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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疑义,再拿出来看。”汉辰起身说:“老帅卧床时交了这把枪在汉辰手上。想诸位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回到府里,汉辰先回到他的跨院去换衣服,准备给父亲去问安。却发现亮儿的奶妈张妈犹犹豫豫的同娴如说话。“张妈,不是来的时候说好的月钱和假期吗?”“大少奶奶最仁慈,先时那规矩不是大太太定的吗。很多都是按老理定的,你看别的府里的老妈子、乳娘的月钱都长了一成,再说亮儿少爷这些年,我也没少尽心的带。上次亮儿少爷出疹子,看我连回家探望的假都没歇就留下了。少奶奶是个慈悲人,看就当心疼我这老婆子对亮儿少爷这份尽心尽力,只把我的这份钱调上去吧。”娴如温婉的口气追问:“是外面所有人家的都调了月钱吗?怎么没听储家姑奶奶回来提到。”汉辰想,娴如毕竟不似昔日的软弱,拿了自己私房钱去填补这些无底洞。张妈打个躬说:“少奶奶,你看,我就问了那火烛铺的卓老板家的奶妈子和三老爷家的妈子,她们说是长了。”“龙城有多少大户人家?”娴如笑盈盈的问:“你这两家就囊括了所有?”娴如又淡然的说:“怕你也是听了误传,谁先长下人的月钱,三老爷也不会抢这个先的。再说,我给你的月钱调了,其他的下人怎么办?那些别的府里的妈子怕也会拿了杨家当个借口去跟主人家讨价钱了。”汉辰进屋,张妈忙闭了嘴。汉辰冷冷的看了张妈一眼说:“张妈,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找个合适人家去了。劳你把亮儿奶这么大,他也不用人带了。再者杨家宅子大,腹中空,别累了你发财的路子。”娴如张张嘴刚要说话,张妈已经噗通跪下磕头说:“大少爷,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一说,行不行的还不是看少奶奶和少爷你吗?”汉辰没有理会她,只吩咐娴如说:“让账房把她的钱算算清楚,另外多给她两块银元的车马费。”汉辰转身离去,张妈捶腿大哭。及至汉辰从父亲房里禀告过一天的情况回来时,张妈还挎了包裹搂了亮儿哭。汉辰皱起眉,娴如忙扯了汉辰去书房央告说:“张妈是不对,她贪小便宜的性子早就有,不过你不常在家,不曾留意。可亮儿从小就吃她的奶长大,依靠她惯了,怕一时离不得。龙弟,生亮儿时,我的奶水都给了乖儿吃了,睡觉都有乖儿赖在一旁,亮儿都靠了张妈。对亮儿来说,张妈怕就是半个娘了,你就留下张妈,吓吓她就罢了。”汉辰摇头坚决说:“过去是可以,但眼前不行!”张妈搂了亮儿,摸着亮儿的小脸说:“亮儿少爷,日后没了奶娘在跟前,你可要听话懂事。小叔的东西你不要去抢,小叔玩你的东西咱们亮儿最大方,就给他玩,不要哭鼻子。明年奶娘来看亮儿,亮儿可要长得比门外那株梅树苗高些。”亮儿似乎知道了张妈要远走,搂了张妈的腿哭了不放。“奶娘去哪里,亮儿不要奶娘走!”“亮儿,天不早了。”娴如抽噎着规劝,偷偷将一个布包包着的钱塞给张妈,拉过亮儿。亮儿还在哭闹,汉辰喝了一声:“亮儿!过来!”亮儿抽噎的看了父亲一眼,哭着又扑到张妈怀里。汉辰上前,一把抓起亮儿,照了屁股狠踢一脚,夹了亮儿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声音清脆响亮,亮儿立时断了声,许久才大哭出来。“明瀚!”娴如惊叫着。张妈冲过去心疼的搂了亮儿拍哄着他,将娴如塞给她的那包钱掖到亮儿怀里,转身跑了。子卿来了,汉辰落寞的心情似乎看到些欢乐,索性扔开一切烦心事到脑后,拉了子卿去姐夫储忠良开的那家“沧浪汀”去泡澡。水汽的氤氲蒸腾,汉辰和子卿贴坐着闭目养神。
无奈 I
“伙计,怎么得闲来我这里了?”汉辰问身旁闭目养神的子卿。子卿揉揉额头说:“怎么?不欢迎?”“只是奇怪,你大少爷散心也要去上海、天津有吃有乐,来我这龙城可是无此繁华。”“我如今只要一露面,走到哪里都苍蝇般贴来一群人。政客,你知道什么是政客吗?我烦透那些皮笑肉不笑的脸,一句话后带了十句话,谈不过几句头痛欲裂。”子卿指指自己的头。汉辰说:“胡大帅想好让你开始接触政界了?你幸运多了,我早就被七叔按了脑袋去周旋了。”“当初七爷逼我去赴宴应酬,我从心里厌烦,但你知道你七叔那个霸道,惹不起他也就去了。如今我爹又来烦我。”“躲也躲不开,迟早你要接班不是?”汉辰的话,子卿笑笑。“我吗?我不想,我从来没想接我爹的班,我是无奈被逼到这步的。”“嗨嗨,伙计你当初在七叔墓前怎么发誓的?”汉辰问。两个无奈的兄弟对视,子卿摇头:“其实,父业子承未必合适,都是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帝王之家王位代代相传。”“那东北三省怎么办?”汉辰的疑问。子卿说:“父业子承就是中国千百年来的弊病。应该传位给贤者,给最合适的人。比如说我老叔胡飞虎,人老成持重;再比如说钱参议,人是油滑些,政局上打太极还是把好手。将来他们执掌东三省会比我胜任,不是我能力不及,只是我不喜欢,凡事是要想去好好干,就能干好。而我根本厌恶打仗,厌恶战局,伙计你总明白我吧?不是我逃避,是我实在厌恶。”汉辰看着子卿,隐隐觉得有着什么事情的发生。但子卿却靠在浴池边,不肯再说。汉辰隔了水雾看着子卿温润如玉却略显清癯的面颊,叹息说:“怕是烦心事人人都有。你知道我现在多烦,怕同你一样。想不想干,忽然发现那副担子压在了你肩上。家父一病不起后,我接手杨家的产业。忽然美国我那四弟拍回电报,说是杨家海外的资产遭逢什么‘金融危及’,全部毛掉了。昔日我七叔在海外的资产被家父收没充公后,也发给了四弟管理,如今全部亏空。”子卿警醒的坐起身子问:“海外没有律师顾问吗?”“有的,有过一位博士,是家父的世交在国外帮四弟,还有雇用的大律师。但是如今出了事,这两个人都找不到踪迹,联系不上。一个移民去了欧洲,一个说是去瑞士养病。”汉辰低头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也就跟伙计你诉诉苦。按说杨家这海外的家业,我也没想如何,家父的钱财,我也从未看入眼里。只是心有不甘,伙计你知道我眼中揉不进砂子,这种私下的勾当比明抢豪夺更可恨!”“你是怀疑小四?”子卿皱起眉:“也是可疑,美国近来金融不好,但也没听说如此萧条。再者,真若有事,为什么早没个征兆通知。还是要找到律师和那个博士。”“我那个四弟,你是不知道他。志大才疏,诡计有的事,大事成不了。我爹最看他不上,当年派他去美国,也是为了保他一命。只是没想到他在爹大病的时候乘杨家之危。我派去美国的人几次寻他,他都避而不见。”听了汉辰的叹息,子卿愤然说:“我美国有朋友,明天我找个律师来,你做个委托,他帮你去查。钱就是找来了捐给教会扶贫救难也比给这种畜生好!”汉辰苦笑了说:“这些事,还要瞒了家父,不然他那脾气,只会着急,未必能有良方处理。”“令尊如今可只靠你这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了?”子卿心想,汉辰总算熬出头了。汉辰却看了他一眼说:“家父近来也有趣。原来最痛恨西医,自七叔病故后,他忽然捶胸顿足的后悔,说是他太排斥西医,太过顽固才耽误了七叔的病情。所以如今凡是小病都喊了西医来看。”“这好呀,中国的老家伙们就是要改变这些迂腐的思想,西医本来就有效。”“怕是矫枉过正也不好。你知道我爹如今多滑稽,这么形容他似乎有些不孝。”汉辰说:“他如今忽然怀疑自己一直有什么‘丧心病狂’症,所以才脾气暴躁,乱发火打人。”“西医里有这个病?似乎都不会有这个词吧?”子卿笑问。汉辰说:“谁个知道,他自己这么说,西医大夫看了几次都说他没事。他却认定自己得了‘丧心病狂症’,时不时就哭了捶自己的头,说些如何后悔当初虐待了七叔的事。”“老爷子没后悔后悔亏待了你?七爷都入土了,现在说什么也听不到了。”子卿一句话,汉辰更是苦笑:“我爹那天忽然拉了我的手不许我走,我见天晚了,就说守了他,让他睡。可他偏逼了我和他一起睡,你是知道我,从小就没在他身边亲近过,如今守在他身边怕是浑身起刺的难受。”“你呀,不是我说你,他怕也是找个借口同你舒缓一下吧。我当年都娶了媳妇了,还往我爹被窝里钻,弄得我那几个姨娘都无可奈何的给我让路。我爹就拍了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长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