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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了皮包的西服男子,卖花姑娘,烟视媚行的旗袍女子,叫卖的报童,一列并排着的候客的黄包车,叮叮当当驶过的电车,货品琳琅满目的百货公司,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和歌舞升平的百乐门……惊黛只是看不过来,这个陌生的城市,不同于苏州的小桥流水、小家碧玉,苏州的悠闲如若一幅远近都宜人的水墨,而上海却是喧嚣热闹的舞台,霓虹烁烁,灯红酒绿。
五爷手肘碰了碰惊黛,低声道:“姑娘,别愣着了,我们到了。”惊黛这才回了神来,见景诚五爷与伙计们跳下车来,才跟着下车,不禁环顾四周,却是一处花园的洋房,虽是古旧了,但带了欧式的建筑,古旧倒让它的味更风情了些。
一个老妈子打开雕花铁门,道:“五爷,诚少爷,你们回来了。”景诚带了笑,对那老妈子点头示意。五爷一旁拉了那老妈子问道:“吴妈,织妹回来不曾?”
吴妈笑道:“也才刚到,织小姐一回来见你们不在,正不高兴着呢。”
景诚笑道:“老五就盼着这天了。”
那五爷也不辨解,一溜烟地跑了进去,可见心急了要见那织小姐。景诚对惊黛道:“织小姐是我妹,从法国留学回来。”
待大伙进了那洋房,老五正端了一个瓷娃娃般的女孩上上下下地看,那神情分明是说不出的欢喜,瓷娃娃一身粉色礼服,杏眼圆瞪,努嘴嗔道:“五爷,我好生回来一趟,你们也不来接我,害我一个人找人搬东西。”
老五只是嘿嘿地笑,景诚一旁缓声道:“老五,你可别太惯着她,不然五年十年都还是现在这个样,永远也长不大。”
瓷娃娃听到景诚说话,回了头,又嗔怪景诚:“亏你还是我亲哥呢,我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你也不晓得关心,回来也不接,你便这样对待妹妹的?”那一张千娇百媚的容颜,果真像了几分景诚的模样。
五爷却似羞赧,如说错的人是自己般:“织妹,你也别怪你哥,若非有事,就是你哥不去接你,我也会去接你。”景织的白眼向上翻,惹得景诚不禁扑地笑出来。
景织发现仍在门边的惊黛,不禁“呀”一声惊叹,上前拉了惊黛的手,却笑了对景诚道:“哥,哪里来的女子?是你女朋友不成?”
景诚唬下脸:“你这张不遮拦的嘴净爱胡说。”
惊黛尴尬了道:“我由苏州来呢,亏了诚哥与五爷相救。”
景织圆圆小脸,无暇的玉般清透:“你叫什么名字?”
惊黛道:“颜惊黛。”
话音刚落,景诚手中卷着的烟丝却抖落了几丝,他装作未听见,燃上了烟,眯眼吸了起来。
正文 第四章 别有天地非人间 二节
更新时间:2008…12…12 22:15:13 本章字数:2814
【二】
一晃,便又是数日时候。
燕又良红了眼地将车急刹,跳下来,直奔了警察局去。
罗队长半鞠躬着笑道:“燕帅,今儿又来了?局长方才出去了呢。”燕又良赤红了兔子眼,直逼上罗队长道:“这么巴掌大的苏州城,竟找个人也找不着?”
罗队长欲哭道:“哎哟燕帅,整个苏州城差不多都已经翻了过来了,挨家挨户地查了几遍了,可……可仍不见尊夫人,这我们也没法了呀!”
燕又良猛地砸了一拳在桌上,怒喝:“找,一日没找着,就继续找下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罗队长一背冷汗淋漓,不住地点头:“是,是,我们一定会再搜查下去。”
燕又良只是如那困兽般,团团急转,惊黛莫名失踪,毫无头绪,去赤英的铺子里,而赤英却也万般焦急了一同寻找,自那日一别,惊黛如是人间蒸发般凭空消失了去。
一旁的小警察见燕又良风风火火地又开了车离去,不禁对那仍在擦汗的罗队长道:“罗队长,莫不是那日我们抓的,正是燕帅的太太?”
罗队长不等他说罢,便唬了道:“小心你脑袋!”罢了,环顾了四周,见并无人,这才低了声道:“这事死也不能说出去,若是让燕帅知道了,你我人头不保!”
小警察听罢,不禁两腿哆嗦。
罗队长思想个来回,又自个喃喃了道:“极可能是燕帅太太,你说当日她手里揪了那张标语,怎么瞅怎么越像是救国团的?如今却搜遍整个苏州城都不见她人影呢?”
小警察凑近罗队长耳旁,道:“那日青年救国团的都跑了,燕帅太太是不是也跑了?”
罗队长道:“那日斧头帮死了几个弟兄,必定有人将他们劫去了!只是那斧头帮的九爷一向在上海活动,那日怎的在苏州搞起事来?我瞅着那个从我们手里要人的生哥有点问题。”
小警察道:“罗队长,那燕帅太太一直找不着可怎么办?”
罗队长啐了一口痰,道:“他能拿咱怎的?他一个当地军阀,纵使位高权重,与我们警察局毕竟也是两回事,人若是死了,查凶手去,也是叫我们调查,总不能自己查到自己头上吧?!人若是没死,找不着也难为不了我们,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我们上面不是还有局长副局长的嘛!再说了,我们听他的还是听局长的?他让我们查我们便查?屁!查个鸟!”
小警察点头笑道:“在理,在理。”
燕又良从警局出了来,只是开车横冲直撞,待回了军部,副官见他脸色铁青,不好再说什么。电话铃响,声如蜂鸣,副官忙接听。
“原来是赵局长……燕帅不方便接电话,有何事与我说……呵呵赵局长太客气了,好……好回头我一一转告赵局长的意思。”
燕又良身陷沙发,明明副官近在咫尺的,怎的却似遥在天边的声音,惊黛失踪多日,这数日便竭尽了精力去寻人,奈何苏州却像魔方,将惊黛零散变去,而声余色泽仍是残留着的,燕又良闻那不散的暗香,听似隐约的言笑,往日如是幕布影画,只可思忆,再无从触摸。
惊黛在他耳际轻唤了道:“又良,又良……”
惊黛?燕又良惊起,却原是打了瞌睡罢了,唤他的原是副官,那副官见他醒来便道:“警局的赵局长约你今晚去园子听戏呢。”
燕又良只是烦得紧,道:“替我回了他,不去!”
副官却笑道:“军队寻人,总归是不妥,说起这赵局长,若是平日里倒不必见他三分脸色,只是如今,这治安事件还得他警局出面寻太太去,若寻不着,少帅也可公私一起并论了他。”
燕又良噙了眉,苦都说不出,只得摆了手道:“罢了,你去安排一下。”
副官一听,便拨回了赵局长的电话。
日暮夕霞渐成浓灰,如一抹玫瑰的灰烬掸落了一天。
戏园子一并的繁杂,嘤嗡不绝于耳,赵局长单手作请,道:“少帅,先坐着,我特意点的昆曲,不知少帅喜听不喜听?”
燕又良虽一身疲惫,神色却依然抖擞,军人一贯作风。此时听赵局长那般说来,却忽地想起那日与张正元在茶园子听的苏州评弹来,只碍于赵局长亲点的曲子,不便再说什么,便点头示意。
那赵局长自然是怕因燕又良失踪的太太一事怪罪到自己头上,寻了多日仍不见踪影,也不好交差,毕竟是在自个管辖的地方出的事,唯有讨罪为先,先套下燕又良的软索,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局长唤来了戏班主,道:“今儿戏场子我包下了,让那些听客都散了去。”班主忙不迭地点头。
听客遭了赶,骂骂咧咧,人散了去,场子立马清静了。
赵局长端了上好的碧螺春,恭敬地递与了燕又良,不禁地一叹:“如今这世道,唉,乱得糟,燕帅方才来我苏州,就出了这乱子,直教赵某寝食难安!”说罢,观了观燕又良脸色,只见他并无表情,又继道:“燕帅,您放心,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必定加大警力加紧搜寻,务必要将燕太太安然无恙地寻回交还您手上去!”
燕又良听罢,由衷地道:“我约摸也是想到了的,燕某投身从戎多年,沙场战场,树敌过多,难避一劫啊,只是却不知为何,纵然仇家劫我家人,却又并无要胁之言传予我,让人无从下手!这便是大伤脑筋之处啊!”
赵局长顺势而下:“燕帅莫过于焦虑,身体要紧,若查到了半点消息,我便命人速速报告您去。”
燕又良闭目,神情若苦。赵局长忙挥手致意那班主,班主见罢,便又传命戏开场。
灯骤然暗下,台上梆子得得敲起。旦角施然踏了梆子的敲击而来,尖细嗓子拖长,听客辨得唱词,原来是唱道:“是谁家少俊来近远,敢迤逗这香闺去沁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