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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让你用性命偿罪之前,我会先让你沦落到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的地步,尝到最悲惨凄凉的滋味。”
平淡的语气渗透出来的刻骨的憎恨和决心,如噩梦般时刻在普洛汉脑中萦绕。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冰冷得无法呼吸,身体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普洛汉大半生周旋于战场上,以及在更加凶险的官场上,听过的比这恶毒凶险的威胁也不知有多少了,却是从未如此惧怕过。
因为现在他已山穷水尽,不复权势,也因为从那少年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他心意的坚决,也看得出来他的胸有成竹!这句话不能算是威胁,而是对将来的一个宣告。
现在,他的话已经可以算是实现了。从高高的将军之位上跌落下来,成为被祖国和敌国共同通缉的战犯,连跟随自己的骑士团也打起了捉住自己献给黑旗军来自保的主意,身边再无可用之人——真的是众叛亲离了。
从骑士团那里逃出来后,他变得害怕接触人群。到处都挂着自己的通缉画像,连自己一手培养出来、跟随自己多年的队伍都背叛了他,还有什么人能够相信?
而且,在他逃离洞窟没多久后,便又被那使双镰的少年领队跟上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也是孤身一人,没有带着别的黑旗军士兵,但光是他一个人,已经足够具有威胁性了!普洛汉也曾全力偷袭他,却都被对方轻易化解。不过对方并没有反击,只是以讥诮的眼神让他体会到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能力自保。越来越意识到这少年可怕的普洛汉,只能选择逃走。
不熟悉当地地形的他,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才甩掉了他。害怕再被他找到,普洛汉便一直龟缩在不会有人去或是不被人注意的阴暗角落里,除非必要绝不露面,过着除了吃、睡等必需的生理活动外就是整日发呆的生活。
随着日头升高,阳光忽地跃上了普洛汉的脸,僵卧的躯体终于有了些许动弹。他抬起手遮挡直射眼睛的阳光,眯着眼从掌下的阴影向外望去。透过残破的窗框,外头的天空明亮得刺眼。
脑袋空白了片刻,他恍惚地想着,自己有多长时间不曾堂堂正正地站在日光下了。只有在阴暗肮脏、远离人群的地方,自己才能找到些许安全感——好像老鼠。
察觉脚边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动,他一脚踩下。尖利的老鼠叫声撕裂了人的耳膜。想到刚才还觉得自己和这种东西相似,将军躁怒地啐了一声。
不过,他并没有把死老鼠一脚踢飞,而是躬身拣起,小心放到一边。身上的粮食又快吃完了。有这只老鼠,还可以把冒险出去买东西的时间推迟些。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够继续活下去,他可以忍耐。只要能活着就好。
至于远在路瑟安的家人,他尽量不去想起。这一辈子,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们了,只希望他们过得还好……
宅子外荒草丛生的院落中,忽然传来“咯”的一声轻响。这会被一般人忽略的轻微响动,却在普洛汉身上引发了巨大的反应。刚才耽于思绪的恍惚神态立刻被紧张所取代,他的身体猛然绷直,呼吸变得浊重,急急扭头望着声音传出处,神态惊骇如一只惊弓之鸟。
在看清那声音原来是一截枯枝从树上落到地上时发出的,他才松了口气,额上却已见汗。抹掉冷汗,他不自觉地出声安慰自己:“不……要紧的。不会是他……我已经甩掉他了……”
刚才听到声音的那一瞬,他本能地以为会看到一个握着黑色双镰的瘦削身影。幸好不是他……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院外的阳光太耀眼,普洛汉转回头看着屋里的灰尘发呆。视线横掠过园子另一边时,似乎曾映出一道黑影。本已收回视线的将军蓦地呆住。
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动视线望去。片刻前还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并插在腰后的双镰沉黑如墨,淡淡和普洛汉对望的双瞳泛着嗜血的杀意。而少年姿态却十分安然,只是交叉了双臂靠在树下,静静等着什么。
普洛汉的瞳孔蓦然收缩。
终究还是被他找到了……
他猜得到接下来的情形大概会是怎样。少年不会立刻上来杀了自己,但他将时时刻刻跟在自己附近,只要自己回头望,就一定能看到他。
但是,普洛汉也并不能确定自己就真的不会在下一刻被杀。因为少年那双眼睛透出的是真正的杀意。从这双眼神中,普洛汉明白这少年有可能继续维持平静,也随时有可能动手行凶。杀和不杀,完全取决于他对自己的观察和他当时的心境。
或许是身为猎物的敏感,令普洛汉能在某种程度上理解这少年的心态。之前已经明白,自己似乎曾灭了这少年的村庄,他是为了复仇才对自己紧追不放。仇人多受一分恐惧、痛苦的折磨,显然让他复仇的快意也更增一分,所以他才想延长、加深自己的痛苦而暂时按捺住不动手。
但是,倘若自己果真当他永远不会动手,可以安心地不去理会他时,他的杀意不再得到安抚,下一刻那镰刀恐怕就会真的勾走自己的命!
永远在死亡和恐惧之间挣扎……这样的日子,比真正的死亡会好多少?
“我已经不敢出来见人,像肮脏的老鼠一样缩在暗处了!就连这样,也不能让我安心地活吗?!”
少年冰冷的目光下,普洛汉痛苦地搂住头,颤抖不止的身子紧缩成一团。
※※※
“这些头颅中难道还藏了什么宝物不成?”
艾里收敛回心神后,故作不解地向罗德尼亚特王问道:“陛下把贵国将军亲族的头颅给我,究竟有何用意?我可没有收藏这种东西的癖好!”
“我知道普洛汉那罪臣擅自发兵进犯贵军的领土,这一阵必定给黑旗军带来了麻烦和损失,也惹得黑旗军各位不快。唉,事前我虽竭力反对,只可恨过去我未曾察觉普洛汉的野心,被他掌握了太多兵权,他早已拥兵自重,视王家权威为无物,完全不听我的命令。说来惭愧,我身为国王,竟没法号令自己的臣子,事事受他挟制,真是拉夏王室的耻辱……”
罗德尼亚特王小心翼翼地赔着笑,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普洛汉身上。就连普洛汉兵败后拉夏军与黑旗军的战斗,也被他一口咬定成都是普洛汉一党余孽和一些叛离王室的地方领主自行其是。这份倒转乾坤的功夫,不由得人不佩服。
艾里嘲讽地笑笑。在凯曼发动战争之初他便进入了神圣联盟,多少知道些各国重要的动向。他记得普洛汉之所以在拉夏得势,风光一时,是因为给拉夏打下了不少土地,扩张了拉夏的势力。可叹普洛汉一生为罗德尼亚特王奔走征战,临到失败时,他所卖命的主子却杀尽他族人,将一切战败的责任都推给他!
毫无情谊可言,只从利害关系出发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政治便是这么肮脏的一回事吧。
艾里并非心怀热血、一尘不染的单纯青年,遇上残酷之事便会生出幻灭之感。虽然厌恶感终究无法消除,不过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难懂,为了黑旗军,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也不惜亲自去做。但是……他在心中再一次提醒自己:绝不要让自己陷入这种龌龊的境地!
将注意力转回拉夏国王身上,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艾里不要对他采取报复。艾里对这些话过耳不入,径自考虑着自己该如何处置拉夏。
这时,一个风尘仆仆的黑旗军士兵一路小跑过来,似是远路赶来有消息要禀报。本来这种双方国主统领交涉的场合,除非是有紧急军情,一般的士兵怎么也不该上前插一脚。但艾里先前曾下过一道命令,若是有关比尔的消息可随时通传。因而艾里向罗德尼亚特王告个罪,便和那士兵走到一边说话,直截了当问道:“是有关比尔分队长的消息吗?”
“是。我是比尔队上的人,夏恩副官派我回来报告有关队长的事……”
原来夏恩接管分队后,不想无功而返,还是决定继续追击普洛汉那支骑兵队。耐心苦候一段时间后,果然搜寻到了他们的踪迹。当时,长期藏在洞窟里不敢到外面的骑士们的体能已经差到了极点。几乎是一被黑旗军发现,看到黑旗军无论是人数还是战斗状态都占绝对优势,那些拉夏骑士们便弃械投降了。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被俘的骑士中并没有发现普洛汉将军。从骑士们的口中,他们问出普洛汉在不久前的一个夜里忽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去了哪里。
至于比尔,自从离队便也失去了下落,应该是还在追踪着普洛汉复仇。普洛汉人在哪儿,比尔自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