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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多久,他便成亲了。”薜梦瑶越哭越伤心。
沈青珞叹了口气,自来痴情女子负心汉,只能庆幸尚未成亲,悔之得及罢。
“说不定他娶的是河东狮一样的女子,有的他悔的。”沈青珞胡扯着安慰薜梦瑶。
“模样性情不知道,家财是足的,听说带着爷娘跟着新人来京了,新人的娘家给他们买了大宅子,还送了一家金铺给他们经营。”
“他目光忒浅了,你将来出嫁时,你哥送你十家铺子作陪嫁,让他悔死。”沈青珞笑道,忽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问道:“新人娘家开金铺的?叫什么名号?”
“好像是德隆商行,姓魏。”薜梦瑶想了一下道。
这真是,拖来扯去都是认识的,原来蓝兆容娶的,竟是魏隆的姐姐。
沈青珞安慰着薜梦瑶,两人说着话,刚离开的李氏去而复返了。她刚才出去时喜气盈腮妆容齐整,这才不过小半个时辰,满脸泪痕鬓松发乱。
“李大娘,怎么啦?”沈青珞半歪的身体一下子坐直,心中闪过不祥,李氏也是经事的人,一般小事怎会如此乱了方寸?
“海子回来了……”李氏哭道。
裘世祯上颖川,便是裘海驾车陪同的,李氏说裘海回来了,为何不提裘世祯?沈青珞手足冰凉,嘴唇发抖,想问话,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薜梦瑶也想到了,着急地问道:“我哥呢?海子回来了,那我哥呢?”
“爷……爷死了……”李氏跪了下去。
“怎么可能?”薜梦瑶退了两步,跌坐床上。
“不可能。”沈青珞以为出的什么事,听李氏说裘世祯死了,反冷静下来,起身下了床,笑道:“定是萧汝昌又搞什么诡计,将爷绊住了,走,我去问海子。”
“青珞……”李氏嘴唇蠕动,跟在沈青珞身后朝门外走去,出院门时,她咬了咬唇,哽咽着道:“青珞,你要想着你怀着爷的孩子了,咱裘家的小主子,要保重。”
沈青珞摇头,不以为然道:“我都说了这是萧汝昌的诡计,咱们别自乱阵脚。”
“青珞……海子带着爷的遗体一起回来的。”
、春怀缱绻
“青珞……海子带着爷的遗体一起回来的。”
沈青珞朝前迈步的腿定住;许久,她转头看李氏,一双幽黑的眼睛盯着她,缓缓地问道:“秦管家查看过了吗?”
秦明智当然查看过尸体了;李氏明白沈青珞问话的意思;她不愿相信裘世祯已死;李氏怜悯地看着沈青珞;裘世祯就这样去了;让沈青珞怎么捱下去?
李氏的神情已说明一切;沈青珞僵硬地站着;秦明智为人谨慎细心;他查看过;那就没错了。
不!她不信!
沈青珞拔足狂奔,假的,定是萧汝昌的诡计,弄了一个与裘世祯相似的人来蒙骗她们。
黑沉沉的棺椁停在厅中,沈青珞几步冲上前,棺椁里的人轮廓分明的脸,宽额高鼻,剑锋似的眉毛,棱角分明的唇。
不!我看错了!沈青珞甩甩头,闭上眼睛,缓缓地,她极慢地睁开眼,眼前的人没变,还是熟悉的眉眼,只那双深眸紧闭。
不!不可能的!
“世祯,你睁眼看我……”沈青珞低喃。
棺椁里的人无知无觉,一把无形的快刀在沈青珞心脏划过,随即,身体里的血液在喷涌,越来越猛,沈青珞觉得自己要发疯了,一个多月,她日夜盼着相见,等来的却是死讯。她的一腔热烈的爱火,就这样被倾盆而下的悲雨浇灭,只余了,死一般的幻灭!
世祯,你在报复我?是不是?上一辈子,我自绝,你很伤心是吧?所以,你要我也尝一遍那种肝肠寸断的滋味是吧?
“世祯,我后悔了,我不该没看懂你的爱,丢下你自己解脱,你回来吧!咱们好好过……”沈青珞絮絮叨叨地念着,然而,棺椁里的那个人毫无反应,一直静静地躺着。沈青珞的心一点点的变冷,身体一点点的变得僵硬。她想大声嚎哭,想嘶声痛骂,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老天,让我再重生一次吧!
她太累了,裘世祯没了,这个世上,她还有什么可依恋的?她活着又做什么呢?
沈青珞感觉到自己在缓缓倒下,她想,她要死了?还是再次重生?
怎么着,也比活在透心的悲凄和孤独的寒冷中好。
此此彼伏的惊呼声响起,无数个身影朝她扑过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青珞觉得生命已流逝。然而,她的耳边有持续不断的哭喊声,李氏的,薜梦瑶的……
她们在说,青珞,你醒醒,不为自己,为着孩子……那是裘家的血脉……
孩子!裘家的血脉!裘世祯的孩子!
沈青珞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掰成两半,一半随了裘世祯而去,一半在挣扎着,在斥责着自己,必须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抚养大。
活下去?沈青珞心头一片茫然,没有裘世祯的生活,她是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一片孤舟,无依无靠,随着风浪起伏飘荡,何时走到尽头?
可!她怀着孩子啊!那是裘世祯的孩子,裘家唯一的血脉。
沈青珞缓缓睁开眼睛。
“青珞……”
“嫂嫂……”
……
一声声惊喜难抑的欢呼响起,床边每人脸上都满是喜悦和欣慰。
“青珞。”李氏满脸泪痕,又哭又笑道:“总算醒过来了,你昏迷了两天了,都把我们急死了……”
昏迷两天了啊!沈青珞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平静地道:“叫海子来。”
“爷怎么死的?”沈青珞盯着裘海问道。
“奴才该死……”裘海以额触地,痛哭失声。
颖川事情办完了,裘世祯与裘海回转凤都,经过苍耳山时,山道上路边倒下的一棵树挡了路,裘海下马车移大树,就在这时他们的马突地狂性大发,扬蹄疾奔,山路正在拐弯,那马只往前奔,带着马车直直奔悬崖而去。
裘海哭道:“奴才失职,当时应该把马拴好再去移树的……那悬崖高百仞,后来,我请了附近的山民帮忙,从另一侧到悬崖底,搜索五天,才找到了马车,又搜了三天才找到爷,爷被甩出好远……”
裘海没有说出韩潇,檀家的家主收了裘世祯的重礼后,答应裘世祯认韩潇为子,入了族谱名檀君,裘世祯在颖川替韩潇买了一处大宅,韩潇成亲后会独自过活,与檀家没有瓜葛。
檀家家主需得将手上的事情安排好才能带着韩潇进京向沈家提亲。裘世祯急着见沈青珞,将韩潇留下,自己先与裘海回京了。
秦明智听得事情安排妥当了,想着韩潇是小倌这么一件丑事,就这样掩过去罢。便嘱裘海不要将裘世祯颖川之行的真实目的告诉沈青珞,不要说出韩潇,免得沈青珞烦扰。
山路为什么会有树挡路?好好的马为什么会发狂?与裘世祯有仇的,只有萧汝昌。以前一直以为萧汝昌不会害裘世祯,想不到……沈青珞咬了咬嘴唇,暗暗发誓,定要让萧汝昌血债血偿。
挥手让裘海退下,沈青珞对李氏道:“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好,好,我马上去端来。”李氏奔了出去,薜梦瑶上前把沈青珞扶坐起来,道:“我去拿水来给你洗漱。”
洗漱毕吃过饭,由着薜梦瑶帮着穿戴好,沈青珞颤巍巍往灵堂而去。
到处是黑幔白幡,轻飘飘,空荡荡,时方入秋,沈青珞却恍如置身白雪世界一般,陷入腊月里的寒冬,凉意彻骨。
灵堂里,应远非正迎送答谢前来吊唁上香的友人故交,沈青珞眉头蹙起,低声问道:“秦管家呢?”
裘家几代单传,没有堂亲,秦明智虽是下人,作为大管家,亦理当出面答礼,怎么是应远非客人代了主人?
“钱庄那边乱了,他去帮着压人。”李氏皱眉道。
“怎么?萧汝昌又玩什么花招?”
“这次倒没有,是爷去世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人惶恐不安……”
沈青珞苦涩地摇头,明白了,裘世祯去世的消息传出,那些储户想着裘家没有亲族,裘世祯没有子女,只怕庆丰维持不下去,故……
暂避到一边,看着灵堂里客人都走了,沈青珞方带着李氏与薜梦瑶走了进去。
应远非迎了过来,沈青珞略略颔首致意,低声道:“谢谢你!”
“我与世祯是朋友。”应远非摇头,道:“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丧事我帮着张罗便可,你无需操心。”
沈青珞微一点头,也不再客套,移步来到棺椁边,看着里面熟悉的容颜,止不住泪如雨下,轻轻地伸了手,想要抚摸那熟悉的眉眼。
“不可。”应远非急切间忘了忌讳,伸手抓住沈青珞的手往回拉。
“你……”沈青珞变了颜色,狠狠地甩开应远非的手。
自己在干什么!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应远非的脸立刻红的如同火烧一般,结结巴巴解释道:“我……世祯去世了这许多天了,虽说棺椁里有冰块冻着,遗容尚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