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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本该有的欢迎酒,大杯的德华士,被一品脱密封纯牛奶取代了。
在集合线后,到处都是带轮的圆桌子。我一直紧紧跟着鲍比和卡唯,和他们坐在一起。因为跟他们熟悉些,这样会比其他病人的威胁小些。
我看着我的餐盘,想,一星期一万三千美元,就吃煎得这么老的鱼饼三明治?
但随即我就明白了。
在他们重新塑造你之前,他们会先把你打垮。把你击成细小的易管理的碎片,然后把你重新组装成一名全新的滴酒不沾的社会分子,而粉碎计划就从食物开始。最后我只吃了红吉露果子冻。
大鲍比看到了,他说:“嘿,你难道不饿吗?”一副开心乐观的模样。
“不,”我说,“不太饿。”
于是他把大爪子伸到鱼饼三明治上空。“那你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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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无以为傲(6)
我任他拿去。
他叠起三明治,三大口就干净利落地消灭掉了。“我喜欢这里的食物。”他一边咀嚼一边说。他像《笨伯联盟》A Confederacy of Dunces,作者John Kernedy Toole 凭借本书获1981年普利策小说奖。中礼貌的伊格内修斯。
“你嘴上沾了颗芝麻。”我告诉他。
于是他宽大的肉乎乎的舌头迅速伸出来,麻利地将芝麻舔到嘴里。
大鲍比吞食物时,卡唯正不停地吸他的小手指,并且全神贯注地看着我,我想起来——他是个性爱狂。于是他在我眼里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座路边公厕——那种被过路的卡车司机用来和像卡唯这样的人快速性交的公共厕所。应该是黄色的,我想,卡唯应该是间黄色的不带锁的公厕。
我扫了手腕上的表一眼,还不到下午两点——我在这里待了还不到一个半小时!但是我已经心力交瘁了。要是在纽约,一个人的话,会很快安定下来的。三十天不工作,进行我自己的迷你复原。我可以买一些自我指导书,或许还去些匿名酗酒者会议。在看到这里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后,我更能确信在纽约我靠自己就能做得很好。我想我在这短短一小时内已经被吓得不轻了,吓得已经忘了喝酒的事。估计我会成为第一个本能地被治好的酗酒病人。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我想我还是在这里待满一天吧。
哦,这简直再公平不过了!我简直是慷慨得有点离奇了。
午饭后,我加入了“小组活动”。我那组大概有二十个病人,包括那个化学品依赖者法律顾问——大卫。大卫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但是他那一头油乎乎的头发和皱作一团的衬衫,使他看上去几乎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心里默算,他的酒量应该还差两瓶淡啤酒,才能达到一般水平;而离鲍德文兄弟的水平,估计还差九瓶酒。
我们上了楼,用椅子和沙发在地毯上围成一个圈,组成一片小“安全”区。我四处找大鲍比,但是他不在。他可能在楼下其他组里,或者正蜷伏在餐厅里的桌子下,意犹未尽地舔地板呢。
大卫说:“让我们开始吧,奥古斯丁是新来的,所以我们先说一下规则。谁先来?”
一个女人举起她的胖手,她有着一双很大的却充满了忧伤的眼睛。
“不错,玛丽安,谢谢你。”大卫说。他像哄孩子撒尿似地对她露齿而笑。
我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甚至觉得有东西在我腿上爬。
玛丽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地板。每次她说到某件东西时,她都伸出一根手指,仿佛一个刚学算数的孩子在学数数。“小组里不允许吃东西,但是可以喝饮料。不能插话!当有人说话时,你不能打断他,必须等他说完了你才能说。还有,如果有人要哭,不许递纸巾给他,因为你会打断他的悲伤。嗯……哦,还有,说每句话时,都要说‘我认为’。比如,如果有人在说什么,而你想一起分享,你可以说:‘那么,我有相关的……因为我……’等等。另外,永远不能提建议给别人。”
大卫很满意地点着头。
她也几乎要眉飞色舞了,但她还是刹住了话匣子。
我不属于这儿。我是一个年收入过两万的专业广告人士。连可口可乐公司的CEO,也曾经对我的领带大加赞赏。
大卫拍拍手,说:“那好吧,我们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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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是第一个发言的:“我叫保罗,我是个酒鬼。”保罗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怀孕的男人。
房间里一片尖叫:“你好保罗!”这阵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想说,今天来了一位新人,我心里不太舒服。因为这个组不会再安全了,我很抱歉,但这正是我现在的感觉。”
大卫耸起头,审视着保罗。“你没有安全感?那你还有什么感觉?”
保罗陷入沉思,进退两难,仿佛他不知道该选伏特加奎宁还是螺丝刀鸡尾酒 Screwdriver,据说,“Screndriver”就是建筑现场的技术员将伏特加和橙汁倒入鸡尾酒杯中,螺旋式搅拌后饮用的饮料,并因此而得名。“我感到又恐惧又兴奋又气愤又好奇又累,因为我昨晚没睡好……我想我需要吃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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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无以为傲(7)
大卫频频点头,极像一个充满同情心的医生。“保罗,等小组活动结束后,你问问护士药的事。”
接着大卫转向我:“奥古斯丁,你对保罗的话有何感想?对他的感受有何感想?”
我脑子里一片滞重,无法思考。这种感觉只有在重压临头时才会有。
回忆仿佛一条死鱼,慢慢浮出水面。
……
“奥古斯丁?”大卫问,“你愿意和大家分享你的感受吗?”
我看着这些注视着我的面孔,除了孕妇保罗,他正看向别处。
我不应该在这儿,不能这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具体感受。“我的感受是,我现在想离开这儿,我觉得这是个巨大的错误。”
保罗迅速转过头,看向我,“我刚来这里时也是这么想的。”他说。
接着其他人也附和道:“我也是。”
然后又有人说:“我花了一个星期才接受这儿。”
“很好,很好。”大卫以一种安抚众人的语气说。
突然,一个体形如黄蜂的男人瘫在椅子里失声痛哭起来,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我清晰地感觉到人们体内的兴奋在空气里悄悄弥漫。他把脸埋在手里,哭得很凶,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抖动起来。有两个人人窃窃地说着什么。
大卫转向说话的人,把手按到唇边:“嘘……”
黄蜂男人剧烈哽咽,然后突然令我惊恐万状地直直盯着我,说:“我也不属于这儿。我不属于这个房间和这个该死的世界,我应该去死。”
他继续望着我,我回望他,担心一旦我打断这种眼神交流,他会立刻操起椅子砸我。
大卫温柔地问:“汤姆,为什么你认为你应该死呢?”
大黄蜂看着他,开始道出原委,于是这场混乱立刻转为训练有素的谈话。
大黄蜂开始侃侃而谈。他说起他是如何夜夜酗酒,如何没有酒就寸步难行。他说他已经进出复原院六次了,他说这次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他说这次来这里是因为他的母亲。他有次开车送他父母去一个聚会,但他父母不知道他已经喝醉了,他们以为他在专心开车,实际上他已经醉得意识不清了,结果车冲到了路外,翻过了一道筑堤,最后冲到一棵树边停下来。他的母亲在这场车祸中断了腿,现在她腰以下已经瘫痪。每次他看到他母亲时,他都痛心疾首。他想如果他早点死了,他母亲就不会这样了。现在他根本不敢面对他母亲,一看到她就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
我注意到他的细条纹衬衫带着袖链,他还穿着休闲鞋。当你看着他的眼睛时,你只能看到毁灭和空洞。我被某种极度悲伤的东西惊吓住了,我被吓倒是因为我几乎能看出来:他可能也是广告人士。
“我以前也出过一场车祸。”一个戴牛仔帽的人说,“我的脸插进挡风玻璃里,缝了三十二针,”他说,一边指着他额头上帽缘下遍布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