爷可同意?”翠儿一惊一乍,她没有听到消息呢。寻思着回答道:“大约是个利字。”
吕宝儿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听到徐婆子说三少爷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心碎裂成片,锋利的菱角,将她割得鲜血淋漓。痛得几乎要窒息!
浑身仿佛浸泡在冰水里,怎么悟都悟不热。撒腿朝魏绍勤的院子里跑去,这次,屋子外边,只守着小一一个人,可挂着的白绫摘掉,换上了红绸。
那满院子喜庆的红,灼烧了她的眼。干干涩涩,落不下泪水。
推开门进去,魏绍勤的气色,忽而好了许多。靠着引枕,坐在床榻上,看着书卷。听到脚步声,魏绍勤抬眸,看着满身狼狈的宝儿,目光一紧,随意移开,重新专注的看书。
宝儿捏紧了双拳,看着他面颊削瘦,颧骨微凸。那原本微微歪斜的嘴角,大约得到宫陌钥的治疗,已经恢复如常。
“你……”吕宝儿艰涩的开口,适才发现,竟是这样的艰难。深深的吸一口气,哑声问道:“你要成亲了?”
魏绍勤翻书的手一顿,良久,点了点头。
宝儿觉得心口仿佛被人被猛然攥住,浑身痛得痉挛,险些站不稳。踉跄的后退几步,背抵在了柱子上,堪堪稳住身形。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宝儿满目哀伤,面色异常的惨白,一瞬不顺的盯着魏绍勤,哽咽的说道:“你也是嫌弃我的身份低贱么?要是我……要是我有个好出生,你是不是就会娶我?”
魏绍勤手指紧紧的收拢,指尖嵌进掌心,划破皮肤,掐进血肉,依旧感受不到半分疼痛。
“你说话呀。”吕宝儿缓缓的挪步到他的身前,颤抖的说道:“你不要娶别人好不好,我出生不低的,可以配得上你。你不要娶别人……好不好。”浓烈悲伤的语气里,带着卑微的哀求。
她将她的骄傲,狠狠的撕下来,踩在了脚下。
“我今夜成婚。”似乎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魏绍勤极缓极慢的说出这几个字。
吕宝儿仿佛心口被插上一把利刃,锐痛难忍。后退了几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出了屋子,吕宝儿看着明亮的天空,心头却是蒙上了雾霭。捂着阵阵绞痛的心口,蹲在地上,咬着手指,呜咽哭泣。
她这么喜欢他,他对她也并非无意,为何是娶了旁人?
想到婆子的那番话,又想到在燕王府听到的话,联想到世子妃听到她说宫陌钥是她哥哥时,微变的脸色,痛苦难当。
为何,她的哥哥,竟是也插上了一手?
陈夫人与世子妃是挚交,怕是也知晓了这件事儿,才会从她下手,为世子妃出气吧?
她怎么能怨呢?比起她哥哥做的事,陈夫人的出手,算得了什么?
听着耳畔的脚步声,吕宝儿抬起头来,看着几步之遥,天地灰白间,那一抹如松柏苍翠的挺拔身影,心中百味杂陈。
“哥哥,为什么?”吕宝儿嗓音沙哑,似乎有东西,卡在了喉间。
宫陌钥看着吕宝儿面色惨白,双眼红肿,头发散乱,心里泛着怜惜之意:“宝儿,哥哥这么做,自是有这样做的理由。你如今还小,回了西域,便是能放下这段感情。”
听到放弃二字,宝儿便觉得如锥刺心,苦涩的笑了几声:“我也希望我还小。”那样随着时光消磨,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爱得这样的深刻?
宫陌钥水蓝色的眸子里,神色复杂。伸手拭掉吕宝儿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道:“宝儿,这只是你人生的一个历程。如今痛了,往后便不会再如此痛苦。哥哥,现在带你离开。”留下来,看着心爱的人成婚,固然能断了念头。可那只不过是在伤痕累累的心口,再添一抹伤痕罢了。
吕宝儿缓缓的摇了摇头,她不走!
宫陌钥无奈,便由着她,若一意孤行带她走,怕是不会死心。
到了晚间,魏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魏绍勤成过一回亲,这次便也没有铺张,又因时间短促,只请了两家至亲的人,简单的办一场。
史今芸看着强笑着在人群中穿梭忙碌的宝儿,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是她做错了,明儿还是将人送回去,好生给岚儿赔罪才是。
想到此,走到宝儿的身畔,拉住宝儿道:“你不用忙,这里的人手够了。”
吕宝儿笑了笑:“世子妃,宝儿是侯府的丫头,拿着这里一天的工钱,就要做好本份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三少爷和三……三少夫人难为。”
史今芸轻轻叹息,拍了拍宝儿的手,怕是此刻心痛的滴血吧。
“我明日便将你送回燕王府,这回是我多事了。”史今芸心中到底是歉疚的,若她没有提议,也不会让宝儿趟这趟浑水。
“世子妃无须自责,宝儿要感谢您,三少爷对宝儿有救命之恩,权当……是偿还了恩情。”宝儿说完,便听到外边唤新娘子到了。脸上的血色褪尽,低垂着头,随着人流,离开了喜堂。
宝儿拖着疲惫的身心,来到了三房院子外,里面点着一对龙凤火烛,她刻在心上的那个人,就在里头。嘴角微微上扬,就算成亲又如何,那人并不是他亲自娶进府。
屋子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什么,魏绍勤穿着白色的裘衣,坐在床榻上。忽而,抬头看向窗户,入目的是一片漆黑。“有人?”询问着一旁的小一。
小一凑近窗子,看着呆愣的站在院门口的吕宝儿,垂着眼角,摇头道:“没有。”
魏绍勤手指按着隐隐作痛的双腿,眸子微暗,没有再开口说话。忽而,想到了什么,将一个锦囊递给小一:“给她。”
小一拿着锦囊,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