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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洛汉队伍的两倍左右,疾驰间散发出来的锐不可当的气势也不是消极防守的拉夏人比得上的。
不少骑士手克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是生是死,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然而黑旗军的那少年领队忽地一勒马,扬手示意军队停下,隔距离静静地来回审视拉夏人。他的视线仿佛带着冰冷的压迫感,所到之处,拉夏人都禁不住起了一阵寒栗。
比尔的视线最后落在被骑士护在中心的普洛汉将军身上。与这视线接触的瞬间,普洛汉亦像是猛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身子一时动弹不得。
普洛汉发现与自己对视的这双眼睛有着憎恶、鄙视、仇恨、杀意、对血的渴望、施虐的兴奋,种种黑暗的情绪在其中流转着,令那张本来相当朴实的面孔竟显得如鬼魅一般诡谲凶邪!普洛汉感觉像是被邪灵盯上了一般,心底一阵发寒。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普洛汉暗自纳闷。虽说是敌人,但这样的神态也太异常了。
虽不明就里,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自己的危险程度没有改善,而是更糟。这让普洛汉的恐惧比其他骑士还更深了一层。
静止的场面也不知维持了多久,一些骑士的腰身甚至禁受不住压力开始微微打颤,这时,比尔终于有所动作,握着血镰的右手缓缓举高。两边人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上。
这时的比尔,已经不仅仅是黑旗军的领队,一举一动更具有了操控敌人情绪的力量。明白这只手挥下,便是黑旗军展开行动的讯号,拉夏人的视线更是不由自主地为它牵引,心弦随着它升到最高点而渐渐绷到了极紧。
比尔的手猛然下挥,指向拉夏人圆形队阵的正中央,准对着阵心的普洛汉。普洛汉那颗提着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更加确信他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轻轻巧巧的一挥,令局面顷刻间起了变化。
比尔率领部下向拉夏人猛冲了过去,十数丈的距离转眼便缩短为零。他以最短路线直接冲击圆形军阵的正中位置。黑旗军一部分人随比尔攻击拉夏人的正中心,其他人延伸向两侧,将拉夏人整个包围在内。激烈的战斗就此开场。
战马的嘶鸣,战士的呼吼,兵刃交击、撕裂肉体的声响,种种声音顿时交织在一起。大量的鲜血喷洒在地面上,还未来得及被泥土吸入,便被纷沓的马蹄、落地的尸体搅成血色的泥糊。血腥地狱的画面活生生出现了。
开战后,比尔依旧是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那一双血镰在他手上矫健地上下翻飞,快得只能看见两道淡黑的影子。他毫无停顿直冲目标,任何挡在他前方的人只要一擦到那盘旋的黑影,便即刻丧命。迸射到比尔身上的鲜血,将他慢慢染成浴血的修罗。
普洛汉的视线也无法从他身上转开。不单单是因为这少年将领自身的醒目,更因为在收拾所有阻拦者的过程中,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凝注在自己身上。仿佛那些士兵只不过是扑火的飞蛾,他根本不曾放在眼里,自己才是他不死不休的真正目标!相较他所展现出来的战力,或许这更加令普洛汉胆寒。
当然,单看他轻描淡写的杀人手段,普洛汉也知道自己的武力照样不是他的对手。阻挡在两人间的骑士本不在少数,但比尔像是砍瓜切菜一般破开一切障碍,迅速向内层逼近。只在片刻间,两人间的距离便已缩短许多。
“会被杀……我会被他杀掉!”
这一次,普洛汉是真正感受到了发自骨髓的恐惧。
“我不要死在这种穷乡僻壤!我是威名赫赫的普洛汉将军,就算死也要风风光光!怎可以像蚁蝼一样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
对死亡的畏惧让普洛汉顾不了其他,只想叫人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仓皇喝令着让附近的部下立刻过来,替自己阻挡敌人。然而任他喊得声嘶力竭,那些部下一个个却置若罔闻,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惊怒之下,普洛汉破口大骂不听号令的部下,却只换来一些人愤怒鄙视的目光。
此刻所有的骑士都陷身于黑旗军战士的围攻中,每个人的压力都已经很大了。亏得圆阵令他们无需担心被人从背后攻击,尚能苦苦支撑下去。如果此刻有人贸然按照普洛汉的命令去救援,阵形一被扰乱露出空隙,便会被黑旗军冲散,大家的后背就会暴露出来,到时便一败涂地了。若是过去普洛汉权威尚存时,或许还会有人拼死服从他的命令,不过在各人都生出异心的现在,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优先,谁会理会他这危及大家的命令?
看到竟没有叫动一个人,普洛汉气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眼下最要命的不是部下的悖逆,而是那步步逼近的死神!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力量阻止那双镰少年,普洛汉从暴跳如雷的状态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转头绝望地望着比尔。
一直冷冷凝视着普洛汉的比尔,当然也将他刚才的每个神色变化都收入眼底。惊惶,愤怒,而至绝望,普洛汉内心所受的折磨,令他得到了相当大的满足。
但,相比普洛汉犯下的罪孽,这还远远不够!
复仇才刚刚开始,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踏着拉夏人的血迹,比尔享受着普洛汉眼睁睁看着自己不断逼近时将近崩溃的神情。当最后一个碍事者的喉咙被一镰刀割断时,比尔终于毫无阻碍地站到了普洛汉面前。
双方都骑马,比尔的身量不算高大,甚至是偏矮小的,但在瑟缩着身子的将军身前,比尔倒显得比将军高大。普洛汉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挥剑向比尔砍去,试图振作起来,但颤抖的手令宝剑虚浮摇晃,毫无威胁可言。比尔看着他的目光,与看死人无异。
不用说在旁围观的人的感受,即便是普洛汉,也很清楚自己已是这少年战士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着对手动手取走自己性命。就在普洛汉的恐惧上扬到极致时,他忽然看到比尔笑了。
神情一直凶厉狠毒的少年,忽然笑了。但这笑容并没有使他的神情变得和缓可亲些,却是如冰雪一般,使他显得更加阴狠邪戾。看到这样的一抹笑容,普洛汉不自觉地一缩身子,以为他终于要下手了。
然而,比尔却一边欣赏着仇敌的丑态,一边开始策马往后退去。
“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知道他这次似乎并不想杀死自己,普洛汉的心神稍定,强烈的疑惑便浮现出来,颤声问道。兜兜转转地对自己的队伍纠缠不休,但眼看一伸手便可以结束追捕时他又突然退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普洛汉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清这少年战士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年前,在争夺索美维通道的战争中,有一次你曾为了出气而毁掉那附近的一个小山村……还记得吗?或者,在尊贵的将军阁下心目中,这只是稀松平常到记不清楚的事情吧?”比尔勒住马半侧身道。
普洛汉茫然的表情,证实他确实是不记得此事了。
改变了自己一生,让自己无时敢忘的仇恨,在对方心目中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比尔脸色一变,一时间生出回头立刻结果普洛汉性命的冲动。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的怒火恢复了冷静。
“要么别杀,要杀就请杀个干净。阁下带领队伍杀光了我的家人和村民,却偏偏让我逃了出来。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来说,留下复仇的祸根,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哩!”
刚才那抹恶毒的笑容重新浮现在比尔脸上,“在让你用性命偿罪之前,我会先让你沦落到穷途末路,众叛亲离的地步,尝尝最悲惨凄凉的滋味。”
话毕,他丢下惊骇的普洛汉,转身策马向后疾驰。黑旗军即刻响应他的命令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片刻间便去得远了。
虽然普洛汉先前就曾经猜想,这固执的追踪者或许是跟自己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得比尔亲口证实,又被告知以这么恶毒的复仇宣言,他还是受到了很大冲击。虽仍端坐马上,实已被骇吓得身体瘫软。
已经不再仰赖他的骑士们开始各行其是,料理善后。普洛汉被撇在旁边,孤零零地发了好半晌的愣,也无人去理会他。刚才他和比尔的对话已被他们周围的人听见传开了去,骑士们听说自己原来是被牵连进别人对将军的复仇中才落到现在的困境,对将军当然更生怨怼,给将军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在不久之前,无论是普洛汉还是骑士团里的人还都认为骑士团忠于将军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历经战败,地位的急剧跌落,多番在生死边缘上打转,这份忠心自然而然地坏朽崩裂。
只不过大家都是串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