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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三时,周芬娜来找过我们一次。
这是周芬娜和戴晓蕾多年后第一次见面,她们之间好像有了生疏的感觉,我是她们之间的桥梁一样,联系着这两个人,我把戴晓蕾的情况告诉周芬娜,把周芬娜的情况再告诉戴晓蕾,她们之间却极少联系。
周芬娜是陪着那个男人来北京,抽时间来找我们的。
那个叫姚小遥的男人,在周芬娜的嘴里,是她的神。
我们未曾见过,但周芬娜说,风度翩翩,眼神浩如烟海,听得我和戴晓蕾都笑了,周芬娜居然用了两个特别文学的词来形容姚小遥,什么样的眼神浩如烟海?而且在她心里,姚小遥就是神,就是她的一切,她说,看到过古代骑着白马穿着白衣的男子吗,我想他就是。
我和戴晓蕾对这个姚小遥不置可否。
她打开钱夹子,里面是一张姚小遥的照片,果然,是清秀飘逸的男子,一身白衣,眼神清凉。这是个怎样的男子,让在男人堆里混出来的周芬娜这样迷恋?
姚小遥是有老婆的,周芬娜吸着一支清凉凉的烟说,我不在乎,他有老婆就有,关键是我爱他,有些男人就是这样,即使给他做妾,你心里也是欢喜的。
我想周芬娜真是失心疯了,每个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失心疯,眼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这一个人。
那天我请客喝酒,然后去北大附近的馆子里吃了四川菜,她们都说我疯了,能吃这么辣的菜。是的,我吃得津津有味,她们却吃不了几口就要猛喝凉水,我上卫生间的时候给顾卫北发了个短信,你的重庆媳妇把两个美眉辣蒙了。
她们的确是辣蒙了,周芬娜说这一辈子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两斤的水煮鱼全让我一个人灭掉了,最后戴晓蕾总结说,真是嫁夫随夫。
由于吃的是四川菜,她们觉得没有吃饱,于是我们三个打车直奔三里屯,戴晓蕾说,这次我请客,咱吃点温和点的喝点啤酒吧。
那天我们喝了多少啤酒呢?记不清了,一瓶又一瓶科罗娜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开始回忆从前,苏州桥、马军、五粮液、丽人发廊、小阁楼,到最后我们回忆的结果是,三个人都泪流满面,一致的说法是,这日子可过得太快了点!转眼之间我们都这么大了,都和男人有了纠缠,爱情随风潜入夜了,周芬娜在醉后问我们,敢不敢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们说怎么不敢?
其实相比较周芬娜而言,即使我和戴晓蕾装得再老练,我们也还是小雏儿,几番话下来,我们终于明白她想知道什么了。
她想知道我们究竟还是不是处女。
我把自己的处女之夜讲给她们听了,当然,里面的语言未免过于苍白无力,可在我来说,回忆起来仍然荡气回肠的。是的,我不羞愧,因为我们彼此相爱,那是身体的一场盛宴而已。
她们听得很痴迷,是的,我不再是处女了,我把我的身体献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我为此感觉到幸福和骄傲。
周芬娜问起了戴晓蕾,戴晓蕾平静地说,给我一支烟。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戴晓蕾抽烟,姿势优雅性感,我看呆了,如果说周芬娜抽烟有一股风尘气,那么戴晓蕾吸烟就有一种让人想亲她的性感,烟雾中的她那么迷人。我想,戴晓蕾就是迷人的,她那么迷人,以至于有很多男人在看着她,我知道,男人都是好色的,何况这样的绝世佳人?
不是。戴晓蕾说。
我惊得酒杯差点落下来,她居然说她不是处女?!
是的,她平静地说,不是,我不是处女了。
为什么?惊叹甚至震惊地我站了起来,戴晓蕾,你不要瞎说好不好,你今天喝得太多了。
她看了看我,初二那年,我下晚自习,被两个男人轮奸,就这么简单。
她只说了这么几个字,于我而言,却是五雷轰顶。天啊,怪不得她不喜欢男人,她恨男人,她说,我只喜欢和女人待在一起,她们给我安全感。
我知道,戴晓蕾患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她后来哭了,她说自己有处女情结,被强奸以后,总感觉自己脏,不愿意和别人接触,而我是唯一给她安全感的人。
天啊,我呆住了,没有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有这么深度的心理障碍,如果发展下去,她绝对有同性恋倾向!
这个夜晚,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却感觉心里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北京的早春,乍暖还寒,我觉得冷意由脚底升起,一直冷到了心里。
戴晓蕾,我其实希望你幸福,哪怕找个普通男人去爱,你应该知道爱情的滋味多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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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这样祈祷着。
结账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最后我们傻了眼,我们一共消费了近千元,不过十几瓶啤酒,周芬娜的钱夹子不知何时被人偷空了,只留下一张眼神飘渺的相片在笑,估计是她向我们炫耀姚小遥相片时没收好,被贼盯上了。不然她有的是钱,我和戴晓蕾本来打算请周芬娜的,最后却十分尴尬,两个人加在一起不过六百块。我们说了半天好话,但人家说,不交了钱,休想走人。
周芬娜掏出了手机,她打给姚小遥。
四十分钟之后,姚小遥到了。
爱情真是一种病,每个人都会得的病,或早或晚,也许轻一些,也许重一些,而唯一的药,便是你的心,如果你不肯给,我将如玫瑰失水,只是慢慢地枯萎,不再有春天。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姚小遥,这个名字听得时间太久了,以至于他在我心中罩上了一层光影。
又瘦又高的一个男人。
戴一副无边的眼镜,白衣白裤,更显出人的飘逸,他结了账转过头对我们说,走吧。
谢谢啊。我和戴晓蕾对他说。
他脸上依然很少表情,上了出租车,我和周芬娜还在和鸭子一样喳喳地说着,只有他沉默着,透过反光镜,我看到他那样冷静而苍白的脸,他不过只有三十岁的样子吧,却看起来饱经沧桑。
周芬娜跟着他在北京饭店下了车,在我和戴晓蕾回去的路上,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说,我给你唱《牡丹亭》吧。
我有点讶异,整个晚上,她的表情都让人觉得不正常。
毕竟在苏州待过那么多年,她唱的《牡丹亭》让人觉得特别悲凉,我的手被她抓住不放,她的手好凉啊。
她继续唱着,已经痴迷进去,这北京的春夜,一个女子的吟吟低唱,我只恨车开得慢,终于到了美院,她下了车,还是边走边唱,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其实很可怜,这是个最孤单的女子!她有心理障碍,突破不了自己,一个处女梦让她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的,她应该有多美好的爱情啊。
车到了北大,我找到一个电话亭,把卡插进去,我要找到顾卫北,我要和他说话,今夜发生的这一切多么迷离啊。我见到了姚小遥,被戴晓蕾抓着手唱戏,此时,我多想他在身边,我一定会让他深深地吻我, 去掉我身上早春的寒气,虽然我知道他楼下那个老头很可恶,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想必这个舍监也应该起来了吧。
大爷,我叫得很亲,麻烦您叫一下302的顾卫北,我找他有急事,我是他家人。我的语气尽量表现得特别急促,但他的声音还是很可恶地传来,这么早?一会再打吧。
我说让他下来给您十块钱可以吗?他一定会的!
十分钟后,我听到了顾卫北的脚步声,即使隔着电话,我也能听到他的脚步声,结实有力性感,像他的人!
谁?是你吗林小白?
是我。
有事吗?他急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爱你,顾卫北,我爱你。
嗨,他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别犯神经了,现在才五点,快回去睡个回笼觉,还来得及。说完他挂了电话,趿拉着拖鞋上楼了。
我气得发了疯,身体发着抖,我再次打了他的电话,然后告诉那个老头,麻烦您再叫他一声,我没有说明白,他们家死了人!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我知道自己有多恶毒,他一定是不爱我了,他妈的什么东西,整个一个孙子,装什么孙子,玩够了?!什么态度?!他又来电话了,这次他在电话中狂叫着,林小白,你他妈大早晨要疯啊,你们家才死人了呢。
我在电话中骂着,顾卫北,你个王八蛋,你什么东西,玩够了是吗?你不说天天盼着我电话吗?你不说天天想我想得睡不着觉吗?纯粹全是放屁!……我还要继续骂下去,电话停了,卡里没钱了!
这是个多么悲哀的早晨,想要表诉衷情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