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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领悟了我眼中的疑问,孝常淡淡笑笑接着说:“薛平有两个女儿,一个在你强选那三千美女入宫时病死途中,一个为永泰县守侄子看上抢回家,当晚不从自尽身亡。他老婆经不起这连番打击,也相随弃世。薛平闻知后才潜逃回乡,杀了陷害包庇其恶侄的县守。如此的深仇大恨,当地百姓人尽皆知,试问,他如何肯接受你的招安呢?”
“所以,此次的和谈不过是我们布的局,目的就是为了将这天大的黑锅巧妙无痕地转嫁到薛平头上。”孝常一脸的不屑:“他按捺不住冲动更好,反之,也洗清不了行刺你的嫌疑。
我脊背一阵阵发凉:薛平竟与“我“有这样的恩怨!难怪他的眼神,时而蹿出浓浓的杀机。我当时以为只是因处在对峙的立场,现在看来,得对他这个人重新估评了。毕竟面对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能放弃私小,很不容易做到的。
孝常弯下腰凑近我,似乎想看清我临死的种种表情,我闭上双目,才不让他如愿呢!孝常悠悠从他文雅的嘴冒出一句句刻薄的酸话:“你这头肥猪!昏君!活着也是累赘,干脆死了的好!这天下,若非当年先帝的偏心,早该是我爹的掌中物,皇帝的宝座,也说什么轮不到你来坐的!等这一天,我们已等得够久的了!”
他用力拨出插在我身上的匕首——这一拨,几乎将我的灵魂自那副躯壳抽离。我手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陷入迷乱的昏眩中。
唉,其实,我早为今天的冒险暗中作了不少准备,甚至给我和小柜子一人搞了件护身的软甲穿着。我不相信薛平,包括早令我起疑的孝常。然我竟疏漏了两点:其一,这护甲没那奸商吹嘘的好,其二,孝常的匕首淬了毒!
单这两点任一就足以致命了。
我不敢估料小柜子的伤势现在有多重,唯能判定的是,今天我们都要结伴下黄泉了。我不怕死,遗憾是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做完。
将沉入一片窒息的黑暗时,听见孝常在对他的心腹下达指示:“去喊:皇上遇刺了,凶手就是已逃下山的薛平!在他逃归芜城之前,务必将其全力格杀!”
可怜的薛平。可悲的大沂。我只希望,下任皇帝能于赫图族的铁骑下保住家园。至于他会是谁,一点也不重要。
护军的呼声方起,半空衣袂破风,飒然飘落一个鬼魅人影。褴褛的衣衫,狰狞的面容,便是刚从墓堆里爬出的腐尸,也不及他的可怖。吓得周遭的人连跑带滚,忘了反击甚至呼救。
我眼睁一线望着他,心里流过的一阵暖意令我对他展开了微笑——他也回之我笑,尽管那笑在别人眼里更形魔魇。轻轻挥手,抖出那块我遗留的金牌,他扯开白森森的牙,两只猩红夺眶的眼仁散发出使人疯狂的恶寒气息:
“皇上,买佣之前,就让你先验验我这货值得不吧!”
他斜睨四下,将身形化为一线,鬼魅般抢到一名护军身后。在我还没看清他动作之前,已夺刀在手。顺势一挥,连颈带背,将此人斫开——在鲜血蓬地暴出前,他又闪至另一名护军前,侧面一刀,彻底截断了对方的惨嚎!
不过短短瞬间,八名护军,捷足先我赶赴黄泉。当他血刀指向最后已傻眼的孝常时,后者脸纸样的雪白。
“拿下刺客!”山麓上,三千伏军漫山遍野的涌上来,茂政的清啸声穿云裂石。孝常表情,豁然开朗,以潇洒自信之势,抖开腰佩的三尺宝剑。
我用尽力气,向他招了招手。他容貌虽毁,精明犹在,飞一般的掠过来,抓起我和小柜子的身子,从山的另一端逸去。我这么庞硕的身躯,经他一挟,就同婴孩似轻巧。
追兵很快被抛诸脑后,我和小柜子被带离险境。心情松下,我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晕睡过去。
我以为睡着之后,会看见来迎接我的黑白无常,然等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也没看到半个鬼影。出窍的魂魄,只好很郁闷的蹲在救命恩人身旁,看他忙进忙出。“我”的躯壳,还有小柜子的躯壳,都静静躺在他曾经躺过的龌龊地上。
奇怪,为什么没看见小柜子的魂呢?再细瞅瞅,那小子在他灌药裹伤的系列折腾下,已哀怨地挤出呻吟。我不由喜上眉梢,狠狠跳了下脚——才发现,我目前是没有脚的。我的身体穿过他们的身体,飘飘悠悠,风来都足以卷跑。
他凝注着“我”僵直的躯壳,脸上的肌肉扭曲紧皱一团,末了,沉沉的叹了口气。我好奇的在他们头顶荡来摇去,怎么,我的伤有那么重吗?却为何又不见来自地府的鬼卒接我?
第四十九章 药王门
江十三从随身行李掏出个小布包,展开,里面整齐地罗列12根长短不一的银针。WWw。他抽根针在“我“的躯壳伤口少少沾了点已变黑的血,放在篝火边,仔细的翻转检视。
“这不象是寻常的毒。”毁容者五官的肌肉扭曲交错,小柜子根本不敢看他。江十三紧挨着他,却视若无睹:“不错。皇上所中的,乃是来自异蜮一种叫阿茯德孥的奇毒。传说这种花生长绍佾山危崖峭壁之上,十年一开,艳丽无匹。所结果实,碾为粉末,无色无味,人畜若沾惹上,不出七、八天,必全身霉败腐烂而死。”
“那、那怎么办?”小柜子几乎急哭出来:“江。。。江爷求你一定要救救皇上啊!”
“谈何容易!”江十三沉沉的叹一口气:“据医书记载,此花毒仅一种药可解,叫荦根草,较阿茯德孥更为罕见,只有机会在花生长之地附近找到。先别说能否获得这么珍贵的解药,此去绍佾山,迢迢万里,也根本赶不及在皇上毒发前抵达的。”
“奇怪,这小王爷如何得来这种毒药的?”江十三双眉锁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先别管那么多了,”毁容者不耐烦地说:“救人要紧。我知道在附近不远的罅水,隐居着一位药王。此人性喜收罗天下间的奇花异草,我们登门拜求,或有一线生机。来去路程,也耽误不了三天。”
江十三面色一变,眼神似乎迷离起来:“药王,于半年之前,已仙逝了。”
毁容者看他一眼:“人过世,身外之物,总不能一并带去吧?我听说药王门下有三位弟子,一个女儿,他费尽毕生心血收藏的医籍珍药,一定传给了其后人。”
江十三看“我”,表情阴晴不定。毁容者冷冷的抱着双手,静侯他回答。
“皇上对我提过你。”转开话题,江十三没头没脑地竟说起无关的事。小柜子怒目瞪他,又不敢发作。
毁容者淡淡的哦了一声。江十三自己接下去:“皇上问我,能否修复你的容貌。至少,令你笑或哭的时候,牵扯伤口不那么痛。”
毁容者嘴角抽搐了一下。
江十三笑一笑:“全天下人眼中,他都不是一个好皇帝,巴不得他早死,你为什么还选择这种时候追随他?”
毁容者慢慢道:“你看我的脸...请仔细看。”
江十三看他,只一眼,就转过头去。我注意到他正竭力控制自己呕吐的冲动。
毁容者沙沙怪笑:“你现在明白了?连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医者都不敢多面对我一眼,皇上,却陪了我整整一晚...”他目光转向“我”躯壳,一阵嗒然:“我才不管世间的蠢人作何想,今后,我眼中,只认定了他一个人。”
“你不去罅水也罢,即使一人,我也要将皇上背去求治!”毁容者弯腰,想带起“我”躯壳。江十三拦住了他,第一次,我看他眼中有了诚挚的笑意:“我带路——我知道药王门的隐居地。”
“怎么称呼你?”路上,江十三问一直背着我爬山涉水的毁容者。小柜子跟他们身后,气喘吁吁。
“...无名。”毁容者默然良久:“相对过去,我只是一个残疾人。以后你们就唤我‘残’吧!”
飘荡在他头顶,我由心的戚然。我没他想象的那么好。只因为一个鬼,比世人更惯于接受“残”而已。
第五十章 花毒
楼山到罅水,虽是取小路饶梁赞、芜城而行,却不可避免的要经过些小镇村庄。WWw。沿途,残所过之处,宛如秋风卷落叶,将当地人扫得无影无踪。家家关门闭户,即使正繁华嘈杂的集市,也能转眼只剩一地的狼籍和空旷。
残熟视无睹,小柜子和江十三可老大不自在。因为在百姓们惊恐的眼光下,无疑将他们也当成妖怪。最难以接受的是,根本无人提供食宿。熬了两天两夜,江十三半夜摸着瘪瘪的肚皮,爬出露营的草堆,只身走去人烟密集地。天亮时他回来,不仅拎一大堆酒食,还带给残一个用粗铁滥制的面具。
我看见残接过它时,五指微微抽搐。江十三轻轻拍拍他的肩,边灌黄汤,边摇摇晃晃走到一边。这死小子,不摆明的往残伤口上撒盐吗?!我注意到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